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怎么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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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飞雪，城外山野之间更是寒风大作。
法兴寺一偏院内，丫鬟看着不断飘落的白雪满脸惊讶，急忙唤了在屋内燃香的同伴来看，或是过于惊喜，那声音大了些，引得身边同伴一脸紧张。
“江色姐姐声音且小些，若是吵醒了主子，哭闹起来又要折腾你我！”
这三伏天里下雪的事儿她们是头一回见，惊讶归惊讶，可回过头来还是自己的皮肉要紧，主子闹腾起来，指不定要怎么打骂她们。
那被唤作江色的丫鬟一脸鄙夷的向屋内看了一眼。
“也就你傻乎乎的整日去跟前儿侍候着，一个疯了的女人，连皇室都放弃她了，便是死在这儿也无人多过问一声，她发起疯来，咱们将门一关由着她在里面闹便是，管她做甚！”
另外那小丫鬟笑着陪江色看雪，边回她：“江色姐姐说的是，只是她好好活着，咱们在这儿的好日子便能长久些，不然待她死了我们再回宫去，可不如现在这般自由了。”
“你说得倒也是......”
屋外两个丫头小声嘀咕，那动静不大却也不小，还是惊醒了屋内床榻上的女人。
女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头顶青灰色的床幔，半晌才愣愣的抬手，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白光仔细打量自己那骨瘦如柴的手掌。
不知那香炉之中点了什么熏香，闻着没有那么精致好闻，却又十分安神。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纤细的脖颈光滑如斯，便是瘦得有些过分，却还是不影响那肌肤的光滑柔软。
记忆中，那把大刀是向着她的喉咙砍来的，她甚至还能回忆起利刃落到脖颈上冰凉的触感，可眼下，她的脖颈好好的，甚至连条伤痕都不曾有。
难道......此处是黄泉吗......
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目光所到之处，同方才并无任何差别。
她动了动身子，腿脚处传来的刺痛感让她整个人呆在原地，而后竟是毫不犹豫的狠狠拧了自己的手臂一把，待那痛感清晰传来的时候，她眼眶突然湿润起来，继而便是巨大的欣喜。
她没有死，她竟然没有死！她甚至腿脚完整的好好活着！
她起身抚，摸放在床边的绿植，抬手去触摸那带着冰凉触感的杯盏，最后将手放在燃着熏香的炉子上。
多年养尊处优让她的肌肤娇嫩异常，这一碰，指尖瞬间便烫出一个通红的血泡来，可她却不喊痛，看着那血泡满心欢喜。
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个认知让她更高兴的了。
她惊喜的看着屋子里的一切，似是想努力回忆此处是哪里？又想知道到底是谁救了她，待目光落到梳妆台边上偌大的铜镜上时，又被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歩。
“怎么会是你！？”
镜中女子一袭白衣着身，一头青丝不知有多少日未曾打理，有些杂乱的披在身后，长得快要拖到地上去。她浑身上下不戴半点珠钗，身形也分外消瘦，可那眉眼却叫人看着熟悉得很，分明就是从前盛京城里出了名的贵女七公主盛月馨！
传闻七公主自被贬至山寺与青灯为伴之后，身子便越来越差，连脑袋都出了些问题，不少人说七公主这是被鬼缠身，直接疯魔了。
皇室既已不认这个女儿，自然也不会多问，皇后和太子便是有心照顾也没有这个胆量抗旨不遵，一来二去的，竟是由着人在山寺自生自灭。
说起来，盛月馨同她从前还有些嫌隙，若不是今日此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安玲珑险些忘了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可这盛月馨从前同她便不对付，且自己在这山寺之中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有能力救她逃出生天？
她满心疑惑，可镜中女人同样是一脸惊恐的神色看着她，没回答她半句话。
这会儿屋外的两个丫鬟或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走进来一看，便见跌倒在地上的女人，那叫江色的丫鬟方才在屋外还满心鄙夷，这会儿倒是积极，急忙上前便将自家主子搀扶起来。
“公主殿下腿上的伤还未好全，要什么只管说一声吩咐奴婢们来拿便是，您还是好好回床上歇着养伤才是！”
她念念有词，安玲珑却整个人呆在原地，转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你叫我什么？”
丫鬟一愣，许是很久没听到自家主子说出这样一句完整的、不发疯的话，一时半会儿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得磕磕绊绊回话：“公、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安玲珑震惊在原地。她乃学士府嫡长小姐安玲珑，任谁见了她都只会唤一句安小姐，她什么时候有了个公主的身份？
突然，脑海中划过一个绝对不可能的念想，她将眸子从那丫鬟身上移开，死死盯着镜子里一身素衣的盛月馨，而后便是一步步靠近那镜子，最后抬起消瘦的指尖触碰上那镜中人消瘦的脸颊。
而镜中的盛月馨同她做了一样的动作，连抬起指尖的动作都丝毫不差，两个人的指尖隔着冰冷的铜镜触碰到一起，安玲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方才死里逃生的欣喜不复存在，余下的只有满心震惊和恐惧。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喃喃念叨着，可就算连嘴巴说话的动作，那镜中人做得也同她无二。仔细看看，半人高的铜镜倒映了屋子里的一切，有青灰色的床榻、有燃着熏香的香炉、有开了花苞的绿植，还有一身白衣的盛月馨和那两个叫她公主殿下的丫鬟，唯独没有一个安玲珑。
她突然疯了一般的靠近铜镜，上下摸索着，像是恨不得将那铜镜拆了，将里面的盛月馨拉出来，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那铜镜光滑异常，任她怎么翻怎么找都找不出一丝裂缝来，气得她用尽全部力气将那铜镜狠狠推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可铜镜还是没有半点碎裂的痕迹。
“走吧，公主殿下又开始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