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白马之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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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这句话,令跪在地上的杨赐、刘宽的价值得到了充分体现!
灵帝则是瞠目结舌:“你……张常侍,这其中还有你的……”
“臣知道。”张让淡然道:“只是等党人、宦官相争多年。总需要有一个结果的,否则岂不是愧对了天下人?”
“既然赵大人有所顾忌,那不如就由我先开这个口子。”
而张让这番言语实在令赵忠匪夷所思,至于楚汉则是嘿嘿冷笑几声。
此举无疑是将赵忠陷入了不义之境地。
而他张让自己,则可以寻求楚汉的庇护。
毕竟投案自首也要宽大处理不是?
杨赐,刘宽等人自然激动万分,不经意看了楚汉一眼,内心疑惑:“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把张让驯服的?”
“既然如此,”灵帝疲惫地挥挥手,“那便打开奏折吧,杨公。”
杨赐听令,便慨然起身,将奏折一一铺开。
在白马寺佛像庄严的注视下,他大声朗读着那些含冤入狱,甚至身首异处的囚徒所写下的遗书。
他们控诉了十常侍是如何祸害苍生,更是如何与黄巾军通风报信,以确保即使大汉朝覆灭,自己也有一份荣华富贵。
即使灵帝是有心理准备的,如今也不禁脸色苍白,望着张让、赵忠,道:“张常侍,赵常侍……这其中可有谬误?”
赵忠尚未答话,张让忽然跪拜磕头道:“并无谬误!”
其余九位常侍简直疯了,不知情的他们还以为张让真的被楚汉策反了,要玉石俱焚!
“张常侍,你……”灵帝先是一愣,继而长长一叹,道:“你去将自己的罪状拿来,朕要亲自定夺!”
杨赐冷然道:“只怕张大人是搬不动的!”
众人望着地上铺得密密麻麻的奏折,不由得心下骇然:“一群没有卵蛋的阉人,竟然能做下如此多而大的罪孽?”
大汉这是怎么了?天下这是怎么了?
甚至士族的反攻,也必须依靠阉人的良心发现?
“只是臣这里还有一封方便陛下查阅的罪状,请张大人献给陛下吧。”
杨赐说着,从怀中拿出几页纸来,递给了张让。
“多谢杨公!”
张让在众人的注视下,拿着罪状,对着太阳看了看。
像是眼睛看不清楚似的,他越凑越近……
忽然,张让一把将罪状揉成纸团,吞了下去!
党人均愤怒,皇甫嵩大吼道:“奸人,你还想全身而退吗?”
“皇甫将军不必挂碍!”杨赐则凛然道:“这十年来我每日都翻阅一遍,以此明志,其中内容我早已倒背如流……何况,他能将这些奏折全部吞下去吗?”
诚如杨赐所言,张让吞下去的,始终是个副本,又有什么用呢?
楚汉也是冷眼旁观,以他的身手,自然来得及阻止张让,只是尚不清楚张让的而用意罢了。
“陛下!”张让皱着眉头,似乎吞咽自己的罪状也是很难的事,“臣今日吞下杨公整理的罪状,并不是为了避祸,毕竟陛下若是要看,大可以剖开臣的肚子,取出罪状来!”
说着,张让解开衣衫,露出雪白的肚皮来。
“那么你又是为何忤逆朕的意思?”灵帝盯着张让。
“臣是想在这白马寺,改过自新!”
灵帝也疑惑道:“何解?”
张让指着白马寺的大佛,振振有词道:“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臣知识面心有所悟。过去种种,仿佛昨日死,今日种种,仿佛今日生!臣跟随陛下求佛,不知是否受了陛下的圣明感染,竟然突生此善念!”
灵帝眼睛一亮,他是个半真半假的佛学信徒,只是贪图佛祖的保佑,而不愿遵守佛家的戒律。
但是张让这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他是知道的!
“善哉,善哉!”灵帝笑道:“张常侍如此顿悟,乃是朕所不及也!于公于私,张常侍都可减罪一等!”
众人骇然,此举无疑是纵虎归山!
“咳咳、咳咳。”张让装作吞下纸团后的胃部不适,咳嗽两声,望了楚汉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了,该你兑现承诺了,楚昭寻!
于是楚汉收剑拱手道:“陛下,臣也有心,为张大人求情!”
