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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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葬?先把钱拿出来,再说下葬的事儿!”
何玉洁爸妈身后,又走出来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他眉目之中透着几分贪婪和叫嚣。直直地看着陈军,还伸手拍了拍灵堂。
“我姐人都没了,等她下葬从你家里头出去,你就不认账了怎么办?我结婚的钱,是我姐生前就答应好了的,你必须得拿出来!”
“现在拿出来,就让你送我姐走!”
陈军脸色从红到白,最后又变得青红交加。
“何方俊,钱我肯定会帮你想办法,你姐虽然走了,但我们还是一家人。”陈军咬牙又说了一句,明显是在强忍着怒气。
这一下我算是看明白了。
何玉洁这爸妈,弟弟是来要钱的,而且要的绝对还不是一个小数目。
虽说他们一直瞧不上陈军,还因此将何玉洁接回家里头,但是他们却依旧想着要从陈军身上拿出来一笔给何方俊的结婚钱。
“想办法?呵呵,陈军,你之前说的还是给钱,现在就成了想办法了?果然我就说得对,应该来这里堵着你!不然我姐入土了,你就无法无天了!”
“这是我要结婚的钱,而且是我姐答应的,不需要你想办法,只需要你现在拿出来,交给我!不要想着我姐死了,你就独吞!”
何方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下一下地砸在灵堂上头,震得灵位和遗照不停晃动。
陈军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我却听不下去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人被接走,在他们家出了事,死了才让陈军接回来。
现在要下葬了,还得堵着要结婚钱,简直是没有良心了。
思绪间我直接就挡到了陈军面前,冷冰冰地盯着何方俊,又看了一眼何玉洁的爸妈,说道:“死者为大,你们家里头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不应该挡在你们女儿棺材前头。”
“有什么事情,后面讲道理好好商量都行。”
“何玉洁本来死得就不安宁,有怨气,挡在这里再冲撞了死者,没什么好结果!”
去别人家里头看丧办事,好端端的,就要说事主。
事主看丧,是不想被人说成死人的,因为有那么一句俗话,人死入灯灭,人走茶凉。
可要是已经闹祟,必须强行送走的,也就没这个避讳了。
尤其是这何玉洁的家人言辞行为也很过分,我说死者,实际上也是吓唬吓唬他们的意思。
等这何玉洁入土为安之后,陈军也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事情。
可没想到我话音刚落,何方俊就骂骂咧咧地说道:“你又是谁?管我家的事情?”
“我姐没闲钱请你这神棍来看什么事儿,有多远滚多远!”
何玉洁的妈爸也一点儿都不客气地骂了起来。
“年纪轻轻,就学着出来坑蒙拐骗,蒙鬼呢你!”
“不落教的玩意儿,没有爸妈教你?”
我脸色也变了。
本来我是能接受他们骂人。
可他们骂的话,却刚好触及到了我内心的伤疤。
我爸教我,教了一半就死了。
我更是已经十几年没见过我妈。
胸口被气得上下起伏,就说了句:“要是你们再胡搅蛮缠,何玉洁闹出来什么鬼祟,那就是你们自找的!”
徐文申倒是没插手,也没多说话。
陈军脸色哆嗦了一下,他却赶紧说了句:“罗看事,你别冲动,我会和我爸妈还有弟弟商量好的,他们马上就走。”
“走!走什么走?!拿钱我们才走!”
何玉洁她妈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她又忽而趴到了何玉洁的棺材上,哭着喊了句:“玉洁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你这才刚走啊,这陈军就不像话了,你弟弟结婚他也不管了。”
“这你答应好的钱,他也不给了!”
“要等你入了土,他岂不是就不认我们,你弟弟找谁拿这个钱,他肯定去养别的女人了啊。”
何玉洁他妈这一哭,声音就像是门缝里头挤出来似的,无比的凄厉,更是怨气十足。
不过她却刚好扑在了我放的岁钱上头。
咣当一声轻响,岁钱竟然都掉在了地上。
我心头微微一凛。
何玉洁虽然被桃木钉镇住了,但是依旧口能言,能咒骂出声。
全凭这岁钱再镇棺材,才消停那么一会儿。
我刚才甚至都想过,说不听他们,我就把岁钱拿下来。
却没想到,何玉洁他妈自己把岁钱给弄掉了。
冷不丁地,棺材里头忽然传来一声笑。
我早有准备,额头上还是泌出来了两分汗水。
何玉洁妈妈也呆住了。
她一下子就不哭了,身体略有几分发抖,直勾勾地看着棺材,面色都僵硬苍白下来。
“不是你们让我去死的么?把我推翻在地上。”
“现在我要死了,你们就来我家里抢钱了?”
“为了这个败家的弟弟,连我的命都不要了,你们有什么资格当我爸妈!我这口气,死都咽不下去!”下一刻,棺材里头就又冒出来何玉洁阴翳怨毒的声音。
这话,却听得我脸色变了。
陈军更是双目圆睁,他浑身颤抖不已,死死地盯着何玉洁妈妈,又看向了她爸,和她弟弟。
“闹……闹鬼了!”
何玉洁她妈忽然一下子就从棺材上窜了起来。
何方俊也被吓得不轻,包括何玉洁他爸,也是额头冒汗地看着棺材。
陈军却猛地走上前了几步,一把攥住了何玉洁她妈的肩膀。
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嘶哑地说道:“玉洁是被你们给推倒的?”
“你们不是说她是失足摔的吗?!”
“你干什么你!你放开我妈!”何方俊猛地一把又去推开陈军。
陈军趔趄摔倒在地上,他死死地盯着何玉洁一家人,眼睛通红。
棺材里头的骂声,却忽然变成了幽怨的哭泣。
那哭声实在是太渗人了,即便是我也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何玉洁一家人被吓得脸都青了,相互搀扶着,逃一样的朝着街道另外一侧跑去。
他们来的时候多嚣张,走的时候就多狼狈。
可我心里头却很压抑。
因为这何玉洁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
陈军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他跪在棺材前头,默不作声地掉眼泪。
徐文申捡起来了地上的岁钱,他叹了口气,将岁钱按在了棺材上头。
何玉洁幽怨的哭泣声消失不见。
“陈军,先别哭了,送你老婆走要紧。”徐文申劝了一句。
陈军才站起身来,他嘴巴都咬出血了,说他一定给他老婆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