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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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胜勾唇看着陈离进了定国王府,又和今日护送的义掌柜、风掌柜定好前来迎接的时辰,再目送他们离去后,才拿出银票。
一万两面额的银票,就这般随随便便的塞给了他。金家,果真有钱呀。
将银票塞回怀中,顾胜骑马去了烟雨楼。半途,又遇到昨日那个路人。这次他没有再让人抠他的眼珠子,而是亲自上前,甩鞭子缠住他的双脚,将他拖行至烟雨楼后,以怀疑路人跟踪他、意图谋害他为由,让人将已半死的路人送去了京兆府。
消息传开,暴躁的长乐侯拿起棍子便杀去了烟雨楼。将正搂着花魁花天酒地的顾胜打得满街乱窜。
……
任外面如何鸡飞狗跳,定国王府都始终祥和安静。
同昨日一样。
金氏在正堂中向定国王妃讨教如何管家理事。陈钰在偏厅以屏风隔出来的右间解毒看书,陈离在左间跟着裴京墨识字读书。
只是裴京墨嗓音清润,如沐春风。释义讲学又引经据典,妙趣横生。陈钰初始只是随意听上两耳朵,听着听着,便入了迷,不自觉就放下手中的话本,跟着陈离一道认真听起来。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木白什么时候拔的针,陈钰都不知道。托着下巴,听得回不了神。
还是裴京墨讲完《礼运》篇停下来,她才意犹未尽的发现,已经午时三刻了。
想起梅花酿,她迅速去到左间,催促道:“梅花酿呢?梅花酿在哪里?快叫人搬出来。”
裴京墨失笑,“梅花酿在正堂……”
话才一半,陈钰已经拎着裙摆跑了。陈离担心她跌倒,一边叫婢女们快追,一边忙跟裴京墨揖手谢礼,而后紧追而去。
一群人转瞬便没了影。
裴京墨再次失笑,慢条斯理的取下身上的金针,叫着木白,“走吧,也去喝一杯。”
木白应是,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位置。待离正堂近了,才快走几步,同裴京墨并肩而行。
膳食依旧是早上带过来的,也依旧同昨日一样,以屏风隔开两桌。
众人依次落座,婢女也将梅花酿送了过来。定国王妃有意打趣几句‘今儿是什么大日子,竟舍得将这酒给挖出来了’,扫见对面眼巴巴望着酒壶、急得就差跺脚的陈钰,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定国王妃朝屏风那头看上一眼:市井都说,养儿防老。防不防老她还不知道,但心塞气短,是着实感受到了。自己养的儿,还能怎么办呢?赶紧叫婢女倒酒吧。
清透带粉的酒水出壶,酒香霎时萦了满屋。第一杯是定国王妃的,第二杯是金氏的,第三杯…陈钰迫不及待的接过来,用力闻一下后,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酒醇而绵,入口先是甘甜,继而幽香扑鼻、回味悠长。比大哥酿的梅花酿似乎更胜一筹。陈钰双眼晶亮,又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仔细回味比较后,确定了裴京墨酿的梅花酿,就是比大哥的更胜一筹。
“别光喝酒,也吃点菜。”金氏见她一口菜未吃,酒就先去了半杯,赶紧按了她的手,让花楹、天冬给她布菜。
“母亲,木白大哥说了,姐姐只能喝一杯。”陈离在那旁提醒。
本来还想趁没人注意多喝一杯的陈钰,当及在心里给陈离记上了一笔。
一杯酒自然是不够的。
但有陈离的提醒,金氏的监督,陈钰只能忍着了。饭后离开时,又因为有定国王妃在,陈钰也不好让裴京墨给她匀半坛,只能打着明日施针时,再找他要的主意,依依不舍的走了。
“等一下。”在观柳院坐上软轿,一行人正要走,木槿抱着半坛酒追了过来。将酒塞给秋桑,她向陈钰揖手道,“我家公子给的,说是留给陈小姐毒解后喝。”
陈钰眼睛一亮,赶紧让落轿。轿落下,她快步走到秋桑跟前,掀起酒坛一角,确定是梅花酿后,眉眼弯弯道:“替我谢过你家公子,跟他说,我明日过来再给他带梅花酥饼!”
