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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紧少帅粗大腿 [穿书] 第1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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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子云:“还有两个小时,来得及。”

“我们现在就去火车站吧?!”

“好吧。”

汽车缓缓行驶,他忍不住撩起车窗内的帘子直直注视着远处的顾茗,如饥似渴。

远处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猛然抬头,汽车恰恰驶过了弄堂口,她心中若有所失,甚至停下了争吵:“刚刚……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人看过来?”

冯瞿马上吩咐身后跟着的亲卫:“看看四周。”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顾茗留在家中了:“你跟我去国际饭店先住着,至于要不要去灾区,到时候再说吧。”

冯瞿早就领教过顾茗的倔强,果然这次她也没让他失望,当日就与黄铎约谈妥当,要随次日的记者团前往灾区。他万般无奈之下,派了两名亲卫随行保护。

顾茗都要被他的行为给逗乐了:“我是跟着一帮记者去的,你派两个亲卫跟着我算怎么回事?”军政府救灾作秀就算了,难道她前往灾区采访也要作秀?

黄铎深知她的文笔之犀利,也属意她实地考察,以她的文笔及影响力,更希望能够唤起民众的同情心,为灾区发起筹款。

冯瞿威胁她:“要么你带着亲卫前去,我会跟黄主编商量,让他们扮作记者随行;要么我现在就打晕了你,把你扛回玉城,你自己选择。”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空有一肚皮歪理的顾茗哪怕口才了得,也不得不让步:“行行我惹不起,带上他们还不行吗?!”又吐槽:“你当我是资本家小姐踏青游玩啊?还要带俩亲卫,说出去真是要笑死人了!”

冯瞿都要被她接二连三的变故给吓破了胆子,生怕一个转身看不住她又出事儿:“你不说黄主编不说,旁人怎么能知道。”

冯少帅神通广大,也不知道他如何说服黄铎的,次日出发的时候,他身边的亲卫盛俨跟宫浩就扮做摄影记者在随行人员的名单里,跟在顾茗身边寸步不离。

顾茗:“你们会摄影?”

两人齐齐摇头。

“那你们会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盛俨个愣头青说了句老实话:“杀人。”

顾茗抚额:“我们是去救人,可不是去杀人。”

她固然有逃离沪上的念头,实际上也做了出来,除了不能面对谢余,生怕他回过味再找上门来,也是想找点事情排遣失恋的痛楚,以期尽快恢复精神。

有些事情,无人可诉,连管美筠都跟着方静舒远去北平还未回转,她心中无论多少情绪也只能自己排遣了。而黄铎又唤起了她心中深埋的热忱,这才毫不犹豫参加了这次灾区的实地采访。

冯瞿劝不动她,容城又有电报急召,纵然心中有一千个不放心,一万个担心,也只能匆匆赶回去。

盛俨:“少帅交待过,要是有人胆敢伤害顾小姐,让我们开枪杀人,后续的事情他会出面处理的。”

顾茗始了解了他说的杀人是何意,半晌无语:“你们少帅……也太草菅人命了!”军政府的少爷们都有这个毛病,从冯瞿到卢子煜。

绝对的集权之下,很容易养出这种漠视人命的家伙,顾茗心想。

第151章

六月二十三日,《申报》刊登了中华红十字红副会长沈启的《劝捐公启》,呼吁社会各界“慷解仁囊,源源惠助”,与此同时也刊登了《申报》特派记者容城公子的《灾区见闻录》,其中有写到“……沙河溃决,排山倒海,洪水所及,触目皆是水乡泽国,白浪涛涛。壮者登高,老弱随流浮沉,更有全家老幼逃死无所,以绳索系成一串坐以待毙者比比皆是。长河两堤漫溢而出,水浪穿街而过,浮尸满街漂流,人间地狱,不外如是。”