“哼!”灵帝总算听到了楚汉一句符合心意的话,便道:“朕到底没有全部看走眼,你楚昭寻,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纵然臣是忘恩负义,可是以张大人的回头金不换,以及陛下的宽厚仁义,这减罪之事,也是可行!”
楚汉又给灵帝戴了顶高帽。
灵帝这才脸色稍霁,道:“楚爱卿此言,甚是符合朕的治国之道啊!”
张让连忙磕头道:“蒙陛下恩典,臣定当将这些年里,与同僚所做的诸般错事,一一坦白,正陛下视听!”
如此一来,纵然士族们有诸般不愿,也只好顺水推舟了。
毕竟楚汉的举动,说明了他希望保留张让,以集中力量诛却其余九位常侍!
纵然养虎为患,也只能期待来日方长了!
而赵忠等人则是目瞪口呆,张让这自杀式的举动,最终竟然变成了一桩佛前顿悟的美谈?
大汉朝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呢?
很简单,那便是注重声名和舆论。
而声名和舆论,又出自人们心中的大义是非!
否则,何以曹操棒杀了蹇硕那残暴的叔叔,而最终无事?
何以袁本初守孝六年,便成了天下楷模?
何以张俭流亡四方,所遇到的党人即使心中不情愿,乃至家破人亡,也要收留他?
因为这些事都是对的,是天下人推崇的!
今日他张让佛前顿悟,又大义灭亲,将自己和诸位同僚全部送进牢狱,他日声明传出去后,信不信立刻就有一群党人上书为张让求情?
因为在尊崇道义的大汉朝里,党人便自诩为道义的先锋!
那么同为十常侍,他张让是死不了的,没准儿还会被尊为一代贤宦!
何况今日有楚汉和灵帝双重保险,便是这牢狱之灾,也许张让都不必受的!
赵忠在心中思忖已定,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有张让珠玉在前,此时自己和同僚再跪下说一句“顿悟?俺也一样!”就是笑话了。
可是静默不理,与那待宰的牛羊何异?
“赵大人,我们……”
一人拉了拉赵忠的衣角,赵忠回头一看,原来是同为十常侍的段珪。
昔日只手遮天的段珪,如今也是汗如雨下,脸色苍白。
赵忠咬了咬牙,心中忽然发狠:“罢了,罢了!”
正在众人还欲倾听张让亲口说出十常侍的罪状时,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口哨。
“哔————”
而吹动口哨的人,赫然便是赵忠!
何进、皇甫嵩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他们早已互相通过消息,认为赵忠在白马寺起事的几率极大,因此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今日的形势由不得赵忠,行事变成了自卫。
可是举目四顾,那些被赵忠收为家将的虎贲军,又能躲藏在哪里呢?
答案很快浮出水面,白马寺的庙宇中,忽然窜出了不下千人!
他们密密麻麻地站在那里,手中的刀刃明晃晃的吓人。
如杨赐、刘宽等文官,便有些错愕,而卢植毕竟是当过中郎将的,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恨声道:“赵忠狗贼,果然不甘心!”
“赵常侍,你……”灵帝今日已经受到了接连的震惊,此时竟然变得镇定起来,道:“你在哪里埋伏了这样许多人?”
“我猜,还是地道吧。”楚汉懒洋洋地开口了,“赵大人,你逃命时用地道,叛逆时也用地道。莫非赵大人祖上是个盗墓的?”
赵忠狠狠地看着楚汉,道:“可悲!可悲!若是当日你将赵莲关入大牢时,我不是派了使臣,而是亲自走访冀州一趟,将你这个小鬼赶尽杀绝,焉有今日之祸?”
一旁的张让也不由得暗叹:“莫说你了,赵大人,连我都想不到这个小鬼可以凭一己之力,将洛都搅动得天翻地覆!”
“可是你没有。”楚汉冷冷道:“一招错,满盘输。你赵大人今日,休想走出白马寺!”
“陛下!”赵忠不理会楚汉,跪倒在地,咚咚地磕着响头,不多时额头上便满是鲜血。
“今日臣之举措,并非为了谋逆,而是为了保住陛下的江山!”
“是他们以强硬手段逼迫陛下在先,臣若是不站出来,又有谁会为陛下的威严考虑?”
“只是臣没有得到陛下的许可,便出兵罢了。”
“可是君子论心,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请陛下下令,准予臣诛灭此间叛党!”
