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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 第1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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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锦衣卫解散,无人盯梢胡家,胡荣一家才得以脱身。

高祖皇帝实现了在孝慈皇后面前的诺言,成全了沐春和胡善围,罕见的做了一件好事,为了两人不被打扰,这个秘密就连建文帝都不知晓,都以为她独自云游四海去了。

马皇后娇嗔道:“自从你当了皇上,疑心病就越来越重,胡尚宫一个女官,不参与政事,昔日锦衣卫与她何干?皇上快帮臣妾想想法子,早点把胡尚宫找回来,臣妾急需用人啊。”

娇妻所求,也是建文帝迫在眉睫想要解决的事情,只有胡善围才能镇得住自家老娘,建文帝说

道:“朕多派些人手去济宁寻访便是,梓童莫要着急。一个月之内,必能把胡尚宫请回来。”

五天后,范尚宫出宫了,她是被抬进马车的,虚弱到走不动了。

范尚宫这个病,一半是心病,毕竟只有她知道洪武帝临死之前传过赐死吕太后的口谕,如今吕太后活的好好的,范尚宫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吕太后搞斩草除根、杀人灭口这一套。

毕竟吕太后心黑手狠,是有前科的。建文帝虽然反复叮嘱过吕太后不要动范尚宫,但是范尚宫在宫廷混了半辈子,晓得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上位者的仁慈上——尤其是吕太后这种心思歹毒的人,晓得她知道这个惊天大秘密,必定会想法子使绊子将她弄死。

范尚宫晓得,如果吕太后弄死她,建文帝顶多暴怒,但不会把吕太后怎么样,毕竟这是他亲娘,为了皇室名声,建文帝还得帮忙遮掩吕太后弄死她的丑闻。

范尚宫的确是想在宫里干到老,顺便养老的,可是养老和送命虽然都是死亡的结局,但是两回事。

所以,范尚宫浑身都是危机感,故意夜里受凉,刘司言开的药,她也偷偷倒掉,茶饭不思,故意饿肚子,短短两个月就颇有成效,照镜子一看,完全就是半个身体躺在棺材里的病人了。

范尚宫这个年纪用自毁的方式脱身,风险很大,但是她顾不得那么多,她必须出手比吕太后更快,幸亏马皇后是个能抗住事的,吕太后的手还伸不到这里来,暂时她还能保住性命。

马皇后屈尊来看她,见她瘦成这样,的确无法当差了,当即就答应了她出宫养身体。

范尚宫心道:大明第二个马皇后也是个厚道人,有孝慈皇后遗风,当初胡善围眼光不错,若我在宫里好好辅助她坐稳皇后的位置,也是一番成就,可惜我得罪了吕太后,这个人睚眦必报,我还是学曹尚宫那样,赶紧溜吧。

马车驶出了皇宫,范尚宫立刻就能坐起来了,仅仅两块腐乳佐餐,就喝了一瓦罐的清粥,那里有方才滴米不进的衰弱模样!

为了出宫,范尚宫豁出去了,差点把自己饿死。

范尚宫坐上开往扬州的客船——找曹尚宫和崔尚仪团聚,她们说好要一起养老的,看谁活的长。

为了赶时间,大船连夜航行,半夜,范尚宫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有人大呼“船漏水了!快坐上小船跑呀!”

范尚宫连忙起床,拿起随身的小包袱就往舱外跑,可是房门怎么都打不开,因为她的房门不知何时

被人从外面反锁了,舱外的客人都在专心抢船逃命,无人注意到范尚宫房门的异样,河水一点点的从房门缝隙里流进来,范尚宫停止了拍门呼救。

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呢。

范尚宫退到梳妆台前,换了一身宫廷女官的衣裙,开始化妆,当河水漫到腰间的时候,她涂上了艳红的唇脂,妆成。

她出身名门,一生都注重仪容,不想死的太狼狈。

曹尚宫,崔尚仪,对不起,和你们的约定,我要爽约了。

第166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长江水域一艘客船夜间进水倾覆,船长和船夫率先抢了小船逃生,全部获救,另有二十七个船客乘坐另一艘小船逃生,以及一对新婚夫妻卸了一块门板两只船桨,也成功逃生。

其余十五个船客失踪,其中十人是乘坐小船时因太过惊慌,没有行船经验而导致小船倾覆。失踪有八个人的遗体已经找到。

没有发现刚退休出宫养病的范尚宫,目前还处于失踪状态,不过,她身体虚弱,又不会游泳,估摸没有生还的可能……”

千里之外的昆明,沐春半夜被急报叫醒,看了之后,立刻清醒,把妻子胡善围也叫起来。

胡善围看到急报的内容,炎热的三伏天心下顿生寒意。

胡善围瞬间回到三年前,她辞官出宫,举荐了范宫正当尚宫。当时范宫正的话仿佛就在耳边:

