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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楚汉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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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文武,刚刚被楚汉震慑住,却又因为他侮辱韩馥,聒噪起来。

“愿闻其详。”

韩馥沉静的声音响起,倒是令楚汉意外。

纵然此人在历史上声名狼藉,到底是做了一方诸侯的,气度自然远超常人。

众人见韩馥如此说,倒也不再喧哗,内心饱含对韩馥的敬佩之情。

楚汉冷笑一声,道:“一曰不忠。你身为大汉能臣,欺上瞒下,是否不忠?”

“你污蔑我的身份,为了自己升官加爵,夸大其词,使君王和使臣一同蒙羞,你可承认?”

“你收下张牛角的首级,骗我会速速送往洛都,请圣上发落,为我仕途添利,其实中饱私囊,张牛角的头,确确实实落在了你的手中,你可承认?”

“若是拒不承认,我便又要给你加上一条[不信]!”

韩馥与满朝文武皆哑然,此事的确是韩馥理亏,几百双眼睛都看着呢。

但争权夺利,生死关头,谁不耍些阴谋诡计?

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可楚汉当堂宣布,斥责韩馥,以道德约束他,又令众人不由得细想:

“从来如此,便对吗?”

“韩将军身份高于楚汉十倍,如此欺压,的确有失风范!”

“倒是那楚汉,实在是信人。孤身犯险,杀了张牛角后,真把首级献给了我主公!”

“如今,却是我主公不忠于他了!”

韩馥沉默良久,终于恨声道:“你所言不虚,我实在没想到张牛角会折在你这毛头小鬼手中,猝不及防,出此下策。”

说着,他向黄宦官深深一揖:“黄大人,张牛角的首级理应记在楚汉的功劳簿上,先前是我贪心不足了。”

黄宦官只是苦笑:“韩大人,若非你当日一念之差,我也不至于沦落此地。唉。”

韩馥听了,又是一愣,心中暗骂:“你这个阴损小鬼,张牛角死于圉县,已是天下尽知的奇闻,你怎能不晓得我是抢了楚汉的功劳?只是看在金银的面子上,你不追究罢了!”

自己给你个台阶下,你还当真了。

楚汉见他承认,便点点头:“如此甚好。黄大人今日在此见证,你这欺君罔上之罪,是逃脱不了的。”

“是吗,黄大人?”

楚汉说着,眼光猛然向黄宦官一扫,吓得他点头如捣蒜。

“是!是!我一定向张阿父报告,治理这不正之风!”

楚汉这才目光柔和起来,道:“如此,便有劳黄大人了。”

“二曰不义,韩大人,此条还需我细细讲解吗?”

韩馥不答,沮授忽然道:“莫要为难我主,两面三刀,蛇毒杀人,全是我一人所策划,与他无关!”

楚汉冷冷地望着他,道:“公与兄,你也是一世英名,读书人,怎可做如此阴狠之事?”

沮授少年时也有大志,东汉最重经学,他沮授何尝不愿做君子?

只是乱世中,几人能一身清白?

于是便苦笑道:“楚将军,你且问问身旁的元皓兄,世间阴狠之事,是否大多是读书人所做!”

说着,沮授激昂起来:“若非如此,这天下如同残局,我们这些书生,又如何入局?”

“你我皆为棋子,我们做谋士的,只是沾了点灰,奋力活到最后罢了!”

沮授环视片刻,冷笑道:“若是为了心中那点儒家风骨,而坚忍不出,就此埋没在乱世,才是愚昧之徒!”

他以为田丰会默然不语,没想到田丰大怒,道:

“你一人阴损,为何拉天下读书人入这浑水?”

“我田元皓一生所为,自然不是事事无愧于心。”

“但我从来不因为此,而美化自己的怯懦与精明!”

“你尽可以身处黑暗中,尽可以做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但唯一不可取的事,便是嘲笑手举火炬之人!”

这番言论,连楚汉都微微一惊:“田丰美名,名不虚传。”

而沮授更是如当头一棒,思忖着田丰的话,顿时蔫了下去。

“元皓兄,受教了。”

说着,他捡起一个杯子,斟满美酒,一言不发地喝了下去!

韩馥在他身旁,却也料不到如此奇变,只是待沮授仰头时,才出手打落他的酒杯!

“公与,你何苦如此?”

沮授已经将杯中酒饮了大半,面如金纸,道:“非此不能解我心中郁结!”

那酒杯滚落在地,众人皆认出,那便是楚汉先前所用,以银环蛇毒泡制的酒杯。

银环蛇毒性果然厉害,和酒水混合一处,更是发作迅速。

“楚将军,元皓兄……”

转眼间,沮授已知自己大限将至,虚弱地请求着:

“我死之后,切勿将我主公逼得太紧……”

韩馥看得心中大痛,嘶吼道:“公与!公与!”

他转头望着楚汉,虎目含泪:“楚将军,纵然我有千般不是,公与总是为我效命,何罪之有?”

