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影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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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华算着日子，若萧衍察觉到她的动作，从帝京赶来也就这两天了。心中怀着期盼，面上却更加平静。
段煜白日仍来与她说话，夜间再未来过。他将那晚的事深埋心底，瑶华也闭口不提。
今日，阳光极其明媚，如月将殿门和窗户全部打开，让更多的秋光照进殿内。
如月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写下瑶华二字，她写得吃力，笔画扭扭歪歪。
瑶华扫了一眼并不点评，她温柔地笑着，低眸专心写一幅字。
如月一字一字认去，“车……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君安……兮西入秦，愿为影兮随君身。君在阴兮影不见，君依光兮……”好几个字不认得，也不明白是甚么意思，只觉含相思之意。
正看得认真，瑶华蓦地掷笔，飞奔而去。
骄阳日影里走来一修长身影，瑶华轻盈地扑到他的怀中，和他紧紧相拥。
如月慌忙退至一旁，敛手垂头。瑶华说她的夫君很快就来接她，果然没有说笑。
瑶华的眉梢眼角都含着笑意，双眸发出熠熠光彩，声音也欢快了，“我就知道你该来了，萧衍，我好好的，你可放心啦。”
萧衍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道，“没事了，瑶华。”他捧起她的脸庞，她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两边脸颊都有轻微的青紫印痕。
他的双眸瞬间一沉，绷紧了脸，“是谁？他欺辱你了？”
瑶华仍沉浸在喜悦中，一句话揭过，“都过去了，萧衍，我一切都好。”她环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柔柔地说，“终于盼到了你，萧衍，这段日子我好想你。”
“咳咳！”门外传来一声轻咳，容廷慢悠悠进来，声音里噙着笑意，“瑶华，你想我了没有呀？”
瑶华抬起头，又惊又喜，“师兄，你来了！”
“你藏得真好，费了老大的劲才找着你，过来，我先替你把把脉。”
瑶华才松开萧衍，萧衍的目光一扫，注意到角落的如月，脚步一顿。
瑶华忙回眸，“萧衍，她是我的婢女，待我很好。”
如月垂着头，直至萧衍走到瑶华身旁，心才落地。
“你中了软筋散内力被封印，倒是无碍，服用解药就好了。你又中了甚么毒惊动了太医院？我看了药方，是你自己吃了什么东西吗？
容廷松开瑶华的手腕，取出一瓶药水让瑶华服下。
“我知道自己中了软筋散，可没有解药寸步难行。君影草毒性虽大，及时呕出来就不会有事，手边只有这一种毒物，还好没有白吃。不说这些了，萧衍，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萧衍的双眸沉了沉，削长的手指暗暗握紧，轻声道，“开始，我以为你被困于月宫，后来夜卫传信，东宫秘传太医院院判，段煜却未染重病。我猜到可能是你，命夜卫深入探查，终是发现了偏殿的蹊跷。瑶华，段煜竟敢囚禁你，今日不杀了他难解心头之恨！”
“杀他也不急在今日，临风呢，他可有事？”
“他无事，你不用担心。”萧衍柔声道。
“那就好，他的腿......师兄，你看过了吗？”
“看了。瑶华，你刚服下解药，需要半日内力才会完全恢复，咱们慢慢说。”容廷缓缓道，“叶临风说是黑衣人伤他。瑶华，他们竟有软筋散，越发诡异了，可师尊甚么都不说。我看他们和天阙大有干系，段煜竟和他们有联系，他要是回来，咱们好好问问他。”
“我问过他了，他也甚么都不知道。”瑶华淡淡道。
容廷轻笑道，“瑶华你不知道，因寻不到你，萧衍近日处置了不少人。说也奇怪，她已经他怎么把你藏得这么深，怎么都探查不到。”
“师兄，我天天在这里看书写字，院门也出不去，谁能想得到呢。”她云淡风轻地说。