“你出去就会知道,外面的世界其实和后宫没什么两样,或许还要更丑陋。你还年轻,三十五岁在宫外已经归于老妇人,只能养老等死。但是在后宫,你年华正好。你想出去,皇上也同意了,我无话可说。但是,倘若你出去走了一圈,觉得不过如此,想要回来时,我随时把位置还给你。就像大臣们丁忧要辞官一样,隔几年还是要回来的,照样当官。”

“……我先当几年尚宫,将来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当尚宫还得由新帝和新后决定,到时候我也不赖在宫里惹人嫌,我们这些宫里的老人都去找曹尚宫去,蹭吃蹭喝,没事斗个叶子牌,赌谁活得长。”

可是才过了三年,她和范尚宫就阴阳两隔了。

那艘船开往扬州,胡善围知道范尚宫要去做什么,她要实现心愿,晚年时和退休的同僚们一起养老,在宫里当了大半辈子的女官,她们运筹帷幄,在大明权力最中心的地方当差,享受荣华富贵,自己养活自己,自己给自己争取社会地位,自己颐养天年,她们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早就和传统的大家族女性不同了,回到家乡,没有人理解她们,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何况她们知道一肚子宫廷秘密,与其带进棺材,也不好带回家族形成隐患,不如抱团取暖,成为彼此的慰藉。

胡善围当年交接完毕,还对范尚宫一拜,“多谢当年知遇之恩。”

没有范尚宫的提拔,就没有今天的胡善围。纵使范尚宫当年的本意只是想推出个能够抗事情、顶锅的好帮手、以避开矛盾中心,把她当枪使。但,范尚宫给了她危险,也给了她机会,而且每当挑战来临,范尚宫也没有退缩,能帮一把是一把,是胡善围在宫里的一大助力。

范尚宫可以说是胡善围在大明宫廷里启蒙老师似的人物。

胡善围看了三遍,将每个字都记在心里,说道:“范尚宫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坐视不理,看她死得不明不白,我要去一趟扬州,你在家里好好照顾小阿雷。”

沐春舍不得妻子,“陈瑄一旦有所发现,会告诉我们的。”

胡善围说道:“陈瑄是朝廷的官,他只管着水上防务,倘若越权对范尚宫之死有太多关注,恐怕会暴露他的立场。如今新君继位,陈瑄这个旧臣坐稳水师提督的官位就不错了,切莫被人抓住把柄,丢了差事甚至性命。”

沐春挽着妻子的胳膊,“要去一起去,小阿雷暂时托付给时千户带回家养着,他都有八个孩子了,多一个不多。”

胡善围顿了顿,叹道:“沐春,对于外人而言,你是个竟走了三年的死人了,而我是个云游四海、行踪不定的人。高祖皇帝死的时候弄死了那么多人陪葬,却轻轻放过了你我。你我退隐山林,隐居在此,过了三年安稳日子,可是你我平时翻看最多的还是邸报,最近连日暴雨,你每日都在关注上游汤池渠的水位变化,提醒沐晟及时开闸泄洪,可见有些事情,牵挂于心,不能说放就放的。”

沐春说道:“范尚宫遭遇如此横祸,如果是意外也就罢,你去长江边上为她做几场法事,为她超度,送一送她,这是人之常情。可是,万一范尚宫死于非命,有人故意杀害,再凿破船只沉没,以消灭证据,死无对证,你要如何?以你的脾气,必定寻找真凶,为她复仇。范尚宫一生都在宫廷,弄死她的人肯定也在宫廷,可是你好不容易从宫廷脱身,难道又要被卷进去?你舍得小阿雷、舍得我?”

“我当然舍不得。”胡善围抓起女儿的胖脚丫,亲了一口,“我宁可舍了自己,也舍不得你和宝贝女儿,可是我若不去看看,一生都会良心不安。沐春,我不会意气用事的,如果只是意外,我就和曹尚宫崔尚仪她们一起送送她,给她立一个衣冠冢,范尚宫没有子女,范家如今也败落了,我们不能让她成为孤魂野鬼。如果不是意外……宫廷里还有沈琼莲她们,范尚宫也有自己的心腹亲信,她们也不会放过真凶。我就在长江边上找一些线索,我不会再进宫的。”

胡善围说的诚恳,于情于理,都要下扬州去看看的,阿雷还小,沐春早就“死”了,父女两个不能出现在胡善围身边,否则隐婚、沐春诈死就失败了,后患无穷。

沐春答应了,紧紧的抱着她,小狗似的往她的颈脖间嗅着,这里有股好闻的奶香味,“你快去快回,我和小阿雷在家里等你。”