在法租界的一处花园洋房里,卢子煜组局玩麻将,在座的有青帮新上任的龙头谢余,沪市市长林葆华,及警察局长郭金川。

几人身边皆有女人陪侍,卢子煜身边的是他养在花园洋房的姨太太,此处乃是他的别馆,而谢余今日则带了谈双兰过来,林葆华及郭金川也带了姨太太过来与卢少帅联络感情。

席间烟雾缭绕,卢子煜今日手气极好,开局就赢了几千块,兴致勃勃吩咐姨太太:“去把今日的报纸拿过来,捡重要的读几篇。”

他这位姨太太当初跟他的时候还是在校的女学生,读书识字样样来得,吩咐侍候的丫头拿了今日的报纸过来,先翻开《申报》,头版头条就是容城公子那篇《灾区见闻录》。

容城公子惯于用犀利辛辣的语言直切沉疴,然而今日她的这篇新闻稿却通篇都是白描手法,全是目击之事,无一句多余的慨叹指责之语,其报道的灾情惨状却尤其令人动容。

文章自发表半日功夫,就在沪上引起极大的社会反响。

卢子煜的姨太太缓缓读来,席间的麻将声渐稀,卢子煜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个容城公子……不简单呐。”明明长的像一副花瓶,却偏偏要往石头上撞,真是傻透了。

谢余低头垂目,掩盖了自己的心思,摸着麻将牌的手指却渐渐收紧。

林葆华也不太高兴:“她一个写文章的,在报纸上随便写写女权之事就算了,怎么跑到灾区去了?还写了这么一篇鬼东西煽动民心,成何体统!”

在林葆华等人的眼中,容城公子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无论她的报纸写的多花团锦簇,都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自孙先生提出的男女平等多少年了,他们这帮大老爷们也只当口号听听完了,谁要是当了真才好笑。

只要容城公子不是自己跑进军政府要求当官掌权,妨碍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乐得做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来维持报纸上的虚假繁荣。

当前政局不稳,各地独立为政,北平中央政府徐大总统伺机收权,沪上军政府因为地理位置所限,总有水灾不断,却不想给北平中央政府发难的机会,声讨卢弘维在任期间不称职。

郭金川讨好的出了个主意:“要不……把人拘起来?”

卢子煜冷哼一声:“糊涂!没看到她人在灾区吗?这篇文章以亲历者的口吻所写,她必然是跑去灾区了。你说她一个女人不在沪上喝咖啡看电影,闲的没事儿干跑去灾区干嘛?”

谢余扔出一张牌,心想:也许是为了躲我呢。

郭金川跟随卢弘维多年,鞍前马后忠心不已,但凡不得见光之事都交予他,某次军政府开会被卢弘维当庭夸赞他为幕下“智囊”,渐渐传扬开来,却遭《社会日报》主编江白水发表时评讽刺:“终日系于某军阀胯下,亦步亦趋,不离晷刻,有类于肾囊累赘,终日悬于腿间也。”

“肾囊”之名遂成为沪上政治圈里的笑谈,卢弘维下令逮捕江白水。

江白水被迅速枪毙之后,沪上好多家报馆都为他发声鸣冤,黄铎当时写了好几篇悼文怀念江白水,更引的文人圈子争相效仿,法不责众,此事便不了了之。

郭金川借机献策:“容城公子去了灾区,但是刊登她文章的却是《申报》的黄铎,不如把黄铎逮了?”

卢子煜有点不悦:“老郭啊,不是我说你,把黄铎逮了做什么?枪毙?出了一个江白水就够了,不到万不得已往后还是别那么简单粗暴了。”沉吟一会摸了张牌:“倒是可以叫过来敲打敲打。”

当日下午,牌局结束之后,黄铎被两名持枪的副官请来了租界的花园洋房里,接待他的乃是少帅卢子煜,现场还有警察局长与沪市市长陪同。

黄铎从江白水被枪杀之后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不卑不亢:“不知道少帅叫在下过来,可是有事?”

卢子煜:“黄主编请坐,请坐。”又呵斥手下副官:“让你们客客气气请黄主编过来,你们持刀弄枪的做什么?”

