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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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春娘与黄郎中，屋内只剩下素卿、三愿二人。
三愿抬起眼来，问道：“你方才，同她说话那么冲做什么？”
素卿轻笑一声，道：“我不说，我怕你会说了。”
三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眸之中，满是无奈地道：“只要春娘她不太过逼迫于我，我现在，又哪里还耍得起脾气，唉，话说回来，我看春娘这两日看我还好，倒是她看你的样子，怕是真有些要拿你当丫鬟了。”
素卿莞尔一笑道：“当丫鬟不好么？”
三愿摇摇头，道：“你虽然家境比我差一些，却也不是受得了旁人驱使的。”
素卿看此时的三愿一如前世的自己一般，看似高傲，实则早已经低了头，不由得心中一阵抽搐。
三愿见素卿的神色不太好，不无关切地道：“你怎么了，可是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了？”
素卿看了一眼三愿，想要排揎几句，却终于没有张开口，只是轻轻地一笑，道：“却也不是，可是，咱们现在是官卖为奴，既担了一个奴字，又哪有不为人驱使的，好在，眼下一个有小莲的缘故在，再有一个，因为你的病，春娘不会太逼迫咱们。”
三愿看了一眼素卿，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眼下不会逼，等过了这一阵呢？方才那个郎中，我虽没有与他见面，却总觉得，他已经知道了咱们的底似的。”
“不至于吧。”素卿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在她看来，这是连太医都看不出来的法子，一个小小的郎中，又怎么可能连面都没见，仅凭脉搏就推断出来的呢？
“你今儿怎么心不在焉的呢？我问你话，你想什么倒是说啊。”一旁的三愿看素卿不说话，便催问道。
素卿轻轻地摇摇头，道：“没想什么，我觉得他便是看透了，凭着当时说的话，于咱们也没有恶意。”
“可是，我有些害怕。”三愿怯生生地道。
素卿凑到三愿耳朵旁，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是怕诊出了你做假，出去就同春娘说么？你放心，他若有心泄你的底，也犯不着同春娘说要替你调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是他给你争来的时间。”
三愿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张大了嘴巴：“可是？”
素卿笑道：“没什么可是的，咱们这个法子，原也不能支撑太久，一个月，这一个月，你就在这屋里好生休养，我再看还能不能再在春娘那里，想个什么法子，最好让她把咱们放了。”
三愿叹了口气，道：“若实在是想不出法子，你也别太难为自己了，我也认命了。”
素卿轻点了一下三愿的额头，道：“你若是真认命了，也就不会‘思虑太过’了。”如今担心着隔墙有耳，素卿终是不敢把话说得太过直白，是而，用方才黄郎中口中的‘病原’代替了三愿装病。
正担心着二人的话被屋外有人听到，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十分嘈杂的哭闹声。
三愿被吓得一激灵。
素卿朝着三愿比了个“噤声”，道：“我去看看。”
三愿伸手拉着素卿的衣袖，道：“不，你别去。”
素卿心里也担心着自己若是不在，三愿再出了什么差子，便按耐住心底的好奇，留了下来。
三愿眼带渴求地道：“蚕儿，你别离开我。”
素卿轻轻地拍了拍三愿的手背，笑道：“我这不是不走了么？怎么还要再说一遍？”
三愿道：“你现在，比我印像中的蚕儿，更油滑些，我怕我不多说一句，你还是要出去。”
素卿笑着点了下三愿的额头，道：“我就这样让你信不过？”
三愿摇摇头，道：“不是信不过，而是，我害怕，我怕你离开。实话对你说，以往，你在我所认识的姐妹中，不算最要好的，也不是最亲近的。远的不说，就是今儿过来的明蕙，她的主人，和我都比你更近一些。可是，如今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却是一刻也不想与你分开。”
若不是知道，眼前的三愿，便是曾经的自己，素卿的心里，也会疑惑她是因为眼下身边实在没有知根知底的人，才这么说的。
可是，素卿的心中，却是知道，三愿不愿意与她分开，那是因为，她们两个，原是一个人。
她是多活了几十年，历尽人间起落，看惯世上繁华之后的陈三愿。
陈三愿，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自己。
素卿紧紧地握着三愿的双手，笑道：“那咱们便不分开，永远也不分开，不过……”
未等素卿说完，三愿的手从素卿的手中抽出，伸出二指比在素卿的唇边，道：“不要说不过。”
素卿轻轻地摇摇头，道：“若到了能先把你救出去的时候，咱们不分开，也得分开。”
陈三愿兼嗔带喜地拒道：“我不。”
素卿别过头去，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说是这样说，谁知道，到最后会怎么样呢？”
三愿搂着素卿的脖子，满是哀怨地道：“怎么，蚕儿你是觉得，我到时候，会不顾及你，自己逃出生天？”
素卿转过头来，笑道：“我没这个意思，我是说，谁知道，到最后，咱们能不能想到把自己救出去的法子呢？”
三愿依偎在素卿的怀里，道：“我相信你。比相信我自己，还信。”
素卿轻轻地拍着三愿的脊背，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小的婴孩一般，心中暗道：“当然，我就是你。”
此时的二人，早已不把隔壁的哭闹声放在心上。
三愿是完全的充耳不闻，而素卿却是因为想起了今天这些事，是因为什么。
她想起了明蕙是谁，也想起了陆月春的结局。
陆月春，染上了不能宣之于口的恶疾，饶是春娘那样的精明，也盘查不出来，那个病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只知道，国公府的梅二爷，还有他的妻子昌平郡主，于半年之后，相继离世。
京城百姓茶余饭后，只当他们伉俪情深。
教坊中人私下去传说他二人，身染恶疾，昌平郡主的腹中，还怀有一个已然成型的男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