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精准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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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中的照片，泰林想起了几年前受邀在H大青年论坛上演讲。并应邀成为H市大专辩论赛的评委，评判主题也是关于社会心理学。泰林记得，当时的正方一辩旁征博引，口若悬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见过他。我是这场比赛的评委。”泰林强忍着内心的波动，抬头望向老妇人。
她笑着点点头，说道：“他提到过。那个时候，他赢得了比赛，很开心。”
“当时的主题是《人的一生应不应该追求完美》”泰林放下照片继续说道，“我当时支持的是反方。哈哈。”
“不过，他很喜欢你。小初本就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有如意过。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当你在台上对他说，有缺憾的人生才只是真实的，他突然感觉轻松下来，暂时卸下多年背负的痛苦。”老妇人露出浅浅的微笑。
泰林静默不语。在他看来，人性本就是不完美，一味追求完美这种不存在的东西，就是一种折磨和耗损，其本身也是一种不完美的表现。他当时只想告诉学生们，完美只是理想和期待，并不是目标。
“梦想和现实差距太大，结果必然是大失所望。他一定很失望吧？”泰林看着老妇人平静地问道。
“不，并没有。”老妇人摇摇头，“后来，他得知你是在公安大学任教，还特意去旁听了你的选修课。每一次回来他都很兴奋地告诉我们，从您那里有学到了新的知识。”昏黄的灯光在老妇人的脸上投下暗色调的阴影。
“那，您是他的母亲？”泰林问道，可是他看过梁正初的档案，他的母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另组家庭，离开了这座城市。
“不是的。”老妇人摇摇头，然后静静地看着泰林的眼睛。她瘦削单薄，眉目寡淡，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激起丝毫波澜的一潭死水。
泰林看着这张寡淡的面孔，迅速在头脑里回忆有关此案的所有资料中的讯息和任何可疑的细节。突然，一个名字在他头脑里跳跃出来。
原来是这样？！泰林心想。
“请问，孙志兴跟您是什么关系？”他脱口而出，丝毫没有拿捏用词。要是在以前，他应该会说：“请问您认识一位姓孙的警官吗？”这是王良一直诟病的文人做派。
“呵呵，看来您终于想起来了？”老妇人笑道，可是目光中却依稀闪动着凄然的神色。
她点点头：“我叫连华芝，孙志兴是我已故的丈夫。”果然！泰林没有记错，他在翻阅案件卷宗时曾经着意阅读过两位死者的档案，其中孙志兴的资料让他记忆深刻。
孙志兴夫妻二人只有一名上中学的小女儿，但是老母亲卧病在床，夫妻要轮流照顾，这才从教学岗位调到刑侦支队。时光邮局这母女二人想必就是他的遗孀和女儿。
“在他不幸遇难之后，我婆婆就跟着去世了。”连华芝黯然道，“我和女儿靠着微薄的抚恤津贴勉强生活。可是有一天，一位年轻学生找到了我，还说，我们家老孙是他的老师，他很感激孙老师，想帮帮我们娘俩。”
“梁正初？”泰林皱眉，听连华芝言来语去中提到梁正初的语气，两人应该是很熟悉才对，没想到竟然是孙志兴去世之后才相识。
“没错，就是梁正初。”连华芝点头，“那个孩子已经毕业，跟人合伙开公司，还赚了很多钱。于是有一天，他带我来这里，说要把这间店送给我。”
“这间时光邮局是他送给您的？”泰林大骇。
“没错，”连华芝点点头，“这个孩子，总为别人考虑。他买下这间店，为了我，也为了小影。我们老孙去世的时候，她受的打击太大，连正经高中都没考上，只读到中专就草草结束学业。但是在这间店里，她很开心，把心中想说的话都写在信里。其实小初也是如此。”
原来他才是这间店的真正老板，一个拥有完美人生梦想的男孩，拥有能够用时间定格梦想和信念的店铺，未尝不是对缺憾的一种弥补。
“小初他每个月都要来这里呆上几天，静静自己一个人呆着，写信，作画，打打电脑。大概三年前，他自己一个人搬来这里住，每天披星戴月，躲在这间屋子里不停地工作。一直到，他再次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我收到的那封信，也是这个时期写的？”越听越不对劲，泰林始终无法理出头绪找出梁正初真正的目的。
“梁正初，他 ，为什么要给我写那封信？”泰林不解地皱眉，“他为什么不与警方合作？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处理？”
连华芝陡然变色，缄默不语，只是从鼻腔里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泰林用手按住太阳穴，心想：不对不对！她不报警肯定有非私下调查的原因。问也是白问，她是断然不会说出来的。
“那我换一个方式问好了，为什么他要用写信的方式来告诉我？而且时隔三年！”泰林问道，“我是说，如果他三年前就有危险，那现在才由我去调查，岂不是已经晚了？”
“不晚，”连华芝这才摇摇头，“他写信给你，是因为他信任您。您可能不知道，他曾经去过您的心理咨询服务站，就是想了解，您是不是真的可依赖。他是个很有眼光的孩子，总能从一群人里找出最诚实可信的那个人来。”
她说的没错，梁正初连牙医都会找最认真负责的那一个。如果不是那位牙医认真负责地打电话问候并另外要约，何田怡恐怕只能在孤独中继续寻找他的下落。她所沾沾自喜的缘份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竟然是梁正初亲自安排的。
而泰林本人，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但最重要的是一颗充满热情的好奇心。这才是梁正初选上他的原因。
精准的计算，预料到了对方的每一步反应，再加以利用，甚至是循环利用。梁正初这个人越了解就越觉得深不可测，越深入调查就越觉得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