胡善围回抱着他,“知道了,反正阿雷最黏你,若不是饿了要吃奶,她都不理我。”

沐春把女儿当爹养,阿雷晓得谁最宠她,谁最会逗她开心,因而最喜欢亲爹,胡善围这个亲娘反而要退到一射之地。

为保护胡善围的安全,又不能暴露她隐婚的事实,保持云游四海的人设,沐春命暗卫们远远的跟着。

沐春半夜翻箱倒柜给她收拾行李,恨不得连马桶都带上,胡善围哭笑不得,“说了云游四海,连取俸禄银子都是全国各地到处跑,行囊应该怎么简单怎么来,否则就不像了。”

沐春给她一沓银票,“你要在长江里寻人,雇佣水鬼很贵的。”

胡善围不接,“我的俸禄有限,且出门在外花费甚多,还要留一半给父亲养老,突然多出这么多银子,会引人怀疑的。”

沐春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打算用爱寻人吗?那寻要什么时候?”

胡善围拿出一枚小印,“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没钱,沈家有啊。”

这便是沈琼莲送给胡善围应急的物件了,凭此印章,可以取走沈家留给沈琼莲的那一份家财。沈家曾经是元朝首富,祖先沈秀,人称沈万山,真正的富可敌国,虽说后来经过了胡惟庸谋反案、蓝玉谋反案而渐渐凋零,但是沈家早就分家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琼莲父亲这一支过得还是不错的。

蓝玉案,沈家因沈琼莲在宫廷当女官而免于株连,恨不得把这个女儿给供起来,虽晓得女儿一辈子都不会出宫,但是也给她留一份家产,以备不时之需。

三年前胡善围离宫,沈琼莲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为由,将取钱用的印章送给她,胡善围以为一辈子都不用上,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胡善围抱着阿雷,沐春拥着母女两个,夫妻下半夜都没有睡,也没有说话,静静等到天亮。

天亮了,胡善围不舍的亲了女儿的小胖手无数下,恨不得吞进去,沐春说道:“别亲了,再亲就把她亲醒了,她没睡够就被吵醒,会哭闹发脾气的,还会抓自自己脸,揪我的头发。”

尤其女儿忘了媳妇。胡善围有些吃飞醋,沐春把嘴巴努过去,“想亲就亲我,我随便亲,不生气。”

胡善围走的时候,嘴唇和眼睛都有些微肿,纵有千万种不舍,该做的事情要是要做。

且说长江。长江水域归水师提督陈瑄管辖,客船出了人命案,长江水师出兵沿着江水大打捞,没有谁比陈瑄更清楚现状了,原本他并不知道这里头有范尚宫这等重量级的人物,他以为范尚宫辞官养病,至少会包下一个大官船舒舒服服的走,没想到范尚宫居然如此低调,和平民百姓混在一处。

其实范尚宫是故意的,她觉得孤身一人包大船靶子太大,容易出事,干脆大隐隐于世,和一群平民百姓混在一起,人多眼杂,反而比较安全。

可惜范尚宫一生圆滑世故,擅长甩锅,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幕后黑手就是想要她死,无论她选择何种工具离开京城,都会死。

在扬州瓜州码头迎接范尚宫的曹尚宫和崔尚仪听到来自南京的客船夜间倾覆的消息,立刻觉得是范尚宫出事了。

范尚宫为了保密,在信中只是说要来扬州养身体,并没有说自己何时到,乘坐什么船只。但是扬州的两个女官什么风风雨雨都见识过了,直觉告诉她们,范尚宫一定在这搜船上。

虽然不晓得范尚宫为何突然大病一场请辞出宫,但是她一生都活的那么精致、就连晚上见个人也要画清淡的晚妆,居然乘坐有跳蚤臭虫的普通商船来扬州,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两个女官亲自登门找陈瑄,亮出身份,陈瑄那敢怠慢了忙命水师沿江寻找,每捞出一具女尸,便要两个女官去辨认,都是不是范尚宫。此外,还立刻飞鸽传书给云南的沐春。

陈瑄安慰她们:“或许范尚宫不在这艘船上,坐了其他船只下扬州了。”商船船主只晓得收钱上客,并不过问客人的身份姓名,所以谁不能确定范尚宫在这艘船上。

其实曹尚宫和崔尚仪也是希望自己是多想了,可是扬州瓜州港码头的人始终都没有接到范尚宫,这让希望渐渐变成了绝望。

正当两人陷入绝望,客栈外头突然一阵喧哗,从窗户往外看去,人们疯了似的往码头方向跑去。

“找到沉船了?”两人连忙要丫鬟出去打听,不一会,丫鬟兴奋的跑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说道:“银……银子!堆成了山的银子!白花花的,奴婢终于开眼,见到银山长成什么样了!”

