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绮蝶生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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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陈源那堪比之前那咒念鬼的大长手直接从楼上顺着那窟窿掏了下来，从那堆土丘里捞起了半边相框。
那相片已然被刚刚的高温烧毁，不过我还是看到了剩下半拉的内容——何璇身着一袭美得令人心颤的婚纱，正幸福地看着相机这边。
而她的身旁，被火焰烧掉的那一半，看衣着身材像是陈源自己。
这是他们婚礼前的定妆照！而刚刚被烧毁的那个房间，从掉下来的那些杂物来看，应该就是何璇当时准备婚礼用的化妆间！
我观察到，当真触碰到这些相片的时候，那陈源亡灵身上的火焰迅速被某种力量浇灭，脖子上的骷髅头也越来越少。
他的身体迅速缩小回一开始我们见到的那副样子，很快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无头鬼，一个失足便笨拙地顺着那窟窿掉了下来。
我下意识将绮意护在身后。
但那无头鬼并没有追过来，而是小心翼翼地抱着那相片，独自舔舐着过去的伤口，渐渐化作一片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继而，尘埃落定。
这个鬼气森森的房间，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模样。
看到这一幕，我再次确认了一点——这陈源的执念之物，应当就是这些记录着他与何璇爱情的老相片。
这时，楼上的朽木一阵轻响。上面那张完整的求婚照摇摇晃晃，到底还是顺着顶上这窟窿掉了下来！
我急忙冲上前去，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那玻璃相框，将这陈源过去的回忆抓在手里。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会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线索。然而我正准备拿出伏物镜研究这个相片，又一个意外发生了。
一直缩在我身后的绮意，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哥哥……我的哥哥……”
我心头一阵沉重，不敢妄自揣测发生了什么，便只能问她：“你哥哥怎么了。”
绮意急躁到几乎歇斯底里，她死死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明明是急到发疯，却还是不敢大声说话。
“……那只咒念鬼跟着温迪戈一起摸了上来，我们两个难以抵挡，就走散了！我哥哥他现在还在楼上！为了让我安全逃离这里，他告诉了我这个洞，然后自己一个人拖住了那两只鬼物！”
我心头咯噔一下。
我这才注意到，绮意肩上几乎深入骨骼的骇人抓伤。从大小来看，显然是那只温迪戈所为。
……说一千道一万，这宅子最大的危险，始终都在于我们必须同时面对六只怨力超乎常理的鬼物。
这六只，哪怕只是随便挑出一只扔到别处，都是能令一方无数大人物坐立不安的存在。别提超度或者封镇，哪怕只是活着从这里走出去，我都能想象到黑龙王他们那一众降头师会是什么表情。
而那绮蝶生，如今正以一个人的力量，同时拖住了那两只鬼物。
九死一生？
扯淡！这是十死无生！
我赶紧试图稳住绮意的情绪，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她一头钻进我怀里，将脸深深埋在我外套里，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抽泣起来。
尽管我并不敢把我的想法说出口来，但从绮意的精神状态来看，很明显，她也懂。
我正这般想着……
一个十分欠揍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
“你们就这么着急吃席？”
我猛一回头——绮蝶生提着一团东西，出现在了那窟窿上面。
他浑身都是血！
“哥！”绮意一声失魂落魄的呼喊，令我不由得眼睛一酸。
绮蝶生脚步蹒跚，跌跌撞撞，一个不留神便从那三米多高的窟窿上跌落下来。绮意她赶紧放开我冲上前去，正好接住了她哥。
绮蝶生的状况并不乐观。
他的右手已经没了。
他的脸色已然与死人没多大差别——他的左臂是被某种怪力硬生生从他身上扯下来的，失血过多，时刻都在威胁着他的生命。
除此之外，像绮意肩膀上那样规模的抓伤，在他身上还有大小十几处。类似这样的大放血，我甚至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不想明说。
除非他体内也有像我一样能在某种条件下自我修复身体的机能，否则……我们根本没有能替他处理伤口的能力。
想到这里，我不忍地挪开目光，在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那串东西以后，忍不住苦涩地笑出了声。
——这般代价换来的是：他也扯下了那咒念鬼的一只手。
从大小形状来看，这只能是那咒念鬼的手。一离开那咒念鬼，这东西立马化成了一摊外形糟糕、气味更糟糕的烂肉。
毫无疑问，那咒念鬼少了一只手，起码也得少了一半战斗力。
但是……这真的值得吗？
我们如此拼命，拼到山穷水尽，难道就只能做到这一步？
“追风……”
绮蝶生叫住我，我赶紧蹲下来握紧了他仅剩的左手。
如我所料，他的手非常冰冷。这是严重失血的特征，我没有办法判断他离死亡还有多远，现在的他已然是油尽灯枯。
以他现在的状况，甚至说是回光返照都很有可能——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过来，兴许只是为了最后看一眼他妹妹，确认绮意没事。
他放心地转过目光来，看着我的目光里没了平日的狡黠、以及身为降头师必备的阴狠。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到底还是现出了本质上憨厚老实的一面。
我们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
“照顾好我妹妹。”
他留下这句话，便合上了眼。
我心头一片平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正是日志里那些特工们曾经遇到的。与他们写的一样，我们也对现状无能为力。
绮意扑倒在她死去哥哥的怀里，终归还是放声哭了出来！她握紧了绮蝶生最后的遗物——那把之前从特工队手里捡出来的小手枪，咬牙切齿着搂紧哥哥的脖子，试图不让那身体凉下去。
我狠下心来，用力将她从绮蝶生身上拉开。
“放开他，现在的我们没时间做这些。”
我咬着牙严肃道。
“他临终前把你交给我，我必须对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