书案上，她写的字摞得高高的，平铺的纸上是傅玄的车遥遥篇，可见她的情思幽幽，孤立无依。
萧衍的心又揪起来，轻柔地说，“瑶华，咱们日后灭了南越，就将困住你的东宫夷为平地。”
“嗯，我也正有此意。”
到了午间，这个时辰如月该去取午膳了。
她上前和瑶华示意，三人都瞧着她，她气都不敢出，全身僵硬。
瑶华淡淡道，“如月，我和你说过，我的夫君会来救我，如今他和我的师兄来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许你自由？你去罢，我相信你。”
如月躬身出殿，到了院中深吸口气，调整好神情，方去敲宫门。
萧衍一页页看瑶华写的字，轻声问她，“瑶华，你想的话，咱们现在也可以走。”
瑶华轻笑摇头，“倒也不急在一时。”
容廷瞥了几眼她的字，噗嗤笑道，“瑶华，你的字越来越好了，天天没少练罢？这里和你的灵犀殿无甚两样，若萧衍在此，估计你再呆十年也不会烦。”
萧衍与瑶华都笑了。
体内真气慢慢充盈，瑶华试着提气，并无不适，丹田周围有暖暖的真气流动，春风化雨又回来了！
她莞尔微笑，顿觉安心。
如月取了食盒回来，瑶华也未动，对容廷说，“师兄，如月不会说话，你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容廷走向如月，如月目露惊慌，向后退了两步。
“别怕，又不会吃了你。”容廷让她张嘴，仔细看了几眼，“她的舌节异常，无法治。”
“罢了。”
容廷没好气道，“你操这么多心，怎不设法拿到解药好早日出去？”
瑶华轻哼道，“段煜怎会把解药带身上，又何必求他。”
容廷揶揄地望着她，“他盼着你用美人计。”
瑶华望着萧衍，萧衍的面上不动声色，幽深的眸光扫过殿内，也不言语。
瑶华知道他心情不虞，白了容廷一眼，嗔道，“师兄，你再乱说话，待我内力恢复先点你的哑穴。”
“哟，开始威胁我了！瑶华，内力没那么快恢复，一会你爬不上墙，别叫我抱你！”
萧衍过来握住瑶华的手，脸上又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无妨，咱们从宫门出去，让师兄自己翻墙。”
一个时辰过去，瑶华含笑起身，“跟你俩无法比，也就能杀个侍卫，走罢！”
她进了内寝。段煜尊重她，给她的皆是齐国服饰。她随便换了身蜜合色云锦撒花裙，取了支尾端还算尖利的如意簪，将长发挽了个松松的髻。
她一出来，萧衍就笑了，“瑶华，你这身打扮甚是可爱。”
瑶华微微一笑，“走罢。”
她不再看殿内一眼，握住萧衍伸来的手，出了殿门。
如月万分难过，她舍不得瑶华可也不愿她被困，也跟着出门。
刚到院中，宫门忽然开了。
迎面而来的是段煜，他只瞟了一眼便呼喊，“有刺客！”
东宫宿卫迅速将偏殿团团围住，墙头上布满弓箭手。
段煜缓步迈进宫门，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缓声道，“原来端王就是梁帝陛下，陛下不请自来，于礼不合吧？”
萧衍冷冷瞥他一眼，并不睬他。
“公主在我的宫中休养，尚未痊愈就要走了么？”段煜看向瑶华，露出温和的笑容。
“废话真多！”萧衍冷嗤一声，拔出龙渊。
“陛下难道要在南越宫中动手？”段煜敛去笑容，又是一脸的肃杀之气，“月宫是南越圣地，陛下竟将其毁去，也太不将南越放在眼里了罢？”
“你困我妻子，区区月宫算得甚么？待玄甲军踏平南藩城，将这皇宫夷为废墟，你再和我说话。”
萧衍也不看他，从袖中取出一尺长的短箭，指尖一弹射向高空。短箭在空中爆开，发出清亮的声响。
萧衍的动作太快，段煜来不及阻止，脸色一沉，周身散发出杀气。阴晴不定的目光在瑶华和萧衍的脸上来回扫视。
看来他还不知道瑶华对段锦明许下的承诺。
瑶华微笑道， “殿下，你对我们动手，只怕你的父皇不会同意。”
如今南越已由段煜摄政，但段锦明的权柄仍未完全卸去，君臣父子暗中博弈。
瑶华的话不经意间触到了段煜的逆鳞，他的脸色更加阴沉，“诛杀侵犯南越的敌人，护卫皇宫安危，父皇怎会反对？”
萧衍嗤笑一声，“贼喊捉贼！”
段煜恼羞成怒，喝道，“今日你们都……”
话未说完，萧衍的身影如流星划出。
段煜陡然变色，慌忙退步躲避，玄色光影一闪，龙渊已搭在他的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