黄铎落座之后,有佣人奉茶,卢子煜向郭金川使了个眼色,他知机开口:“黄主编,今天的报纸我们都看了,说实话,《申报》本次派出的特约记者文笔很不错啊,将灾区见闻写的见者落泪,闻者伤心,少帅看完了报纸为了灾区的民众,连早饭都吃不下去了。”

林葆华随声附和:“写的太真实了。黄主编刊登之前就没考虑过会引起部分民众的不适吗?”

昨晚收到顾茗的稿子,黄铎读完之后难掩悲悯之心,与报馆同仁商议连夜排版下印厂,还带着稿子大半夜驱车前往沈公馆求见红会副会长沈启。

沈启读罢容城公子的《灾区见闻录》,这才有了那篇同时刊登的《劝捐公启》,就缀在容城公子的文章后面。

今日一大早报纸派发之后,报馆的电话差点就被打爆,社会各界善心人士纷纷涌向《申报》要求捐款捐物,报馆不得不紧急抽调出一大批人手接洽此事,还联系了红会副会长沈启,请他派红会工作人员前来接手款项与捐的食品衣物。

黄铎忙的脚不沾地,连合眼的功夫都没有,现在都还头昏脑涨,反应大异于往常,迟钝许多,后知后觉:“我们的本意就是想让民众看到灾区最真实的一面,好激起民众的同情心求助同胞,不知道林市长是何意?”难道为着卢子煜的食欲就不能报道灾区之事了?

那篇《灾区见闻录》不但对灾区所见描写翔实,且配有大幅照片散落报纸版面,皆是灾区百姓愁苦无助的面容,以及身后被淹没在水乡泽国里的房屋家畜及亲人尸体。

随行的盛俨与宫浩除了充当移动的相机支架,对于摄影一窍不通,就连照片都是顾茗所拍,透过文字与光影,让沪上民众看到一个更为真实的灾区。

别家报纸的记者到达灾区之后还在休整,她已经拍好照片连夜写好了稿子让人紧急送了回来,因此今日《申报》报道的灾区见闻乃是沪上第一家来自灾区第一线的报道,更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林葆华在市长的位子上数年,处事油滑,亲民的形象深入人心,说起话来也是滴水不漏:“黄主编有所不知,北平中央政府对卢大帅一直有所质疑,黄主编若是为着沪上军政府与大帅的形象着想,还是不要报道这些耸人听闻的文章为好。”

黄铎刊发之前已经考虑过这一点,亲耳听到还是觉得荒谬难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林葆华:“林市长贵为市长,日理万机,不太了解灾区的情况,我们报业人有义务让大帅及市长还有普通民众了解灾区的真实情况,如果因为报道写实引起少帅不适,那我深表歉意。但报业人应该说真话,而不是说假话蒙骗民众。”

卢子煜呵呵干笑两声:“黄主编似乎对我很有意思?”

黄铎拱手:“不敢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是吧?”

黄铎环顾这“三堂会审”的架势,回想报馆此刻热火朝天的捐款场面,直言反问:“不知道少帅今日让我来,可有什么吩咐?”

他摆明了油盐不进,郭金川阴恻恻一笑:“黄主编可要考虑好了,什么应该报道,什么不应该报道,不利于军政府的言论若是从你们报馆流传出去,不知道你预备如何向大帅交待?”

黄铎脑子里全是昨夜在灯下看到顾茗派人从灾区送过来的胶卷洗出来的厚厚一沓照片,报纸上只是选登了几张,留下来的更多,每一帧的背后都是遭遇灭顶之灾的普通百姓家破人亡的惨剧,报馆同仁们彼此之间传阅这些照片的时候,还能听到轻泣之声。

太惨了!

那一瞬间,他锋芒毕露:“大帅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如何向灾区的普通民众给个交待吗?”

“混帐!”卢子煜重重拍桌:“大帅几时用得着给民众交待了?”他老人家该考虑的是如何向北平中央政府的徐大总统交待。

房间里气氛一度陷入凝滞,鸦雀无声。

林葆华见状,便从中和稀泥:“黄主编,我劝你还是多多为家中的妻儿老小考虑考虑,灾区的事情军政府已经派了人去救援,但是灾区的情况适当的让民众知道一二就行了,也没必要一五一十让他们全都知道吧?”