其余常侍也下跪磕头,霎时间,寺庙中的磕头声,像极了咚咚咚的木鱼。
只是灵帝看了他们许久,终于叹道:“赵常侍,朕曾说过,你如我母,难道可以和朕说出这样错误的话语吗?”
赵忠听见灵帝的口音不善,便惶恐地不敢抬头。
“并非是君子论心,而是君子论迹不论心……”灵帝缓缓摇头,“你赵常侍突然搬出这样许多兵,乃是谋划已久,并非他们今日的强硬手段,才让你赵常侍痛下决心,而是你早已打算,无论如何,都在白马寺杀人灭口吧……”
赵忠无奈,只好一个劲儿磕头,道:“陛下恕罪,臣冤枉,请准予死谏,臣死谏啊!”
“多说无益,”灵帝摆了摆手,“罪状俱在,又有张常侍做人证,你们还是俯首认了吧……”
党人们皆是一愣,不知为何,灵帝忽然脑筋如此清楚起来。
只有楚汉暗笑:“哪里是灵帝变得英明,不受小人挑拨了,而是他审时度势,知道若是站在赵忠那一边,无论是讲道理,还是比拳头,都没什么好下场!这才装作偏向党人的样子!不信你把兵都给撤了,看看他刘宏究竟是亲党还是亲阉?”
“赵忠!”何进上前,威风凛凛道:“你事到如今,还想要做那困兽之斗吗?”
赵忠并没有理会何进,而是望着张让,道:“张兄,你没有别的话说吗?”
张让的身躯一震,[张兄]这个称呼,可是二十年前俩人初入宫时的叫法,后来二人加官进爵,彼此的称呼便成为了大人。
“没有了,赵大人。”
张让缓缓叹气,赵忠的脸便如死灰,又望着楚汉,道:“楚家小子,你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赵大人可还记得当日于赵府门前,我向你说的话?”楚汉冷冷一笑。
赵忠眯起眼睛,于是想起了,当日楚汉曾言:“今日你位高权重,可以杀人全家,可他日虎落平阳,难道赵大人的全家就任由别人宰割吗?”
“好!”赵忠低吼道:“你楚昭寻是个了不起的少年,我赵忠识人无数,以你为最高!”
“过誉了。”楚汉仍是面无表情。
最终,赵忠望向灵帝。
一国天子,竟然躲避着赵忠的目光。
“陛下,臣侍奉你二十年,难道就没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灵帝无助地看了看赵忠,又看了看其余常侍,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党人们,最后看了看跪拜在地的张让,和手执剑锋的楚汉。
“天子有心,而律法无情!”
这是灵帝最后的答案。
“那就是要我死?”
赵忠忽然起身,嘴角挂着奇异的微笑,大吼道:“儿郎们,将这里围起来!”
霎时间,虎贲旧将便围住了白马寺,箭矢居高临下地对准众人!
灵帝脸色煞白,这才意识到了赵忠的决心!
“陛下!”赵忠大声道:“待今日事毕,臣自当负荆请罪,求陛下宽恕臣对你的惊扰!”
“张文远何在?”何进也大吼道。
“末将在!”
张辽迅捷地出列,手按剑柄。
“保护陛下!”何进重重地看了张辽一眼。
第二眼,便望着楚汉。
那用意很是明显——万事俱备,你这把利刃,难道还不见血吗?
在剑拔弩张的一瞬间,陈平忽然大吼道:“陛下,小人要说的秘密便是,当日在朱雀门所射出的那一箭,的确是虎贲军所为!”
“那人是小人的同乡,只是性情不合,平素没有什么交往。”
“但是那天以后,小人再也没有见过他!”
听闻如此秘密,灵帝感受到的并不是震惊或是愤怒,而是心中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是吗……”他苦涩地望着赵忠,“原来楚昭寻所言,句句是真。”
赵忠先是沉默,继而慨叹道:“没想到薛穆乃是你陈平的同乡,亏我将他收为心腹多年,竟不知道。”
“若是知道……”陈平淡淡一笑,“我今日哪能站在这里?饶是如此,若非楚大人不弃,我也死于党人千刀万剐之下了!”
赵忠隐隐约约明白了,失道者寡助的道理,只是他已经老了,拗不过来了。
他向来遵循的道理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刀子握在手里,才能杀人!
此时,太傅袁隗如梦初醒,忽然跪倒在地,道:
“陛下,当前之势来看,臣恳请陛下诛去十常侍,以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