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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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祚的这句话算是在两位额娘的心里留了个影儿, 果不其然，不久后就听见皇上去跟太皇太后提及南巡一事，最终南巡的日子就定在九月, 皇上出巡毕竟是大事，须得提前准备, 通知途径各地方的官员迎驾。
胤祚身边没了哥哥, 除了偶尔去毓庆宫玩儿, 连与小伙伴五哥胤祺一起玩耍都变少了，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陪伴自己几个月大的妹妹。
“妹妹又长大了~”胤祚每日都来瞧她, 对她的变化也是最清楚的，这衣裳又往上缩了一些, 瞧着竟有些短了。
“小孩子么，都是一天一个样，就像小六你，不知不觉的都长到三岁了，额娘还记得很清楚，你与你妹妹一般大的时候, 虽然脸上瞧着还算有些肉, 可衣裳一脱下来, 身子却十分瘦弱。”
一想到这里, 柔菀就记起来，胤祚像他妹妹一般大的时候，胤禛正好跟三阿哥一同经历了种痘，如今胤祚也三岁了, 算起来也差不多到了该种痘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皇上那边是如何安排的。
于是她就找了个时间与皇贵妃商量了一下, 事关阿哥们, 皇贵妃也不好私自做主，亲自去了一趟乾清宫，当面请示皇上。
“老五也还没种痘呢，就让他们几个两岁以上的，一道在今年秋天办了，叫钦天监算一个合适的日子，这事儿你盯着些，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是，臣妾知道了。”
皇贵妃深知宫里这些年夭折的孩子究竟有多少个，而这每一个又都是皇上的亲骨肉，皇上是天子，可他也是一个阿玛。
原本已经定好中秋过后便给符合年龄的孩子们种痘，可偏不巧，胤祚染了风寒，病了。
胤祚平日里瞧着活蹦乱跳的，可这真的病起来倒也挺叫人担心的，小脸苍白，眼皮耷拉，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连话都不爱说了，胃口也不好。
病中的人总是格外脆弱一些。
皇贵妃亲自哄着他吃饭喝药，胤祚尽管吃不下多少，可也没有闹腾，瞧着乖得叫人心疼。
“皇贵额娘，小六好想哥哥，哥哥什么时候可以来陪陪小六？”胤祚因为苦涩的药，眼睛里还含着泪。
“小六乖，你哥哥如今在上书房念书，本宫已经叫人去告诉他一声了，等他下午下了学之后，一定会来看你的，小六先睡一觉可好？皇贵额娘在这儿陪着小六。”
“嗯~”胤祚虚弱地点了点小脑袋，那双失了几分往日灵动的眼睛缓缓地合上了。
皇贵妃一直守在胤祚的床前，隔上一会儿就要亲自给他更换一次额头上用来降温的湿汗巾，胤祚是昨儿个晚上突然发起的高烧，她从胤祚发病起一直熬到现在，眼中的红血丝都出来了。
程嬷嬷上前道：“皇贵妃，您也守了一天一夜了，不如先去歇一会儿吧，这儿有奴婢守着就是。”
“本宫不亲自看着，这心里总归是不踏实，好了，不必多说，六阿哥晚上喝的药正在小厨房熬着，你亲自去守着，别叫人轻易靠近。”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六是个好孩子，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一个，即便这孩子不是她亲生，可这两年相处下来，这孩子带给她太多的欢笑与感动，她早已将他视如己出。
胤禛那边一收到胤祚病了的消息，这心里就慌得不得了，即便推算起来，距离胤祚上一世夭折的日子还有两年多，可他总归是害怕的，万一提前了呢？
自从中午承乾宫来报信之后，胤禛他今儿个一下午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还被教授武艺的外谙达训斥了。
一下学，他便跑了出去，连书桌都未来得及亲自收拾。
一旁的三阿哥胤祉觉得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四的影子都没了。
“嘿！奇了怪了，胤禛今日怎么跑得这么快啊？该不会是尿急了吧？”
一旁的太子瞧了他一眼，一脸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等胤禛喘着粗气赶到承乾宫的时候，胤祚还在昏睡着，小小的一团缩在被子里，眼角微红，睫毛上还带着未干的湿痕，一看就是不久前才哭了。
