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倒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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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许杨的事，江严是很放在心上的。
这天便回去跟宋婶子商量。
“阿严回来了，这么急匆匆的是有什么要事要跟姐说吗？”
宋婶子看着兴冲冲跑回来的江严，问道。
江严深呼吸下，接过宋婶子给他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阿严你别着急，慢慢说，看这头上的汗，给急的。”
江严其实也没有那么热，头上流的汗也不多，但为了掩饰脸上的尴尬，他还是把毛巾接了过去，一边擦一边说正事：
“大姐家里也是有购买化肥的名额吧？”
宋婶子并不知道江严心里打着别的主意，实话告诉他，“是啊，咱是城乡户口，又没有分着田地，这占着名额也都每年用不上啊。”
江严继续引导她，“但是乡下挺缺的，比如杨杨他们家，还有李嫂子他们……”
宋婶子闷声道：“这事我听他们唠过，关键我也好久没在乡下种过田，不知道现在具体是啥样子。”
宋婶子自嫁给宋生他爸之后，就没再下过田，因为家里没田。
江严叹了口气，“哎，乡下缺化肥就跟咱们缺青菜一样的，难呐。”
宋婶子有几分不解了，“不至于吧，以前哪有化肥这种东西，农民不还是一样把水稻种出来了。”
江严跟她解释，“大姐，那哪能一样呢？有化肥施跟没化肥，那效果是截然不同的。没有化肥下去，一亩地辛辛苦苦种一年也没得多少收成。乡下农民跟大姐您这样吃商品粮的还是不一样。”
江严说这话宋婶子不答应了，“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你这都说得城乡有分歧了都。我也是农村出身的哇。”
看着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江严直接道出本意，“大姐家里有名额，要不帮咱们买点呗。”
“咱们是谁？”宋婶子一下子警惕起来。
“就是帮杨杨她哥买点儿，他们家化肥不够。”江严说道。
宋婶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这城里，最近可是还抓人呐。”
当年打击投机倒把那叫一个激烈，宋婶子知道自家弟弟是好心，而且帮的对象还是许杨她哥，这敢情好啊，先跟未来媳妇娘家搞好关系。只是在宋婶子眼里，倒卖化肥这件事非同小可，说得好听点儿是赚差价，说得严重点儿那就是投机倒把，是犯罪。犯罪的事情，宋婶子可不同意。
就算她再希望弟弟跟他未来大舅子打好关系，也不希望这么个好弟弟走上歪路。
宋婶子有这些顾虑是正常的，非读书人看不了太长远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远大志向，更别说像许杨那样白手起家发家致富了。
所以江严是打心底里佩服许杨，她算是十里八乡第一个凭借一己之力把生意做起来，并且做得风生水起的女人，连男人都要自叹不如。
江严犹豫了一下，道：“大姐别担心，我们要的量不多，有什么事情我揽着，绝对不拖累你。”
宋婶子气得打了一下江严的胸口，“你这傻孩子说啥呢，大姐是怕你拖累的人吗？我是不想你因为那点钱犯罪，你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你还有大姐，还有老婆孩子，你不能干傻事，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知道不？”
江严认真地点点头，“大姐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她并不是纯粹的只想要帮许杨，现在的买化肥只是他脑中想法的第一步，创新需要试验，试验从“投机倒把”开始。
宋婶子头低得更低了，这次沉默得更久，好半晌才说话，“行，你想要怎么做，随你的来。需要大姐配合的地方，你就直接说。”
“多谢大姐。”江严很开心，果然是亲姐，对他永远这么好。
那边许叶林已经找到买家了，即大湾村的郑大成和王四魁。王郑在大湾村里是大姓，跟许叶林又是玩得好的伙伴，这两人愿意向他购买化肥，这事就算成功大半了。
田里多施些化肥，获利的是自己。管他投机不投机，倒把不倒把的。就算被抓，也是抓的别人，自己一点不吃亏，这样的好事遇上了就该感谢老天爷。供销社那帮人狂着呢，花钱买东西还得看他们的脸色，别提多憋屈了。要不就是一问三没货，没货没货。这一次能气一下他们，别提多爽。
村里面只要有啥消息，一下子就能从村头传到村尾，哪怕是谁家母狗生小狗了这样的小事。也就不奇怪有化肥进村，引起全村轰动这事了。
怕遭骗？最先掏钱买化肥的就是大湾村村长！人家可有远见着呢，再不赶趟卖化肥，秋收都不见一颗子儿！
由此可见化肥的需求量多么大，毕竟咱国家的人口基数摆在那儿。
许叶林躲在自家屋子里，看着收上来的化肥钱瑟瑟发抖。平生没见过那么多的大钞，少说也有七八千。而他一家全年的收入也不过两三百，这钱，抵得上他二三十年的收入了。
所以他现在的心情，更多的是害怕，而不是欢喜。
相比之下，江严和许杨就显得淡定许多，仿佛那桌上搁着的一沓沓钞票不是钞票，就是不足为奇的废纸而已。
许叶林脚后跟还在不停地发抖，这么多钱，要是丢了，他死十次一百次都解不了村里人的恨。
“哥，淡定一点儿。”许杨拍拍许叶林的肩膀，心说有贼心没贼胆可不行啊。
“是啊叶大哥，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既然要干，那就大干一场！”江严说得雄心壮志，气势磅礴。
许叶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心里素质还得再修炼修炼。”
他心想，小妹能这么淡定是应该的，她的餐馆生意那么好，一个月一两千不在话下，几万块都见过了，自然不会在乎这七八千块钱。
可这七八千块钱对他许叶林来说，那就是身家性命啊。一家老小的姓名就压这上面了，丢了那不就是要命吗？换谁谁不慌？
1978年改革开放，1979年体制改革，双轨制改革在1985年。许杨的脑中，飞快地闪过历史书上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