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久远记忆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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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突然吐出了“西市”两个字，吓了在场的两人一大跳。
东西二市，乃是长安城中，最繁华的地方。
别说是长安了。
就看看，混迹在哪里的商人和胡人的数量。
完全不夸张的可以说，整个大唐，乃至整个世界，都是在围绕着这两个市场在转动。
是大唐繁华的核心动力。
可再怎么核心，那也是卖东西的地方。
这和出兵北上，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顿时，就是一头的雾水。
可还没有等他们疑惑太久，李世民已经忍不住开始诉说。
“朕以前在晋阳的时候，就见过不少的商人南来北往。”
“这些商队的护卫，鱼龙混杂。但是战斗力却是非常的不俗。”
“比营中的精兵，也是不遑多让。”
说着，站起来的李世民，忍不住来回的踱步，迟疑了一阵之后，继续继续说道。
“朕还是秦王的时候，王府中的资金来源，除了俸禄和战利品之外，商队也贡献了不少。”
“因此，朕那时候没少去西市。”
“对商贾之事，也颇为了解。”
“当时，朕对西市，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琳琅满目的货物。而一个一个，等待商队雇佣的刀客。”
“这些刀客，各个彪悍，从来都不缺少厮杀。”
“有些人，甚至是走到更远的西边，比西边的大秦，大食更远。”
“那时候，朕还曾想过，万一兄长容不下自己，索性自己也去做一个刀客，领略这世界上，更多不同的颜色，总比留在这里被人嫌弃的好！”
说到这里，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一样，李世民直接沉默了下来。
而听到这一番话的两个太监，顿时把头低的更低了。
正常议事不可怕。但是，听皇上说私密的话，就有些吓人了。
万一皇上觉得这些事儿，不能传出去呢，那到时候怎么办？
这根本就是惹祸的祸根！
地上跪着的两人，胆战心惊。
而陷入了回忆当中的皇上，却是沉浸在了美好当中。
良久之后，像是才刚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做，李世民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朕之前见识过远行不易。”
“一个大型的商队，少说也有一两百人。”
“更大的，筹划经年的商队，甚至是不少于五百人。”
“都快赶上草原上的小部落了。”
“朕是没有人可用。”
“但是朕可以雇佣刀客。”
说到这里，他目光灼灼的盯住了地上跪着的两人，沉声说道。
“你们说，朕若是在西市，雇佣一批刀客，冒充商队北上。”
“此事，是否可行？”
李世民的这一番话，将跪着的两人，雷的外焦里嫩。
张油儿更是受到惊吓一般，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整个人几乎背过气去。
一个皇上。
一个大唐最尊贵的人。
究竟是要多么的心酸，拿不出人来，以至于沦落到西市雇人。
这还是皇上吗？
甚至是，连长安城中，那些豪富之辈都不如吧！
就连同样流落他乡，拼尽全力，准备抱皇长子大腿的唐观，也是一万贯，十万贯的，张口就来。
如今，看皇上处处掣肘的样子，居然没有莒国公唐俭的幼子，来的更加自由。
这彻底的颠覆了张油儿的心中，神圣的印象。
甚至说是垮塌都毫不为过。
一时间，整个人都被迷茫充塞，呆若木鸡的跪在一旁，完全像是石化了一样。
还是一旁的冯德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雇佣刀客，你还真的能想的出来！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光是皇上的耻辱。
就连身边的太监，怕是也要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想想汉末，十常侍权势滔天，压的整个皇朝都喘不过气来。
而轮到自己，却是要去西市，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和人商量着压价，怎么样才能花最少的钱，雇佣最多的刀客。
同样是太监，这像话吗？
万万不能让皇上干出这种事儿来。
抬头悄悄一看，见皇上两眼发光，真的要准备这么做的时候，冯德宏却施施然的开口了。
只见他哭丧者一张脸，无奈的说道。
“若是皇上实在是没有人可用的话，奴才推荐一人。”
“不知道皇上可曾记得，有一人，名叫苏烈？”
苏烈？
这个名字，落入了李世民的耳中，立刻掀开了他尘封的记忆。
不由的心下一喜，连忙说道。
“可是苏烈苏定方？”
“正是！”
冯德宏见皇上记得这个名字，同样也是心下一喜，连忙点头。
而李世民，在得到了确认之后，也不由的，再次陷入了回忆当中。
当年，还在争天下的时候，好不容易剿灭了窦建德。可谁也没想到，死了一个窦建德，居然又跳出了一个刘黑闼。
这人一手钢叉，使的出神入化，是难得的骁勇之辈。
但是和他狡诈多谋的脑子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北边，他曾击破过幽州总管罗艺和淮安王李神通两人的联军。
掉过头来，在宋州又击败了大唐的名将，英国公李勣。就连薛万钧，薛万彻兄弟，都遭到了生擒。
之后，更是在洺水，擒杀了自己的爱将罗士信。
而这其中，高雅贤的义子，苏烈苏定方，就是在其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现在，听冯德宏说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他不重视起来。
御书房之中，李世民停下了脚步，缓缓的坐在了胡床之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才说道。
“当年，洺水一战，朕有两个遗憾。”
“其一是罗士信被杀。”
“当年，刘黑闼来势汹汹，王君廓守不住洺水城。朕亲率大军，三次支援，却是三次被打退。”
“当时无人敢守，是罗士信亲率两百人，突入城中，死守洺水。”
“那日，天降大雪，援军迟迟无法赶到。”
“罗士信孤身守城八日。弹尽粮绝之后，被刘黑闼生擒，宁死不降，其后惨遭杀害。”
“直到今日，朕每每想起，便痛心不已。”
“其二，便是这苏烈苏定方了。”
“据说此人骁勇多力，胆气超群。当年十五岁就随父出征。”
“洺水一战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二岁，仅比罗士信小一岁。”
“此人活跃在战场上的身姿，任谁看见，都会起爱才之心。”
“难怪高雅贤极其喜爱此人，直接收他为义子。”
“可惜后来，洺水一战，高雅贤战死。此人也是心灰意冷，直接回乡归隐，不再出世。”
说到这里，李世民狐疑的看了冯德宏一眼，这才犹豫着说道。
“你说这苏定方可用，莫非，他有了出世之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