黄铎对于林葆华的话不能苟同:“林市长,难道平日你们对大帅也是这种态度?底层的事情让大帅适当知道一二,并不是全部透明公开?”

林葆华养尊处优的胖脸直发青,暗骂黄铎找死,面上却笑的客气:“黄主编这话从何说起?”

卢子煜警告完黄铎的第三日,沪上多家报纸都收到了自家记者发来的第一线灾情,很快关于灾区的灾情播报遍地开花,更有人对沪上军政府提出质疑:灾难来临之时,军政府去哪儿了?

军政府见状,公开在报纸上公布了派遣的救援部队及赈灾物资数量,还没有压下舆论的质疑,容城公子的《灾区见闻录二》又在《申报》公开刊登。

第152章

卢弘维面前桌上摊着十几份报纸,最上面的就是顾茗所写的《灾区见闻录二》,他一巴掌按在一张照片上面,顿时把那个碍眼的坐在浮尸面前张嘴无声嚎啕大哭的小孩子给遮住了,然后对着下面的官员大发雷霆:“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城公子的《灾区见闻录二》的视角点很是新奇,她关注的全是灾区物价,从灾民每日的食物饮水及灾后各种物价的疯长,价格偏高到离谱,令人瞠目结舌。

不少人都知道沪上派来的防汛主任景金亲临一线指挥救灾,却没想到自从他来到防务局,连防讯麻袋都涨成了一块五一个。防汛部派发的粮食都是杂豆沙子,且数量有限,大量灾民处于饥荒之中,随时有人倒下去。

灾区有位县官精明实干,带领本地青壮救人,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食不到位,很多青壮都要撑不下去了,更不必提老弱妇孺。而有些饿极生乱的青壮灾民已经开始铲富济穷吃大户,滋生匪患,连当地官员也无能为力。

与此相反的是金器古玩的价格便宜的惊人,开始在灾区流通,并且很得防汛主任景金的青睐。于是不少家中曾经有祖传文物的人家为着糊口都趁着黑夜前往防务局找景主任。

容城公子采访了不止一例百姓,并且将景金收购古玩的价格公诸于世,在文末才感慨了一句:“景主任真是发财有道,送他前来救灾倒是浪费了人才,实际上应该送他去中央政府做财政部长,相必距国家富强不远矣!”

《申报》还随文章刊发了相应的照片,比如驻扎在高处的防讯部贴出来的公告,还有坐在抬椅之上视察灾情的防讯主任景金腆着肚子的照片,而抬着抬椅的两名佣工衣衫褴褛,面黄饥瘦,身后不远处还有未及掩埋的尸骨。

若在平日大约也不会有什么人置喙,穷富差距太大,但是值此大灾之年,饿殍遍野,尸骨满山,身为防讯主任的景金这副样子就有点刺眼了。

新闻稿发表之后,舆论哗然,群情愤愤,都在指责军政府派去的赈灾官员只顾着中饱私囊大发国难财,却不顾灾民的死活。

卢弘维一直努力经营的沪上军政府形象因此而一落千丈,恨不得派人把景金逮回来枪毙。

下面官员面面相觑,都很想找个借口溜走,还有人使眼色想让郭金川解围。

郭金川状如缩头鹌鹑,坚决不做出头的椽子。

唯独卢子煜敢于直面亲爹的怒火,向亲爹解释:“我已经警告过《申报》主编黄铎了,没想到这位黄主编脾气倒是挺犟,居然跟我顶着干。”

卢弘维能因为言论而做出下令逮捕前《社会日报》主编江白水的命令,本质上就不是什么开明人士,更何况容城公子的报道的确让他火冒三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他指派卢子煜全权处理此事。

此前,《申报》牵头劝捐的第一批援助物资已经由中华红十字会随车押送前往灾区,后续的各种捐款捐物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日都能在《申报》看到捐款的感谢名单。

卢子煜也有些为难:“父亲,现在批捕黄铎就怕引起民众反感,还会中断捐款活动。”

“明的不行,难道不能来暗的?”卢弘维反问。

卢子煜等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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