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玉佛传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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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楚汉显然对曹操的奔走相告袁本初,并不知情。
他照旧来到了刘玄德所住的驿馆,只见人声嘈杂,不少贫寒出身的士族都在此打尖儿。
楚汉四顾了一番,并没有看到刘关张三兄弟,便静静地坐下饮茶。
这一坐,便是一个白天。
好在楚汉难得有此闲暇,去观察这乱世中的洛都百姓,便也不着急。
直到人影散去,楚汉对面的桌上,终于坐下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的身后,伫立着两座铁塔般的大汉。
楚汉依然保持着观赏街道的姿势,道:“玄德兄,可是刚刚从朱雀门走出?”
对面的人,自然便是刘备了。
他拱了拱手,道:“然也。还没有好生感谢昭寻为我引荐。”
楚汉这才回头,看见刘备脸上戒备的神色,已经身后关羽、张飞二人复杂的神情。
“何以至此啊?”楚汉叹了口气。
刘备一怔,良久才道:“昭寻,你我师出同门,本该情同手足,请你告诉愚兄,你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我的用意,和玄德兄你有所不同?”楚汉反问道。
“不同。”刘备昂然道:“备乃是汉室宗亲,当此乱世,自当奋发图强,以天下大义为先。”
“我不姓刘,便不能做好事了吗?”楚汉笑道,并吩咐小二拿来几坛酒。
“关、张二位兄长,也请坐吧。”楚汉打开了酒坛,幽香扑鼻,他点头笑道:“一张桌子,可是四个角,站着干嘛?”
关羽、张飞本就对楚汉没有什么大的恶意,见刘备没有反对,便施施然坐下。
“问题难道是你的姓氏吗?”刘备以茶代墨,在桌上写下楚汉的名字。
“玄德兄有话不妨直言!”楚汉直视着刘备的脸,那清澈的目光倒是令刘备为之一窒。
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刘备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昭寻,你此刻几乎算得上左右逢源,若是再进一步,难保不是下一个权倾朝野的人物!”
“大哥!”张飞终于按捺不住,嚷嚷道:“难道我和二哥没有将那一夜的事情原盘告诉你吗?楚昭寻甘愿自残来救我兄弟二人的命啊!”
关羽在一旁也是一副劝解的神色,刘备一个眼神横过去,二人才收起了心思。
“二位贤弟所言,我自然是相信的。”刘备淡淡道:“只是今日楚昭寻全身上下,哪里还有被伤过的痕迹?”
“那难道你是要我以死明志吗?”楚汉微微动了怒气,只是知道刘备乃是出于对大汉的忠诚,才收敛了许多火气。
“并非要昭寻以死明志,”刘备拱手道:“只是愚兄实在不明白你来到洛都后,那些神机妙算、勇力过人,对大汉是幸事,还是新的灾祸!”
“大汉,大汉!”楚汉怒掷酒杯,道:“你口中的大汉已经被十常侍这头怪物快啃噬干净了,难道还会毁在我的手上吗?我遵从大义,去诛宦以匡扶正道,难道有什么错吗?”
“诛宦是好的。”刘备盯着楚汉的眼眸,道:“只是愚兄以为,我们不能为了杀死一头怪物,就创造出新的怪物。”
刘备此时已经超脱了个人的限界,在这一刻,他是诚心实意地为大汉着想,脸上的悲悯清晰可见。
“哈哈,哈哈……”楚汉笑得有点苦涩,道:“刘玄德啊刘玄德,你可真是好皇孙!不……皇玄孙都不止!”
“你……”关羽、张飞听了楚汉的话皆是色变,却被刘备按住了。
当面被辱,竟然喜怒不形于色,这刘备果然是天生的帝王。
“那么昭寻,你可愿意撤掉冀州的部队,专司尚书台一职呢?”刘备忽然问道。
楚汉哑然,一时间不知道刘备的用意。
“既然是为了大汉,那么身在何方,又有何不同?”刘备淡淡道:“冀州那里人才济济,便是皇甫将军,也想去冀州做州牧的。而你楚昭寻,太年轻了!”
楚汉冷笑一声,道:“这是天子托你探我口风的么?”
刘备不语,身旁的关羽、张飞却隐约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灵帝还是怕了!
楚汉人正年少,又性情凶猛,灵帝自忖难以把持,先是想着下嫁万年公主,将楚汉的身份打成[外戚],提高对汉室的忠诚。
如今又托刘备逼问楚汉,可否放下兵权?
楚昭寻这把利刃,到底还是锋芒太露了!
“师弟!”刘备忽然握住了楚汉的手,道:“此刻你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在尚书台做几年侍郎,将来一点一点勤勉地向上攀爬,朝中三公又是支持你的……何愁不能位极人臣啊?那冀州人马,你要他何用?”
楚汉一个劲儿冷笑,刘备此番言辞,和当日皇甫嵩的劝诫何其相似!
只是楚汉心知皇甫嵩乃是对后辈的提携之意,可刘备呢?
楚汉就不信,这个大耳贼不清楚天下已经动乱到,无法保持朝政礼乐的地步了!
那么他这番说辞,用意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玄德兄。”楚汉冷冷抽回了手,道:“我知道这个冀州牧,来得蹊跷,惹人眼红,但……你也是行军打仗的,要你无端地放下那些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会如何想?”
刘备正色道:“备起兵乃是为了大汉安定,若是此心愿完成,自然解散那些乡勇!”
