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同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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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华一时答不出,他的气息拂到她脸上,犀利的双眸紧盯住她,欲审视她的内心深处。
她又急又气,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这才是真正的萧衍,往日他爱她怜她,待她万般柔情。如今他看她和生人一般,强烈的压迫感令她呼吸都觉困难。
她恼怒地转开头。
他的眸光暗下来,唇边似笑非笑的嘲谑转瞬即逝,站直身子。
一阵风扫过,他拂袖转身。
头顶的暗影消失,光线亮了几分。
他在御案后坐下,执起笔又冷冷睇她一眼。
目光里的讥讽尽收瑶华眼里。
瑶华头脑一热,迅速走到御案前抢过他手里的笔,凛然道,“陛下,臣妾并无假话,你突然叫臣妾住到承光殿,臣妾多问一句也不可以么?”
萧衍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她的胆子这么大么?
“你我是夫妻,自然要在一处才好。你不是要与朕重新开始么,白日躲着朕,晚间也不侍寝,怎么重新开始?”
竟说她躲着他?
他下朝后也没有到月华宫!
瑶华心底的委屈冒出来,怒斥,“你还是不相信我!”
手一扬掷出御笔,砸到御椅上又弹开,朱红的墨汁溅飞,也溅到萧衍身上。
萧衍扑哧一笑,懒洋洋地靠到椅背上。
“朕当然相信你,只是皇后说得婉转动听,做起来却是另一番模样。朕也迷惑了,你以前常住承光殿,怎么现在就不可以了?”
殿门口的王安听到声响,忙近前几步,看清楚是帝后起了争执,又退回去了。
瑶华沉默片刻,倔犟的垂下眼帘。
“萧衍,别再说了。”她盯着脚尖,笑得凄然,“你叫我来我就来,又有何难?反正我无所事事,只要你不烦,就日夜陪着你好了。”
“你说甚么气话?好像朕要拘禁你一般。朕照拂你中宫的颜面,逢十之日召你来,其他的日子你还随意。”
中宫的颜面?
瑶华轻嗤,如今宫中两位妃嫔,她何来的颜面?
纵使他沉睡时不知情,醒来后也没废了她们。
见她露出嘲讽的笑容,萧衍皱眉问,“你笑甚么?朕说甚么你都不满意,到底想怎样?”
瑶华自嘲反问,“我能怎样?我这个皇后空有虚名,你看得不清楚么?”
想到这里,怒气又窜了出来,她扶住御案问,“我还没问你,你为何撤去我宫中的影卫?”
萧衍的双眸更是冰冷,盯着她片刻才开口,“你是大梁皇后,为何要用影卫?朕的御林军与夜卫就护不住你?”
瑶华只觉头晕,抬高了声调,将不远处的王安惊出一头热汗。
“大婚之日起月华宫就由影卫护卫,是你允许的!你听了谁的谗言撤去他们,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
萧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指在御案上轻叩。
“朕当然相信你,只是从此以后就由朕的人护卫朕的皇后。”
“你……”
瑶华气极,右手用力扫向御案,将叠得整整齐齐的奏折拂落一地,转身就走。
萧衍却飞速起身拉住她的手腕。
“今夜你突然走了,只怕别人更要说皇后空有虚名了。”
瑶华用力挣开,“我不在乎!”
立刻又被他抓住。
她挣脱不开,抬头瞪着他,暴怒的眸光凛冽如碎冰,“放开!”
“听朕之言,今夜你不能走。”
他不放,她失去了功力,也只得任由他抓着。
僵持片刻,她突然笑了。
“萧衍,我不和你计较,谁让你记不得了呢?但你哪日记起来,想到今夜后悔了,可别来求我原谅。”
萧衍顿了顿,慢悠悠道,“待到那一日再说吧,今夜朕却不会后悔。”
他松了力道,瑶华也不挣扎了,温顺地跟着他进寝殿。
到御榻边萧衍才松手,低声道,“不早了,皇后先安歇吧。”
瑶华也不吭声,取出寝衣放到御榻上。
他愣了愣,马上背过身去。
“呵呵!”瑶华冷笑两声,换了寝衣上榻平躺。
萧衍才回身,坐在榻边认真看着她。
她真美,嗔怒时的神情灵动鲜活,也是极美的。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欲替她盖上锦被。
她却先他一步扯过锦被,动作极快,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巴掌小脸。
他顺势将锦被往下抻了抻,使她的双肩也露出来。
她的长发披散在枕上,乌发雪肤,一双幽深的黑瞳看不到底,正怒视着他。
白日里见她,她穿着华贵的皇后服饰,天姿绝色又一身贵气。
此时她穿着雪白纱衣,毫无妆饰,周身似笼罩着一层缥缈仙气,和巍峨庄严的皇宫格格不入。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听说她在无极山上长大,下山不到半年就嫁给他。
她如仙子坠入凡尘,是为保全母国还是为了他?
他凝视着她陷入了沉思。
瑶华被他盯得不自在,想要转身又不愿弱了气势,也直视着他冷冷问,“你看甚么?”
萧衍收回深沉的目光,温和笑了,“你先睡吧,朕再看会折子。”
他放下床帷,又灭了宫灯。
出来时,王安已将奏折摞好,溅染的墨汁也擦拭得毫无痕迹。
“皇后气性很大么?”萧衍低声问。
王安笑呵呵道,“娘娘往常并不这样,陛下,必是您的言语冲撞了她。”
萧衍打量他一眼,除了大将军,他是第二个帮皇后说话的人。
贴身内侍竟站在皇后那边,他忍不住轻哼一声。
王安仍是笑呵呵的,垂手站在旁边。
批阅奏折时,萧衍不时抬眸望向昏暗的寝殿。
她没有任何声响,看来是睡着了。
批完已是亥时三刻,他悄然无声地躺下,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睡颜,只听到清浅的呼吸。
原来这就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
他微微一笑,虽然对她还有陌生,但她的绰约风姿已拨动他的心弦。
翌日清晨,他小心翼翼起身,又回眸凝望她,她睡得很安详。
真能睡啊,他扬起嘴角。
去往早朝的宫道上,他沉吟再三,终是忍不住问王安,“皇后昨夜唤朕萧衍,朕的名字不是萧弈么?”
王安忙低声回禀,“陛下,当年先帝为您取名衍,您三岁时从国师之言改名为弈。后来您去往天阙,以旧名成为天阙弟子,故娘娘一直唤您旧名。知晓此事的人极少,奴才也忘了告诉您。”
“为何母后不告诉朕呢?”
王安斟酌道,“陛下求娶娘娘不易,可以说是您一意孤行。娘娘是敌国公主又曾刺伤陛下,当日若不是她出手,大梁将征下齐国,所以娘娘与您大婚后处境艰难。奴才不敢揣摩太后娘娘的心意,不敢乱说。”
萧衍沉默片刻,“朕知道了。”
王安又低声道,“陛下,娘娘表面冷淡,其实性子最好,您慢慢接触就知道了。”
萧衍迟疑一下,问,“她说和朕相识近十载了,她嫁给朕果真不是因为齐国么?”
王安一头冷汗,直欲哀嚎问苍天,皇帝怎么忘得如此彻底?
“陛下,您还是睿王时就同娘娘定下婚约了,你们自幼就情投意合。”
他就差说出“私定终身”了。
萧衍思忖一瞬,这话他信,凭皇后的风姿,只怕见过的人都会心折。
他露出一抹微笑。
王安抬眼觑他一眼,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