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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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杨诣穹在悟龙谷西山村里过了一个多月。他和胡水境老伯一起在家里生活,平时偶尔帮忙劈劈柴、种种菜、养养牲畜等,报答收留之恩,另外还会找个时间和胡老伯一起去河边闲情钓鱼。
这天推辆木车去山村市集摆摊卖菜,闲着无聊,看着一旁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女孩一起玩躲猫猫,他童心未泯,回想起小时候也曾和小伙伴们一起开心嬉戏过,一直微笑地看那俩孩子玩耍。
收摊回家之前,发现木车底下有串吊坠,想起刚才那小女孩玩躲猫猫时曾借木车底下躲过,估计就在那时玉坠丢在这儿了,收起玉坠,打算有空时还给他们家。
回到胡家,从怀里掏出一些钱向胡水境递去,说道:“老伯,这么多日子过来,也帮你卖了不少钱了,这些钱给你吧。”胡水境将钱推开,笑道:“不用,你全拿去好了。”杨诣穹问道:“为什么?”胡水境道:“你拿着就是。”杨诣穹正色道:“咱俩说好卖过的钱二八分成的,其实我给你家帮忙,是心甘情愿,二八分成都不对,应该十成给你们才对。“
胡水境缓缓摇头,微笑道:“哎哟,我一个老头子,年纪大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还年轻,以后有很多地方要花钱,你留着就有很多好处啊,比如买些好吃好玩的,那不好吗?”杨诣穹啐道:“我都多大了,还要什么好吃好玩的。”胡水境拍了拍他拿着钱的手,说道:“好了,听话,收着吧。”便在这时,有个身穿灰衣的青年进了院子,见状问道:“爷爷,这是在干什么呢?”
只见这青年身穿灰色禅衣,叫胡水境“爷爷”,定是他的孙子胡忘潭了。杨诣穹一见之下,愣了一愣,因为此人是一个多月前自己进村求生,在村郊外认识过的那个,当初只片刻之间的聊话,直到今天,一直没忘记对方的不满印象。
胡忘潭进门后也看到了杨诣穹,满脸不屑,哼了一声,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他似乎看杨诣穹真的颇不顺眼,第一次亦是那样。
胡水境道:“忘潭回来啦,你说什么?”胡忘潭不理,对杨诣穹道:“小子,你是谁?在我们家里干什么?你不是说要出谷离开的吗,还说不愿留宿我家,结果你不但留了,而且还留了一个多月?”杨诣穹道:“当时我又不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这位胡老伯是你的爷爷。你爷爷这么慈祥和蔼,而你却这么……嘿嘿。”
胡水境道:“原来你俩孩子已经互相认识了?”
胡忘潭问道:“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让这个流浪儿待在我们家?”胡水境道:“他叫杨诣穹,是一个多月前在外头遇难来到咱们悟龙谷的,爷爷看他无处安身,挺可怜的,让他在咱家柴草房住下了。”胡忘潭点头道:“那也罢了,刚才是干嘛,为什么要给他钱?”胡水境还未答话,杨诣穹先道:“这些钱我不要,不是我的东西。”走到胡忘潭面前,递钱道:“胡朋友,转交给你爷爷吧,我替他挣的。”
胡忘潭神色倨傲,收下了钱,冷笑一声,忽地伸掌向杨诣穹肩头一推。杨诣穹没料到他会遽然动武,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扑通一声,被推倒地。根据这一推的手法和力量,能够看出这胡忘潭乃是身有武功之人。
胡水境见状不对,立即上前将杨诣穹扶了起来,责道:“忘潭,这是干啥,友好一点啊。”
胡忘潭笑道:“假正经。小子,这些钱好歹是你自己辛苦卖菜挣的,想要直说好了,干么装的一副清高样儿?二八分成不对,应该十成给你才对。”说完将手中的钱尽往杨诣穹的脸上撒了去,羞辱之意极重,犹似对一个低贱乞丐出手阔绰一般。杨诣穹大怒,虽说自己确是白吃白住,蹭在别人家,心里多少有愧,但此刻胡忘潭对待自己的态度,实在过于欺人,视自己低人一等,尊严之心涌起,浓眉一皱,上前一步,欲要动手。
瞥眼见到胡老伯,顾着他的面子,又知胡忘潭身有武功,别说打不过,即使能打得过,也不好动手。于是选择了容忍,拳头一松,低下头去,心下打定主意,大不了今后趁他爷孙俩不注意,悄悄走了便是,胡忘潭不能相容,浪费人家粮食,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胡水境过去将撒在地上的钱收了起来,温言道:“好了,诣穹,你不要介意,他一贯这样,内心其实很好的,你跟他多相处相处,一定会习惯他的。”又对胡忘潭道:“人家也是个落难活命的可怜孩子,没必要这么刻薄,爷爷只有你一个孙儿,现在多了个伴儿,不是很好么?待会我烧桌好菜,不妨一起吃个午饭,熟络熟络?”
