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郭氏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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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波折，顾羽梨最后那部电影又重新开机，她答应了阿美要善始善终，所以也没有拒绝。
制片方经过上次医院闹鬼事件后，每一个环节都特别小心，拍大夜戏的时候，都烧香拜佛，祈求平安。
其实纪锦棠老早就给阴差打了招呼，不管是作恶的婴灵也好，徘徊在阳间的孤魂野鬼也罢，都已经被带回了地府，若不是姚千俪和副导演串通搞鬼，医院闹鬼那场好戏也不会发生。而顾羽梨为人也很大方，她并没有把副导演曹洪桂和姚千俪沆瀣一气的事情向剧组说，她也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被人利用，而曹洪桂与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曹洪桂呆呆地坐在一旁，整个人都像失了魂，一言不发，好几次被人喊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见到顾羽梨，忽然就弹了起来，把顾羽梨拉到一旁，小心谨慎地环顾了一圈，发现没人跟上，才勉强开口：“顾老师，我……我……”
顾羽梨对他笑了笑：“曹老师，事情我都懂，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要向前走是不是？”
其实顾羽梨并没有怪过曹洪桂，反而跟感谢他，若不是他擅自加戏，用招鬼的神符引来众小鬼，她和纪锦棠未必会那么快在一起，人在危急时刻，才能反应真实的内心。当然，这一切都埋在顾羽梨的心中，她谁都不会说，只是偶尔想起，偷偷品尝。
曹洪桂有些惊讶，他想不到顾羽梨会这么不计前嫌：“顾老师…..对不起……”
顾羽梨大大方方地说：“真的没事，你也是为自己所爱的人做的事情，虽然这么多年我跟姚千俪算是竞争对手，可我觉得，她有一个这么爱她的人，我也觉得她应该会是幸福的，只可惜……”
曹洪桂眼眶瞬间就红了，顾羽梨隐约听到他抽泣的声音：“千俪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不相信她会自杀。”
顾羽梨顿了顿，她很纠结是不是应该把真相告诉这个痴情人，几番思考后，还是决定坦白：“曹老师，千俪的确不是自杀，但真相说出来可能会很残忍，而且绝大部分人是不会相信的。”
曹洪桂听到“残忍”两个字，整个脸都沉了，他手足无措，好像是个孤身掉入大海中的失救者，海浪无情地拍打在他的脸上，冰凉刺骨：“千俪是不是死得很痛苦？”
顾羽梨于心不忍，可见到曹洪桂这番模样，又觉得他若是不知道真相也不会死心：“千俪是被自己所养的小鬼撕咬，失足掉下阳台……”
曹洪桂没有顾羽梨想象中那样声嘶力竭，只是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拿出一支烟，点然后，猛抽了几口，烟雾将他的脸藏得很深，顾羽梨只见到他眼角的一片嫣红。
***
拍摄很顺利，这种小成本恐怖片在一个月左右便杀青。杀青现场一片欢腾，圈里人大多数都知道顾羽梨准备退圈，有的为她感到遗憾，有的为她感到幸福。
谢南升也跑过来恭喜顾羽梨：“羽梨，恭喜你杀青了！”
顾羽梨笑着说：“谢谢你啊，南升！”
“咱俩是老搭档了，客气什么，你退圈之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找我！哦，替我谢谢纪锦棠，那天要不是他，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谢南升嬉皮笑脸。
顾羽梨说：“那你得自己去谢谢他，我不做传话筒。”
谢南升也大笑：“纪大先生，哪里有空见我，每天都有美女在侧，我估计他正欲仙欲死呢。”
顾羽梨白了他一眼：“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南升忽然在人群里看见了某个人，脸色募地一变，把顾羽梨拉出人群，小心翼翼地说：“我听闻，郭氏集团听说你不跟经纪公司签约，打算花高价签你，这个高价是多少，就不得而知了，阿美要是知道他这么明目张胆的挖人墙角，估计要起到吐血。”
顾羽梨疑惑：“这个郭伟轩，没了姚千俪这个摇钱树，又打我的主意了？”
“他大概觉得你退圈，是因为和经纪公司没有谈拢吧，像他这种人，是不懂感情的，你自己小心对付，他来了！”谢南升撇了斜前方一眼，眼珠子都快瞟上天了。
顾羽梨顺着谢南升的目光望去，人群里走来一个西装笔挺，人模狗样的男人，那便是郭伟轩。
郭伟轩是郭氏集团的董事长，旗下产业无数，最著名的当然是郭氏娱乐有限公司，姚千俪便是郭氏的当家花旦。
顾羽梨懒得搭理他，拔腿就走，结果在片场外头和郭伟轩撞个正着。
“顾小姐这么巧？”郭伟轩一脸阴沉，声音极为沙哑。
顾羽梨扶了扶侧边的头发，机械式干笑：“郭总，有什么事吗？”
郭伟轩笑了笑，他面容倒是不错，只是他的笑容，在顾羽梨看来，多了几分阴森可怖。
“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空跟我聊聊？”郭伟轩环视四周，发现没人，只有他和他的狗腿子。
