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延绳渔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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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林环视了一圈，在他脚下的这艘编号为LDB-1113的渔船，便是死者章锦海原来工作过的渔船。自从十年前，老船东将马达钥匙交给了他，章家老大就成为了前栈港最年轻的船头。
这艘船表面上与其它的中小型渔船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当众警员上船之后才发现，其中大有乾坤：它的尾部既没有拖网渔船上常见的圆轮型绞网机，也没有围网船上数目繁多的拉网器械，甚至根本没有渔网。
取而代之的是，船尾的甲板上有一个个像汽油桶般的鱼线轴，上面长长短短的零散鱼线上拴着大小不一的鱼钩，上面还残留着鱼类的残渣，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腥臭气。这些粗韧的鱼线将一支固定在甲板的转轴型器械与若干个巨大的黄色浮标连接在一起，整齐地摆放在甲板最尾端的位置上。
而令众人瞩目的是，在甲板外侧正中的部位，有台一米多高的机器连着一卷独立的鱼线，而鱼线的末端正连接着一支长约两米的标枪，枪头的尖端还有带着血渍的倒钩。
“这是延绳渔船。”鉴识科的老刘从船舱走上甲板，来到他身后，伸手递了双鞋套过来，“这位船主不简单啊。”这已经是鉴识科的老刘最近第三次来到这个叫前栈港的渔港了。
以前，他太太一直想跟身为钓鱼老手的他海钓，他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没有时间带她出来走走。现在和太太刚刚办好离婚，他倒是两天之内来了三次。在夕阳西下的余晖之中，谁也看不清，口罩眼罩遮住的那张扑克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悲戚神情。
“不简单？怎么讲？”泰林问道。
“别的我不懂，海钓确是略知一二。不过，今天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使用这种延绳捕钓法的渔船。他们延着鱼线投放鱼钩，将浮标依次放入目标海域，浮标连接的主绳再綁上支线，下端用细长鱼线绑上无数钓钩，挂上钓饵，等着鱼类自己咬食鱼钩上的诱饵之后再一次收起所有的线。”
“每次出海的收获岂不是非常丰厚？”泰林觉得稀奇。
“没错，的确可以每次满载而归，但是成本也是极其高。因为光主绳长度就要求几公里以上，钓饵更是要不计成本地跟进投放。一般来讲，少说要有十吨的鱼获才能收回成本。所以这种渔船并不普及。除非，，”
老刘不再说下去，但是从他透露出的信息，泰林不难猜出他话里的意思，高回报意味着搞投入，但现在的近海渔业资源日渐稀薄，捕捞业并不景气，巨额的成本投入下去，大自然的回馈却并不一定是成正比的。
“除非？除非有确实并且稳定的获利。”泰林看向老刘。
老刘点点头，道：“我曾经听老渔民说过，有些延绳捕捞船，名义上是猎捕飞鱼，鲣鱼，三文鱼这种回游型鱼类，实际的目标则是旗鱼，鲨鱼这种高端昂贵的高速型鱼类。特别是鲨鱼，猎鱼割翅，那本就是自古以来高风险高回报的过命生意！”
“过命生意？高回报？”泰林思索着，又来回扫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船尾的标枪上。
“你也看到了吧。我一开始也不是很确定，但是看到那玩意，就有了九成把握。那是自动钓机，后面是有瞄准器的。如果鲨鱼上钩，一定会奋力挣脱，这时在近前的渔船只要瞄准再将鱼枪发射出去就可以轻松猎杀一条几米长的大鱼。”
泰林点点头，道：“的确，双管齐下，就算不是鲨鱼，一般的旗鱼也重达百公斤以上，鱼肉又极其昂贵，这一趟下来，绝对是稳赚不赔。”
老刘笑笑，说：“我断定它是猎鲨船，还因为这个。”说着，他拿出几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好几颗长宽一寸左右三角型灰白色的东西。
泰林不明所以，抬头看向老刘。老刘笑笑：“这些都是鲨鱼的牙齿，而且不是同一种鲨鱼的牙。想必他是想拔下来卖钱的吧。但是这个就不一般啦。”
老刘伸手指了指挂在船长室门口这，那里有一副直径一米左右的鱼类头骨骨骼，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他接着说道：“这是姥鲨头骨的一部分，那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他把这种鱼的头骨挂在门外，胆子可是够大的。”
泰林记得姥鲨的鱼翅极其难得且因口感鲜美而成为昂贵的“天九翅”，因此也成为猎捕者紧盯的目标。自从姥鲨位列《濒危物种名录》，“天九翅”就更加有市无价。难道死者章锦海真的是一个为了金钱敢于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
“可是，他这么明目张胆，为什么没有人举报他？”泰林张口问道。
“泰教授，你从加入这个案子开始，有没有什么线索是当地人主动提供的？”老刘压低声音问道。
泰林摇摇头。
“你低头看看这上百条鱼线，几百上千个大小鱼钩。上船前下船后这些串线，钩饵，清理之类的准备和后续工作绝对不是一艘船上的人能够完成的。几家人甚至几乎全村人一起帮忙，在渔村港口都是常有的事情。”
“平日里，这艘船也一定是最风光最热闹的，不知有多少留守家庭靠给这条船打理鱼线挣零花钱。可你看现在，船头死了，平日里一起工作的船员竟然无一人出面帮忙，连船东也不见踪影，大家都当做没有这艘船存在过。这船，呵呵，我说没问题谁信啊？”
泰林从来没有听过鉴识科的老刘说这么多话。永远藏在口罩后面的一个人，原来对渔船和海钓有那么多的了解。他甚至有些汗颜，老刘这种不善言辞的技术人员对人情世故的体会也比自己这种生活在象牙塔顶的人丰富透彻得多。
“船舱里真是没什么，都是一些渔业用具。不过，有一点我感觉奇怪得很”，老刘接着说，“这艘船曾经翻新改造过，但是船舱只汰换了一半的钢底，难道另一半就放在那里生锈吗？这也太危险了。具体的我觉得王队他们必须问问码头船厂的人。经常给船做维护保养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