得了吧你,还大汉安定。
楚汉在心中翻白眼儿,忽然童心大起,道:“那玄德所言,[天下碌碌之辈,不足虑也]又是何意?难道是为了和他们做亲家?”
刘备难得脸红一次,道:“那是醉后胡言,昭寻不必放在心上。”
“那今日你我都没有喝醉,可是能说些肺腑之言了?”
“那是自然。”刘备连忙颔首。
“玄德兄,你也是家道中落之人,难道不明白我们要受什么样的欺负?”楚汉言辞灼灼,一字一句地说。
“大丈夫生于世间,怎可事事顺心?”刘备摇头。
“自然如此,但若是有人欺凌孤儿寡母,又该如何?有人闹市拦住少女,又该如何?”楚汉恨声道:“你大可以说此事乃是小人手笔,可是纵容小人招摇过市的,难道不是大汉朝吗?”
刘备连声惶恐,道:“奸人作乱,为何连累朝廷?”
“那我且问你,”楚汉压住怒气,道:“玄德兄难道要那些被欺侮的人,还要心怀天下,并且宽宥对方的过错吗?你要他们被踩在泥水坑里时,还坚信大汉朝的光明吗?”
“他们不会,他们只会看着眼前的恶人,心中痛恨那些恶人之上的[大人],大人之上的[大大人],倘若有一人可以兑现爱民如子的承诺,自己都不会被糟践到这般地步!”
刘备沉默,良久才道:“我辈中人,自当奋强不息,为天下先……”
“谁他妈跟你是同辈中人?”楚汉将酒坛摔得粉碎,“我说了,是那些活着都很难的人,你以为都能吃饱喝足了跟你谈天下大势呢?扯淡!梦想这玩意儿,跟饱暖思淫欲就是一个路数!”
“所以你楚昭寻占据冀州,就是为了不被欺负?”刘备冷然道:“难道你在洛都做一个尚书侍郎,还会引来什么灾祸吗?”
“我不知道。”楚汉摇了摇头,“做一个文官,或许那样的生活也是幸福的。但是,手里有剑,和有剑而不用,是两回事。这冀州的人马,我得要着。”
望着刘关张三人,楚汉笑道:“我不愿再被欺负了。如果玄德兄觉得我这样是错的,是失了大义,那便如此吧。”
“怎可自甘堕落?”刘备痛心疾首道。
“因为我有一个妹妹。”楚汉淡然道:“我还有一个尚未婚娶的妻子,还有一个浑浑噩噩大半辈子的爹,还有亲如手足的谋士武将……就算失了大义,我也要护着他们。若是为大义而不顾他们生死,大义于我何加焉?”
“那么天下,岂非就乱了。”刘备抬头望天。
“我告诉你,刘玄德!”楚汉怒道:“这天下,不是刘姓人的天下!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若是你与天子还以为有一个好姓氏,天下的道理都站在你那边,就大错特错了!”
楚汉声音很大,所幸此刻驿馆中人烟稀少,偶尔听到了,也不过以为是不得志的士子在发牢骚。
可刘备的脸一下子冰冷起来。
“正因如此,正因如此……”刘备喃喃道:“我才劝诫陛下,不要尽信于你……”
楚汉这一腔愤怒,顿时化为冰冷。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这些英雄,毕竟差了将近两千年。
事到如今,楚汉再无什么话说,扔下玉佛,转身就走。
是的,即使如此,楚汉也希望刘关张三人,可以参与到这次诛宦行动中。
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本能地觉得,三国若是没有他们,不精彩吧。
何况,关、张二人的武力,也是楚汉生平仅见的,比张郃、张辽还高出一档,与自己那结拜大哥赵子龙相似,乃是诛宦的极大助力。
至于他去警告灵帝?诛宦对他刘玄德也是极大的好事,断然不会如此吧。
刘备拿起玉佛,心思如电,霍然起身,大声道:“昭寻!你当真……”
“不必再叫什么昭寻了。”楚汉回头,垂头丧气地拱了拱手,道:“刘大哥,今后山高水长,你我只是陌路罢了。”
关羽、张飞二人则急了,见楚汉意兴阑珊,恐怕是真的被刘备伤了心,连忙上前拉住他,道:“我大哥一心为了汉室,有些痴了,昭寻你莫要怪他。”
楚汉懒洋洋地一笑,道:“二位兄长,我且问你们,这朝代变换,何事停止过?或许你我明日便不是汉臣了。但君子之间的情谊,才是恒久的,只是你们大哥不稀罕罢了。”
说到此处,楚汉也有些感慨,毕竟自己那个时代,很少有人喜欢刘玄德了,认为他虚伪,爱哭,厚黑。
可自己倒是挺喜欢这个人,携民渡江,还会哭诉自己的大腿上长了赘肉。
真心相待,也是落到如此下场。
“何况。”楚汉忽然朝着刘备一笑,道:“刘大哥也不是很痴。是自有一番计较才是!”
刘备为之色变,怒斥道:“云长,翼德!让他走!”
关羽、张飞二人一愣,不甘心地缩回了手。
“二位将军,保重了!”
楚汉心情复杂地说出这句话,转身离去。
“大哥!你!”张飞见楚汉远去,不免向刘备抱怨。
刘备垂首不答,张飞和关羽便泄了气。
只是刘玄德回想起楚昭寻所说[自有计较]四个字,还是难免有些心虚。
他忙不迭喝下剩余的半坛酒,却被辣呛了嗓子,一时之间,整个驿馆都回荡着刘玄德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