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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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期报纸登出的这一天,引爆长安城的文化圈不是辩证,反而是一则广告,凡是读书的,不管男女老少都震惊了!
“枫园为天下学子减负,百货铺自即日起,纸张价格定为一两五十张!”这条消息放在第十一格广告位,字体加了粗,很快被所有学子考生注意。
酉时的郑家主宅,正厅内几位老人拿着报纸,都紧锁着眉头,户部右侍郎郑沛,在这几个老人面前,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荥阳郑家比王家底蕴要厚重的多,据说源自周朝的郑桓公,郑家这些老人在朝中的弟子众多,说话比郑沛还有用。
“这事你们怎么看,一两五十张的售价,我们家有亏损吗?”为首的老人淡然问着郑家的族长和郑沛。
郑家主恭声回道:“现在造纸的成本是一两银子百张,长安百货应该是前两月收的麻料,囤积了一些纸张,售卖加上报纸,快没有存货了。”
郑沛这时说道:“我昨日让人去查了报社的账目,长安报从第二期开始,每期印出十万张报纸!一共用去了两万多斤纸了。”
“那就维持一样的价格,等枫园的纸耗完之后,想来这报纸也该停了,听说那李逸是个重利的商贾之辈,想来不会去亏钱!”
老人如是说道,作为国子监三祭酒之一,专管算学和书学的他,一直是算无遗策的象征。
“二叔说的是,我们书铺的纸虽然盈利降低,但这些日子听掌柜说销量大增,想必月底清账时,利润比以往高一倍有余!”
郑家主兴奋的说道,纸卖完了可以再造,每个月的利润增长,对他家主的威信提高有帮助。
熟料他这边正洋洋自得,那老祭酒听完思索片刻,脸色逐渐阴沉,沉声问道:“你是说从一两银子十张降到三十张,我们月利还提高了许多?”
郑家族长点点头,这有什么不对吗?却听老者让他速去将书铺掌柜召来大厅,其余几人见老者激动都感觉莫名。
“去把前几期的报纸都拿过来!五张都要!”向来沉稳的老祭酒还有些激动的样子,郑沛赶忙出了大厅去找。
过了一会,郑沛让主宅丫鬟拿来了一些夫人的存报,郑祭酒仔细看了看,长叹一口气,坐在次座一言不发。
等到书铺掌柜疾步走入大厅,郑祭酒才大声问道:“书铺这半月售了多少纸?!”
掌柜见族老语气急迫,忙说道:“从二号调价开始,售纸量每日不低于三万张,虽然纯利少了二成,但数量多了十倍!”
“啊!~”厅内几人,包括郑家主都惊讶起来,怎么这么多?
“竖子好计谋,我等都上当了!”郑祭酒哀叹一句,一屁股坐在鹤纹靠背椅上。
郑沛和众人一样不明所以,小步上前恭声道:“二伯,这里面有何玄机?”
郑祭酒毕竟是老官场,深呼一口气稳住身心,将五份报纸放在桌上,叹道:“你将第一份报纸和其余四份对比一下!”
郑沛拿起第一份看了看,然后一张张看去,眼中有了一些疑惑,说道:“第一份宽一些,但矮一点,第二份到第五份是一样的,这是……不一样的纸?”
“家中可有长安百货的纸?再拿一张我们的纸来。”老祭酒问道,族长赶忙说有几张,去书房取来。
老祭酒将第一期的报纸摊开到百货铺的纸上,再将二期报纸摊开到自己家的纸上,示意几人自己看。
“这,这是我们的纸!”郑家主瞪着眼睛,语气间有些不可置信的厉声说道。
枫园的四尺纸比他们的三尺纸要大许多,第一期报纸是四尺三开的尺寸,一张纸三份报,二到五期都用的是他们的三尺对开纸,一张两份报。
“虽然我们价格降到一样,但他用我们的纸,成本不是更高吗?李逸那么爱钱,怎么会如此亏本!”郑沛疑惑道。
“他不亏,你别忘了,一两银子三十张纸,我们为了辩证,光是五篇文章的位置给了他多少银子,十万张报纸不过五万张纸,还不到两千两,这钱和纸都是我们出的!”
一语惊了众人,他继续说道:“他每日限购,我们没限,看上去我们在赚钱,其实都在为他赚。而他可以用存货继续拖我们降价,降的越多,他赚的越多!”
另一个老人接着说道:“而且我们买断材料也没用,报纸根本就不会停下来,他可以用我们的纸继续出售一小部分!”
书铺掌柜还没走,他茫然说道:“那我们家不降价,他不就没办法了?”
郑沛哼笑一声:“如果第一次他降,我们不降的话,还能说的过去,但我们将注意力放在寒门学子身上,认为麻料断了可以控制纸价,当时跟着降了价,现在不能不降了。”
郑祭酒点点头,家族中年一辈的几人,还是有头脑的,开口道:“这就是那李逸厉害的地方,我们第一次降价就等于认同了这个价格。
现在李逸公开表示五十张还能赚一些盈利的话,我们没法再说他扰乱市场,相反,他这么爱钱的人都可以为天下学子让利,我们作为桃李满天下的士族,能不降吗?”
郑祭酒说到这又叹了口气,苦笑道:“他是看准了我们士族的弱点,脸面!我们世代累积的名声,比银钱要珍贵的多!”
厅内几人一时无法言语,这已不是阴谋,识破之后反而发现,已经进了死胡同,除非李逸不再卖纸,否则他们无法打破这个局面。
“你们没发现吗?这个计划不是一天两天前开始的,最少也是在初一大朝会之前定下的,如果是在两个月前定下的,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明日去枫园递个拜帖吧。”
几人大惊,给一个后生晚辈递拜帖?这事传出去还得了!郑沛说道:“二伯放心,这事我和族兄明日邀上王家一同解决!”
老祭酒摇摇头,他知道这些后辈放不下面子,希望李逸那个年轻人不会有更多的后招吧!如此想着的老人挥挥手走出正厅,回自己住宅去了。
戌时,郑沛到王家呆了半个时辰才回,王家的族宅正厅里,也是同样的沮丧,王玄的头发又白了几缕,王浩的脸色很是阴沉。
“不必怪自己,你的计谋并没有错,只是没想到,这个小辈有如此心机。”王玄宽慰着王浩。
王浩眼中精光闪了一下,恢复些许精神,抚着座椅上的精雕鱼首,说道:“忽觉这年轻人有些可惜,不能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