“给皇贵额娘请安。”
“起来吧，瞧你跑的，这满头的汗，快过来，本宫给你擦擦。”佟佳氏就知道胤禛一定会很担心小六。
“小六怎么突然就病了？皇贵额娘，太医怎么说的？”胤禛握着胤祚的小手担心地询问道。
“太医说是季节更替，着了凉，昨儿个晚上小六说身上不舒服，闹着要沐浴，你是知道的，小六最喜欢沐浴的时候玩水，本宫估摸着是那会儿冻着了，如今他还有些发热，食欲也不大好。”皇贵妃简单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如今都已经是深秋了，就算小六爱玩水，伺候他的宫人也该规劝着，如今主子病了，便是你们这些奴才失职！”胤禛的这番话说的还挺重的。
屋子里以程嬷嬷为首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地请罪。
“今日爷不罚你们，可你们要知道，那都是因为不想让小六醒来的时候为你们难过，你们要在心里感激小六，好好地照顾他，若还有下一次，无论如何，爷都留不得你们了。”
“奴才们记住了！必不再犯。”
佟佳氏看着突然长大，气势愈盛的胤禛露出了一个“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之笑，胤禛不过只去了上书房大半年而已，倒是愈发有皇子的威严了。
“看来今后本宫是大可对你放心了，胤禛长大了。”佟佳氏给胤祚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地说。
“胤禛在皇贵额娘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你如今说话倒是跟小六越发像了，好了，你陪着他吧，估计他也快醒了，本宫先回去歇一会儿。”
胤禛：“恭送皇贵额娘。”
送走了皇贵妃之后，胤禛坐在床前，承担起给胤祚更换额头上的湿帕子的重任。
“哥……哥~”睡梦中的胤祚是哭着突然惊醒的。
“我在。”胤禛握着他的小手，凑过去在他耳边应答。
胤祚那双浓密而又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打开，那双含泪的大眼睛终于睁开了。
“哥哥~”他第一反应就是伸出两只小胳膊管哥哥要抱抱。
胤禛脱下靴子，翻身到床上去，抱着他陪他一块儿躺着。
“你怎么现在才来陪我~”胤祚这话说的极其娇气又任性。
“都是我不好。”胤禛没有给自己找什么旁的借口。
胤祚偷偷笑了笑，他的小脾气被包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哥哥~”
“嗯。”胤禛极有耐心地应承着。
“小六好想吃甜甜的点心啊，药实在是太苦了，嘴巴吃什么都是苦的~呜~~”胤祚一边诉苦一边哼唧。
因为之前胤祚吃了太多的甜食，导致有一回牙齿疼到叫了太医，自此以后，皇贵妃就吩咐了不许给他吃太多甜食，胤禛记的很清楚，几乎要每过三日，小六他才能吃上两块点心，即便是到了太子的毓庆宫也是一样的，因为他身边跟着的顺风会盯着。
“除了点心，还想吃什么？”胤禛方才听皇贵额娘说了，胤祚食欲不振。
“想吃……”胤祚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其实他什么都不太想吃，但是既然哥哥问他了，他必须要好好地回答。
“想吃额娘做的鲫鱼炖豆腐。”其实胤祚是想额娘了，但是他又很清楚的知道他病了，额娘还要照顾妹妹，她不能来看自己。
“好。”胤禛拍了拍他的后背，掀开床帏朝外头喊了一声。
“苏培盛。”
苏培盛赶紧上前，应声道：“奴才在。”
“你去永和宫说一声，六阿哥想喝额娘亲手做的鲫鱼炖豆腐。”
“是，奴才这就去！”
苏培盛特意先去御膳房使了银子要来了鲫鱼跟豆腐，然后再带着这两样食材赶往永和宫。
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胤禛就这么陪着胤祚躺在床上，多数时候是胤祚在说话，虽然他说的很慢，但胤禛也没有催促，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声，代表他在认真听。
苏培盛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四阿哥，德妃娘娘亲手做的鲫鱼炖豆腐送来了。”
“小六，你不是说你想吃额娘做的鲫鱼炖豆腐么？起身吃些可好？”
“好~”胤祚说了这么久的话，嘴巴刚好也有些干了，虽然肚子一点也没感觉到饥饿，但他也愿意喝一些汤。
奶白色的鲫鱼汤里头还放了胤祚最爱吃的芫荽，青葱搭配奶白，瞧着倒是让人食欲大开。