“有人……一个女人,长得还挺好看,直接从沈家钱庄里的银库里拉银子,足足装满了十车,哗啦啦就像堆柴火似的堆在码头,说有亲人在那条沉没的商船上失踪了,这些银子是奖励给打捞沉船或者尸首的人。之前捞出其他乘客尸体的水鬼或者南京水师的水兵,当场用铁锹铲了一铲子银元宝——”

丫鬟挥舞着双手,做了个挥铲的动作,”每人得了一铲子银子,够三辈子花用了。哦,对了,这个女人也是来找范尚宫的。”

曹尚宫和崔尚仪相视一眼,同僚多年,心有灵犀,齐齐说道:“胡善围来了。”

这是胡善围的行事风格,不搞阴的,正面扛,一旦决定要做某事,根本不晓得低调二字怎么写,明锣明鼓的敲打,光明磊落,那股锐气,真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势不可挡。

曹尚宫和崔尚仪结伴去码头围观,码头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码头中央搭了一个唱戏般的高台,高台上红毯铺地,用银子堆成一座银山,散发着银子特有的圣洁的光辉。

银山旁边是一个黑色铁锹,铁锹炳上还有锈迹,和雪花银形成鲜明的对比,越显得雪花银犹如妖艳贱货般的诱惑力。

高台旁边一圈约五十几张的悬赏告示,捞船的、捞尸的、甚至提供线索的都有响应的奖励——就是银子,也只有银子。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有人在高台四面点燃了水桶大的巨型海灯,可以想象夜晚一到,海灯亮起,这座银山会何等诱人。

擅长水性,专门打捞的称为水鬼,水鬼中出类拔萃者被称为河神,有钱能使鬼推磨,连神也能推得动,一时间码头上各种好手摩拳擦掌,打算冒险一试。

如今是夏天,河水猛涨,水流湍急,想要捞点什么上来,非得请动这些专吃水下饭的高手不可。

除此之外,胡善围还请了水师提督陈瑄出了一个千户营,帮忙守护银山,维持秩序。

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了,曹尚宫和崔尚仪两个老妇人根本挤不进去,还是向水师士兵亮出了身份,才由士兵们带到了胡善围面前。

故人重逢,均无欣喜之色,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伤感和疑惑。

胡善围回来的途中故意把自己晒黑了,衣服也只带了半旧的,一副风尘仆仆、云游四海的样子。

三人在一艘船上说话,四周无人,三人说话方便多了,曹尚宫把范尚宫最近和她通信拿出来给胡善围看。

之前的信基本都会例行的问候,因为宫廷所有进出的信件都要经过尚仪局的审核,不能够任何暴露宫廷秘密,甚至日常也不能告诉外人。

范尚宫自从高祖皇帝驾崩,就给曹尚宫写过三封信,第一封是述说高祖皇帝驾崩后,她心里多么难过云云。第二封是说她年纪大了,精力一年不如一年,操办高祖皇帝的葬礼有些力不从心,病倒了云云。第三封是说她的病忽好忽坏,总是告假,不好意思在宫里尸位素餐,已经自请离宫养病,不日将来扬州,要曹尚宫派人去扬州的瓜州码头守着,随时接人。

同僚十五年,胡善围很清楚,对范尚宫而言,换一个皇帝,只是换了一个老板,不至于难过到病倒。所以,信中肯定另有隐情。

胡善围又细细看了一遍,发现最后一封信里有些欲说还休的意思,范尚宫说她久病不治,唯恐时日不多了,曾经梦到自己病死,有人为她掘墓,一边挖坟,一边唱着她那个元朝诗文四大家之一的祖父范梈的诗歌《掘墓歌》,她心下害怕,从噩梦中惊醒云云。

掘墓歌?名字很熟悉,但是胡善围不记得内容了,最近这些年的诗人,除了她向来崇拜的道衍禅师写的《独庵集》,她还没有喜欢过其他首首都能背诵的诗人。

看着胡善围疑惑的目光,崔尚仪心领神会,将一本《范德机诗集》递给她,“我也反复看过这些——《掘墓歌》的那页插着一张书签。”

范梈,字德机。

胡善围翻开一看,上头写着:“昨日旧冢掘,今朝新冢成。冢前两翁仲,送旧还迎新。旧魂未出新魂入,旧魂还对新魂泣。旧魂丁宁语新魂,好地不用多子孙。子孙绵绵如不绝,曾孙不掘玄孙掘。我今掘矣良可悲,不知君掘又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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