第49章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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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汉灵帝也好，汉少帝也好，无论多昏庸无道，但是他们是国家合法皇帝，因此可以号令天下。汉献帝就完了，他是董卓立的皇帝。董卓是谁？天下共认的国贼。国贼立的皇帝，还有什么合法性吗？因此天下大乱，各路诸侯不再听从朝廷号令，各自为政。袁术甚至还称了帝。

所以汉献帝仅仅是个工具，一个让诸侯们用来唬人的工具。董卓不拿他当回事，李傕、郭汜甚至不管饭，李乐甚至拿他当刻章的工具。就这样，前朝廷士大夫集团和这位名义上的皇帝，混的比叫花子还惨。皇家的权利、资源、军队在董卓、李傕、郭汜、张济甚至杨奉、张绣这些人手里流转、瓜分。

回过头来再看曹操，曹老板的家业可都是自己挣的。从忽悠卫弘出钱给自己当第一桶金开始，再到扯起反董大旗挣来第一桶政治资本。曹操一步一步在关东拼出来这些家业，然后逢迎汉献帝到许都。让这些士大夫阶层和皇帝终于摆脱了担惊受怕如乞丐一样的生活。士大夫高官厚禄，皇帝锦衣玉食。客观上讲，曹操是皇帝的恩人，没有曹操，汉献帝和士大夫们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然后问题来了，曹操自己积攒的家业，凭什么给传统士大夫们分享？这帮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累世公卿，却无才无德。董卓在的时候，他们不敢稍有不满。李傕在的时候，他们吃腐败的牛骨头也不敢吭声。这回到了许都，生活安逸了，又想起了要权利。他们不服气的是荀彧、荀攸、郭嘉、程昱等这些政治新贵。这些大才在他们眼中无非是靠着曹操上位的曹操心腹，就那出身，怎么能在朝廷担任要职。因此他们想着得给曹操搞点事端，重掌权力。

汉献帝跟他们稍有不同。一方面，汉献帝也想掌握大权，成为真皇帝。另一方面，我们难以想象一个从小父母双亡的娃娃，在大奸大恶的环境中生长着。自己的哥哥正版皇帝汉少帝，被董卓说杀就杀，你说他一个盗版皇帝心里怕不怕？再后来流离失所，饥一顿饱一顿，随时有生命危险，你说他怕不怕？不管你们怕不怕，反正我是怕了。

因此在汉献帝眼里，何进、董卓、李傕、郭汜、杨奉、韩暹、李乐、曹操都没有区别。哪怕曹操在物质上供着他，名义上敬着他。汉献帝依然活的毫无安全感。汉献帝需要权利来保命，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才能活的有安全感。因此他也想搬倒曹操，当个真皇帝。

所以当汉献帝见到刘备的时候，小心思顿时涌向心头。汉献帝听曹操介绍，这位就是立有大功的刘备。既然姓刘，那就拉拉关系吧。问问刘备祖上是何人？刘备潸然泪下，把家谱娓娓道来。汉献帝派人一查家谱，我靠，还真是实在亲戚。于是偏殿叙礼，认刘备当叔叔。

这个事件，让汉献帝认为有了外援，让士大夫们认为有了新的盟友。但是从刘备的角度讲，刘备看重的是名份。既然是皇上亲口承认的皇叔，谁敢再笑话他出身小商贩？将来搞起事来，就说是侄子让干的，多有煽动性。而从曹操的角度看，这是个机会，是个让野心家们浮出水面的机会。因此才有了许田围猎事件。

许田围猎期间，曹操触犯了当时的一个很严重的法律：僭越。这个罪名仅次于谋反。清朝时，处死和珅的罪名就是僭越而不是贪污。曹操和皇帝并排走，罪一；用皇帝的御用弓箭，罪二；挡住皇帝受百官万岁之礼，罪三；拿走皇帝的御用弓箭，罪四。

有此四条僭越大罪，足够野心家们做文章的了。而在当场，恼起了一个英雄。要不是刘备拦着，关羽就要舞起大刀去斩曹操。关羽嘛，就是个义。这个义，就是传统的礼。在我国关羽又称为关夫子，跟孔夫子并列。究其原因就是熟读《春秋》的关羽对传统社会秩序的维护。在关羽眼里，对兄弟要义气，对主公要忠心，对国家秩序要维护。关羽的险些动刀行为，被一些野心家们看在了眼里。

许田围猎之后，汉献帝心惊胆战。这种感觉，当年在长春当伪皇帝的溥仪应该最有感触。汉献帝对曹操恨之入骨，在他跟伏皇后的对话中，我们能看出汉献帝对曹操最不满的两点：

一、“此贼节生奸计多端，专权弄国，分毫不由朕躬。（原文）”

二、“今在围场上，自迎呼噪，早晚图谋，必夺天下。欲至临期，吾夫妇未知死于何处也！（原文）”

这两点说出了汉献帝的心声，恨曹操不让他掌权，怕曹操篡位害他性命。但是曹操会篡位吗？皇帝的岳父伏完给曹操定了个性，说曹操就算不篡位，最起码是个“赵高”。

伏完是恨曹操的。在汉朝这四百多年的历史上，混的最惨的皇帝岳父就是他了，因此伏完有着强烈的权利欲望。在伏完看来，要干掉曹操，还得依靠自家亲戚，比如董承。董承和皇帝的关系不一般。汉献帝小时候，最疼他的就是爸爸汉灵帝和奶奶董太后。董太后的侄子之一，就是董乘。而如今董乘也是皇帝的岳父，因此关系亲密。最关键的是，董承现在顶个虚衔过日子，也没什么实际权力。所以伏完建议联合董承，一起反曹。正因为如此，皇帝才给董承下衣带诏，让他干掉曹操。

董承想干掉曹操。但是，拿什么干掉曹操？没多久，又有四个人找上了身份地位特殊的董承，逼得董承不得不想办法动手。这四个人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西凉太守马腾。

马腾久在西凉，是董卓之后新兴的西凉军阀。西凉是个好地方，民风悍勇，又有好马。因此西凉出来的军阀，军事实力都很强。西凉军阀的教父董卓给老乡们上了一课。要想成就大业，就要从西凉走出去。上哪去？哪有皇帝上哪去，帮助皇帝清君侧，杀尽皇帝身边有实力的人。这样就能成为新的权力核心。

董卓用这个办法，成功了。李傕、郭汜用这个办法，也成功了。张济差一点就成功了。眼下，正是马腾要出手的时候。曹操就是现成的打击对象。

想像一下，马腾统帅西凉军马杀进许都，斩杀曹操之后。必然会迁都长安，皇帝的小日子能不能回到董卓时代的生活水平都难说。至于马腾的盟友董承、王子服、种辑、吴子兰、吴硕能不能享受胜利的果实，都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