顾羽梨刚准备走，郭伟轩却忽然抬手，将她的胳膊拽住：“顾小姐这么不给面子？怎么说也是老熟人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顾羽梨狠狠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我与郭总一向没有什么往来，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聊的吧。”
“那可未必，这世间上人与人的缘分很难说，就像你何曾想过，你会与一个风水先生在一起呢？像你这样的绝世佳人，大多都是嫁入豪门隐退生子，你倒好……可惜啊可惜。”郭伟轩走到顾羽梨的面前，那一双充斥着冷光的眼眸像是两颗夜里都能发光的明珠，隐约让顾羽梨心头发寒。
顾羽梨抿着嘴，思考了片刻，她觉得自己与郭伟轩总要摊牌，这么些日子，不管是姚千俪搞鬼，还是月云寺里老道士的袭击，她相信背后的主谋一定是郭伟轩，光天化日之下，堂堂郭氏集团的董事长，总不会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于是她抬眼望着郭伟轩：“我想大名鼎鼎的郭总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去哪里聊？”
郭伟轩比她高出不少，他低头看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那顾小姐请上车，我们去办公室详谈。”郭伟轩倒是挺绅士，他帮顾羽梨开了车门，亲自驾车。
刚出片场的谢南升看到此情此景吓了一跳，赶忙躲在角落里监视着一切。
片刻后，谢南升就看见郭伟轩的车子疾驰而去，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不好！”谢南升心头一紧，“我得赶紧通知纪锦棠！”
***
汽车停在了郭氏大厦的底下，郭伟轩很有礼貌地将后排座位的车门打开，请顾羽梨下车。
顾羽梨虽然内心有些不安，可倒也不至于慌张，她从容下车，抬头便看见郭氏大厦。
郭氏大厦坐落在阳城中心城区的商业街，这里人潮涌动，高楼满地，反而郭氏大厦却是这一片建筑中最矮的一座。
不知为何，顾羽梨一下车，便觉得有些冷，这种冷不是秋风带来的，反倒是像空气中蕴藏着极细极细的水分子，渗入皮肤，侵入骨髓的那般刺骨。
“顾小姐，请！”郭伟轩推开玻璃门，里头有一股冷气涌了出来，像汹涌的海潮，跌宕起伏。
顾羽梨拢了拢衣领，她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冰窖，裸露在外的肌肤，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你们几个不必跟上来了，我与顾小姐有话要说！”郭伟轩遣散了自己的下属，领着顾羽梨进了电梯。
电梯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顶楼。
这是一间极为豪华的办公室，朝南的大片落地窗，竟然能看见江景。原来郭氏大厦虽然是最矮的，但却是最靠近江水的一座楼，南边无遮挡，阳光直射落入办公室，金碧辉煌。
不知道为什么，整间屋子充斥着金灿灿的阳光，却始终没有暖意。
顾羽梨毫无顾忌地往沙发上一坐，直言不讳：“说吧，你想聊什么？”
郭伟轩背对着她大笑，那笑声似乎与刚刚判若两人，这笑声不仅沙哑，而且放肆：“顾小姐果然快人快语，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不知道顾小姐还记不记当年唱过一首歌？”
顾羽梨白了他一眼：“我唱过的歌太多了，郭总说的是哪一首？你要是不记得，可以去网上搜，我的专辑可是免费的，不要会员，不要钱！”
“不，不是你的专辑，是你和姚千俪第一次合作时，你无意中在片场里唱的那首民谣小调，顾小姐还记不记得？”郭伟轩问。
“第一次合作？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哪记得我唱了什么小调？”顾羽梨没好气地说。
顾羽梨的话音在空气中越漂越散，逐渐消失。房间里一时间静得可怕，顾羽梨甚至可以听到郭伟轩沉重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开始还很缓和，可几秒钟后变得急促，顾羽梨还以为郭伟轩心脏病犯了。
可当郭伟轩转过来的时候，顾羽梨倒吸一口凉气，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只见郭伟轩变得青面獠牙，双眼充血，身旁围绕着黑色的雾气，像是个传说里的怪物。
顾羽梨失声尖叫，拔腿就跑，郭伟轩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发出阵阵阴笑。
当顾羽梨开门的一瞬间，她就绝望了，她发现办公室的门根本打不开，她一边继续尝试，一边不住地回头望着郭伟轩，嘴里还尖叫：“你是什么人，你别过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郭伟轩伸出手指，他的手惨白得像一具被放干了血的尸体，不健康的惨白里透露着一股子幽青。
顾羽梨从来没有想过郭伟轩是个怪物，她手足无措，背靠着房门，声嘶力竭地喊叫。
郭伟轩倒是不慌不忙，只见他轻轻动了动手指，顾羽梨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竟然悬空而起，缓缓落在沙发上。