木槿揖手应好。
陈钰心满意足的拍拍酒坛,叮嘱秋桑抱稳后,又才坐回了软轿。
两盏茶后,软轿在定国王府大门口落下。
候在府外的义掌柜、风掌柜听到动静,迅速迎过来。
顾胜跟在两人的身后,目光本能的寻向陈钰。看到她眉目欢喜的偏头与人说话,便顺她的目光,看向秋桑。看到她怀中抱着的酒坛,他目光一凝,迅速打马上前。
秋桑闪身拦到陈钰跟前。
其后,空青、子苓也快速做出反应。
三人呈箭头形状,将陈钰护在身后。
“小郡王,你想做什么!”陈离也飞快冲过来,拦到陈钰跟前,怒目看向冷着脸的顾胜。
紧接着是义掌柜和风掌柜,再然后是天冬、花楹和宛童,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他,质问他是何意。
顾胜充耳不闻,径直走到秋桑近前,才拉马停步,看向她怀中的酒坛。确定就是去年年节时候,他挖坑埋的那两坛酒后,他不愤的哼了一声:好你个裴京墨,让他摘花、让他挖坑、让他埋酒,说好酒好后第一个拿给他偿!
“秋桑,把酒放进马车。”见顾胜的目光焦灼于酒坛,几乎都挪不开眼了,害怕被抢的陈钰赶紧吩咐。
顾胜想拦。
空青、子苓迅速上前,拦到他跟前。
“不过是闻到酒香,想瞧一瞧是何酒罢了,”顾胜嗤笑一声,“一个个的,都这么紧张做什么?”
“是裴公子酿的梅花酿。”陈钰说,“我用梅花酥饼换的。”
顾胜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好半晌才咽下去:好你个裴京墨,简直欺人太甚!
“你想喝吗?”陈钰问。他是长乐侯府的小郡王,若能交好,将来说不定能有大用。梅花酿虽好,她也舍不得,但若能结交上顾胜,陈钰觉得是值得的。因而斟酌过后,她又说,“你想喝的话,我可以给你匀一杯。”
“不用!”顾胜打马走了回去。
而后,一腔愤怒,全化成了回青云楼途中的破口大骂。逮谁骂谁,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
金氏听着,又是几番欲言又止。
陈钰握住她的手,小声宽慰:“母亲不用忧心,他骂凶一些,就能更引人注目一些,这样过几日我去参加赏荷宴,风头也就更甚一些。”
知道金氏不太明白,陈钰便又解释说:“我想利用赏荷宴多结交一些人,用来对付陈家。”
金氏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阻止,转瞬想到定国王妃说,无论钰儿有什么决定,都要支持不要制止的话,她又勉强改口说,“量力而行,不要勉强。”
陈钰惊讶的看向她,她都想好劝说的话了……
金氏愧疚的说:“都是母亲没用,母亲如果能跟定国王妃一样睿智勇敢,你也无须这般受委屈了。”
陈钰扑进她怀中,撒娇道:“我一点都不委屈,我就喜欢保护母亲!”
陈离不甘落后的说:“我也喜欢保护母亲,还有姐姐。”
……
送完陈钰,顾胜又去了烟雨楼。
一直浪荡到子时三刻,他才悄然离开。
原本打算去定国王府找裴京墨算账的,但走了没有三丈,便发现有人跟踪。
顾胜的脾气一下就爆了。
于是第二日送陈钰去定国王府的路上,他就开始骂了,恶言恶语,逮谁骂谁。
就这般一连骂了三日,骂到但凡他出现,大街小巷都空无一人时,赏荷宴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