“你既然可以解了银环蛇毒,可否救救公与?”

只见厅堂上下,一齐盯着楚汉,看他作何反应。

“我……”楚汉张了张嘴,终究哑然。

自己是依靠魂魄之力才能免遭此厄,却无法解除他人苦楚。

可这种事,如何解释!

“主公……”

连田丰都望向自己,似乎不忍见昔日同窗死得这般惨烈。

楚汉苦涩地笑了笑,对着田丰摇了摇头。

田丰看得分明,沮授之毒,楚汉非不愿解也,实不能也。

于是田丰默然,望着沮授,心中一阵难过。

韩馥见楚汉摇头,不由得大怒:“楚汉!我已低声下气地求你,你竟忍心,看公与死于非命!”

“你岂非不仁也?”

霎时间,厅堂上口诛之声不断,大有不顾黄宦官性命,杀了楚汉田丰,以解心头之恨的态势!

而楚汉原本愧疚的目光,也愈发冰冷。

“主公……”沮授颤声道,“咎由自取,人家不愿相救,也是没有法子。”

“只是元皓兄,你可否答应我……”

沮授已是将死之人,按说死者遗愿,田丰不应违逆。

可他打断了沮授,道:“公与兄,你我本是好友,我不能骗你。”

“莫说将韩大人逼上一逼,他与我主公已经势成水火,必要之时,可杀之!”

“正如公与兄所言,”田丰眉眼低垂,“你我各为其主,休怪我狠毒!”

沮授的脸,在听完田丰的话语后,终于僵硬起来。

他直到死,都不清楚自己究竟算是能臣,还是死于非命的小人。

“公与!公与!”

韩馥见沮授头一歪,就此丧命,大怒拔剑,指着楚汉:

“你这铁石心肠的奸人,我今日若不杀你,我……”

韩馥一口牙都咬碎了,忽然割下半截须发,道:“有如此须!”

“主公!”潘凤双眼通红,下跪道:“末将请战!”

霎时间,厅堂百余名武将都大吼:

“末将请战!”

“好!”韩馥擦了擦脸,道:“今日与此贼,唯死而已!”

楚汉冷冷地望着众人。

“你们说我狠毒,那我最后问韩使君一句。”

他大踏步向前,身如龙,行如虎,威势犹如实质,瞬间在厅堂弥漫开来!

刚刚还在请战的众武将,没来由地后退半步!

“此时身中银环蛇毒,不治而亡的人,是沮授,你们群情激昂。”

“可若是我没了手段,躺在地上的人,是我!”

“那时,你们何尝想过[不仁]二字?”

“铁石心肠……哼,你们心肠难道很好么?”

“若非你们使些下三滥的招数,沮授又怎会愧疚自杀?”

“先前,你们自知理亏,便道是这乱世逼人,身不由己……”

“现在,你们死了个把人,便以大义折辱我,要我难动干戈!”

楚汉越说越怒,吼道:“可我楚汉也想活下去!我又有什么罪!”

“我一路杀到圉县,死了多少兄弟,只为了你韩大人的一句承诺,一个真定县令的小官!”

“他们,又有什么罪,死后仍被你韩大人愚弄?”

“道理他妈的都让你们说了,真当这世上,弱者就不便开口么?”

“韩馥,你寄希望于我会愧疚,将道德绑架发挥到极致,这便是你的[不勇]!”

“我说你不忠不义不勇,我他妈说错了吗!”

楚汉目光如寒冰利剑,直刺韩馥的心。

“若要杀我,说什么为了公与报仇,都是扯淡。天下熙熙攘攘,皆为了名利二字。不如痛快些,尽管上来!”

韩馥脸色苍白,也不声辩,知道这一世英名能否保全,尽在今日能否杀了楚汉!

正欲动手,门外一阵喧哗,侍从哀嚎之声不止。

韩馥正自疑惑,忽然窜进来一个满身是血的光头大汉!

不是典韦更是谁来?

“主公!我来救你!”

楚汉也没想到典韦会出现在此处,望了望田丰,看是否是他的计谋。

可田丰也是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楚汉的脸顿时冰冷起来,喝问:“典韦!谁让你来的?你竟然置楚楚于险恶之地?”

霎时间,无数楚楚惨死的画面涌入楚汉脑海,连眼前强敌环伺的局面,都不重要了!

典韦嘴笨,无法辩驳,一个清亮的声音却响起了。

“楚汉哥哥,就是我派典将军来的啊!”

众人眼前一亮,只见一个身穿盔甲的清秀小将闪入厅堂。

不是楚楚,还能是谁?

“你……”楚汉大惊,纵然典韦也是万夫不可挡之勇将,又如何单枪匹马,保护楚楚直到此处?

而答案,很快便揭晓了。

厅堂内烛光闪烁,麴义出现在大门。

“韩馥……”麴义咬牙道,“你杀我不成,我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取你狗命了!”

韩馥脸色大变,而楚汉更是一头雾水!

“难道这小子看楚楚长得好看,效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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