胤祚病了，身上没什么力气，所以这次是胤禛亲自喂他，感觉自己幸福到快要冒泡的胤祚荡着小腿笑呵呵的。
“哥哥~”
“嗯。”胤禛给他擦了擦嘴角沾着的汤汁。
“你今天对小六好好啊~”
“我平日对你不好么？”胤禛无奈地笑了笑。
“没有今天好嘛，哥哥你今天晚上可以陪小六一起睡觉吗？”胤祚算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你想我陪你睡么？”
“嗯！”胤祚认真地点头。
“那我就陪你，不过只今天一晚。”
“耶！哥哥你怎么这么好呀~”
“你乖乖吃饭喝药，早些好起来，不要让我担心，嗯？”胤禛看着他的眼睛。
胤祚乖乖地点点头，软软地应答：“好~”
有了哥哥的陪伴，胤祚晚上吃了不少东西，药也乖乖喝了。
晚上又窝在哥哥的怀里说了好多哥哥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其中大多都是关于妹妹的，胤禛听完之后有些不大舒服，他好几次都想张嘴问一问胤祚，在他心里，是不是如今妹妹比他这个哥哥更重要。
等他下定决心想问出来的时候，胤祚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胤禛就被苏培盛叫醒了，承乾宫离上书房的距离比南三所更远，所以为了不迟到，他只能起的比平时更早一些。
等胤祚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不见哥哥的身影了，是皇贵额娘守着他。
胤祚两只眼睛在屋子里看了两圈，问：“皇贵额娘，哥哥呢？”
“你忘了，你哥哥要去上书房读书的，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走了。”
“那他今天还回来吗？”胤祚揉着被子，略有些紧张地问。
佟佳氏轻轻地摇了摇头，阿哥们的课业十分繁重，既然胤祚已经好转了，那胤禛自然应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读书上。
“上书房的师傅们要求十分严格，若是你哥哥完不成课业，是要挨手板子的，小六希望哥哥挨打吗？”
胤祚赶紧摇头，他当然不希望了。
“那你就快些好起来，不要叫你哥哥因为担心你而分神。”
“……嗯~”胤祚虽然有些失落，但他还是盼着哥哥好的。
如今五阿哥和七阿哥正在种痘，也没有人来看胤祚，皇贵妃也得去处理宫中的大小事务，无法时时刻刻陪伴在他身边，他白天只能自己拿着玩具一个人孤独地在床上跟自己玩儿。
到了傍晚，程嬷嬷上前来劝说：“六阿哥，该用晚膳了。”
可是胤祚实在没有胃口，他便没有吭气。
“六阿哥，不吃饭怎么能行呢，还是吃一些吧。”程嬷嬷是苦口婆心地劝着。
“不是昨日才答应了我要好生吃饭喝药早点好起来的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胤祚猛地扭头看向门口，他乍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从床上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的。
“哥哥~”
“可别往下跳，乖乖躺下。”胤禛快步走到他的床前。
胤祚这会儿听话的不得了，整个人都洋溢着欣喜。
给胤祚掖了掖被角，胤禛道：“刚好我也饿了。”
“程嬷嬷！你快叫他们把晚膳端上来！哥哥饿了！”胤祚倒是先张罗起来了。
“是！”程嬷嬷瞧自家小主子安安静静了一天了，现在难得如此兴奋，自然也很替他高兴。
“哥哥你自己快吃，让程嬷嬷喂我就好~”胤祚可还记着哥哥方才说他饿了。
“好。”
兄弟俩吃了晚膳之后，胤禛又上了床，陪着胤祚一道玩他的玩具，直到程嬷嬷提醒胤祚，到了他喝药的时辰了。
方才哥哥回来的时候，胤祚没有乖乖吃饭，这会儿开始变得十分积极地表现自己，皱着一张小包子脸硬是把药一口一口给喝完了。
然后他的面前便多了两块用帕子包裹着的玫瑰栗粉糕，浓郁的甜香扑鼻而来，让胤祚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吃吧。”
胤祚迅速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是……太子哥哥宫里的味道？”胤祚一吃就吃出来了，只要毓庆宫的嬷嬷才有这般的好手艺。
“嗯。”
胤禛说的轻描淡写的，一旁的苏培盛却深知有多难，自家主子本就是冷淡的性子，竟拉下脸去求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