顾羽梨花容失色，额头上尽是冷汗，一颗暴跳的心像是随时要被扯碎。
“我说过，顾小姐，我只要你回忆起你唱的那首民谣小调，你想起后，我不会为难你。”郭伟轩的声音犹如丧钟般在顾羽梨的耳边徘徊，像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恶魔缠绕着她。
郭伟轩见顾羽梨真的被吓坏了，他也不想闹出人命，他募地松开手指，缠绕在顾羽梨身上那看不见的绳索便不见了。
顾羽梨惊魂未定，可她还不至于丧失理智，她知道自己今年不解决这个事情，恐怕是不能善了：“郭总，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想起来！我一个小女子，你高抬贵手，放过我行不行？”
郭伟轩大笑：“顾小姐，我从来不打算为难你，之前的事情，都是姚千俪和叶冠宏私下的行为。”
见顾羽梨一脸疑云，郭伟轩也为了让顾羽梨放松，继续说：“车库里的小鬼，是姚千俪放的，她想吓唬你，那种等级的小鬼，根本伤不了人。至于首映礼上的闹剧，那是叶冠宏配合姚千俪，想让你身败名裂，可惜啊可惜，纪锦棠实在太聪明，姚千俪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阻挠你的首映礼，反而被纪锦棠将计就计，让你的电影到达一个火爆的程度。”
顾羽梨深呼吸，她不敢看郭伟轩：“那阳城三医院那次呢？跟你也没有关系？”
“当然，那也是姚千俪私下的行为，她串通曹洪桂，把招鬼神符带到片场，引来无数恶鬼，想让你整个电影彻底泡汤，结果又被纪锦棠破坏了。”郭伟轩说。
顾羽梨觉得姚千俪简直是疯了，可一想到这个疯子最后惨死，她开门见山：“那姚千俪的死呢？”
“那是叶冠宏这个没用的东西干得。”郭伟轩闷哼一声，“叶冠宏在首映礼操纵婴灵，被苏之淮逮个正着，隔空重伤，他本身就是在修炼飞头降的养鬼人，必须吸入灵魂补偿阴气，不然他自己就会暴毙而亡。姚千俪自己也在叶冠宏的指导下养了小鬼，她的灵魂阴气极重，是个不错的养料。”
“所以是叶冠宏为了姚千俪的灵魂，操纵小鬼撕咬姚千俪，逼得她坠楼而亡？”顾羽梨追问。
“顾小姐也懂得这么多？我太小瞧你了，不过也是，见到我的真容还能这么镇定自若，对答如流，不愧是赶尸族纪家的女人。”郭伟轩冷冷地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郭伟轩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还是刚刚的谈话让顾羽梨有些放松，亦或是跟着纪锦棠见过太多恐怖的事情，她好像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顾羽梨笑着说：“谢谢郭总夸奖！”
“顾小姐客气，坦白告诉你，想杀你，不过是我动动手指头的事情，我是千年游尸，法力通天，纪锦棠都不一定耐我何，我潜伏在人间，自有我的道理，我劝顾小姐还是好好想想那首歌谣，什么时候想起来，我便什么时候放顾小姐离开。”郭伟轩语气募地严厉，顾羽梨的心跟着一紧。
顾羽梨忽然眼珠子一转，站起身，走到郭伟轩身旁，无比娇嗔地说：“郭总，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这样，我哪天想起来了，我一定告诉你行吗？”
郭伟轩见顾羽梨主动热情，觉得好笑，他转头恶狠狠地说：“想使用美人计？顾小姐当我是什么人？我什么女人没见过？”
话音还未落，他一把推开顾羽梨，往办公椅上一坐：“我劝顾小姐还是好好回忆回忆。”
顾羽梨无比尴尬，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不是法力通天吗？那还要我回忆什么，你直接帮我回忆不就得了？几百年前的事情，这么毫无线索，毫无提示，我要是问你，你记得吗？”
见软的不行，顾羽梨决定来硬的，她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心里还是慌张得不得了，她也怕自己把郭伟轩惹毛了，在这里杀人毁尸都没人知道。
郭伟轩竟然一时语塞，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顾羽梨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她甚至都感觉不到郭伟轩的呼吸声。
不过她一想，游尸毕竟也是僵尸，大约是不要呼吸的。她仔细打量着郭伟轩，去掉青面獠牙，跟寻常人也别无二致，她又想到月云寺中，那个红衣女子，从她与纪锦棠的对话中不难发现，那个红衣女子也是个游尸。
这两个僵尸好像与她印象中的僵尸相差甚远，他们不但长得不可怕，反而郭伟轩的模样放在凡人中，也算是眉清目秀，至于那个红衣女子，那更是倾国倾城。
原来僵尸也不都是披着清代官袍，只知道伸手跳跃的吸血怪物。
顾羽梨见郭伟轩一直没有动静，试探性地问：“既然郭总不说话，我当你是默认了？”
她轻手轻脚地站起身，缓缓走到房门口，生怕自己的动作会触碰到郭伟轩发疯的开关。顾羽梨试着去打开房门，这次竟然真的可以。
房门渐渐打开，顾羽梨却绝望了，她没有迎来解脱——眼前尽是一片黑暗，她好像掉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周围有气流和海浪翻滚的声响，却没有光，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