胡忘潭摇头道:“那不用了,他留不留我们家,跟我都关系不大,午饭也不必吃,我今天回来是要和你说一下,我去师父那里住,以后不回来了。”胡水境道:“你要去西山顶住,不回来么?”胡忘潭道:“是的,待在西山村里干什么?住在山顶,与师父在一起,好歹能多学一些东西。”不等胡水境答话,已然头也不回地去了,留下胡水境和杨诣穹站在院子里。
杨诣穹道:“老伯,他是你孙儿?你别介意,我觉得你孙儿这人,很不友好。”胡水境点头道:“他一向如此,总是瞧不起这,瞧不起那,我又只有这一个孙子,就这样从小到大宠着他了。”杨诣穹深呼吸一口,问道:“对了,我好几次听他提过‘师父’,这是什么人吗?”
胡水境道:“哦,那是居住在我们悟龙谷西山上的一位隐士高人。”
杨诣穹疑惑道:“隐士?高人?”
胡水境点头道:“不错,他从几十年前开始,便来到悟龙谷隐居了。”杨诣穹琢磨道:“几十年前就来到这里隐居?那他现在应该年纪不小了才对啊。”胡水境道:“你可别小看了那人,他倒也有些本事,此人在山中静修,有着很高的学问水平,他本来精通中国武术,后来修习有成,自创了一些超人武学,武功高强。但他为人却很孤僻,不喜欢外面城市的喧嚣,而是喜欢悟龙谷里吟啸山林,山水相伴的幽闲日子。”杨诣穹寻思:“隐士这种人已经很少了,武术厉害那也罢了,怎么还说自创什么超人武学?是指比普通武术还要厉害的功夫吗?未免有些……嗯,有些狂妄自大……”
胡水境续道:“忘潭从小好勇斗狠,争强好胜,性子亦刚强,你也认识到了,他在十四岁左右,自己跑到西山上去拜那位高人为师,学习武功。日子算起来,也该有五年了吧。”杨诣穹问道:“五年?那你孙儿现在十九岁了?”胡水境微笑道:“不错,他比你大两岁。”杨诣穹嗯了一声,他不愿多想胡忘潭的样子,琢磨他的事情,倒是对那位住在山顶的神秘高人来了些兴趣,问道:“老伯,不知那位高人姓甚名谁?”胡水境笑道:“怎么,你也想拜他为师学习武功是吗?”
杨诣穹道:“没有啊,只是有些新奇,想多了解一些而已。”胡水境道:“你不喜欢学武功吗?学会了之后,人能变厉害啊。”杨诣穹简单一笑,沉吟道:“武功这东西,对我来说,学不学无所谓,毕竟是些打打杀杀的玩意儿,不能当饭吃。但听老伯你将这位高人说得神乎其神,什么山林隐士、武功高手的,此人这么好本事,对其产生一点好奇心也是正常的啊,有缘见见未尝不可。”胡水境微笑道:“你想见他不是不可,他就住在西山上,不过西山那么大,要想找到一个人也不那么容易的,还是得看缘分呐,嗯……缘分。”说完走进了屋内。
杨诣穹渐渐淡忘了刚才胡忘潭对自己的倨傲态度,他临走前说从此不再回家,暗许自己可以留下,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了,决定继续待在胡家。回柴草房,准备去睡个午觉。卧在柴薪上,思潮起伏,想起最近一个多月来所发生的事,先是因游轮事件来到悟龙谷,又接连认识了少女慕容思江、胡水境老伯、胡忘潭,又打听到西山上住着一位会武功的前辈高人,这一系列的事情印在脑海里,使得自己竟睡不着觉。
又记起当初游轮上的男厕所里,自认无能,没有能力保护女友曲叶琦,把她交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叫段煦龙的男人,求他照顾逃生。诸般经过,这些日子以来不知在脑海里重萦了多少回,每次想起,均觉得自己非常没用,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倘若时光可以倒流,回到曾经游轮上的话,就算自己什么都不会,也定要不顾一切地和曲叶琦同生共死才行。
现下又不住寻思起来:“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多想也无用,只是不知叶琦到底活下来没有……还有那段煦龙,这家伙为人怎样,尚未清楚,和叶琦在一起,不晓得会不会欺负她?她对我一往情深,若也侥幸活了下去,肯定也以为我死了,不知道会不会因我而伤心不绝?”胡思乱想一阵,仍是难以入睡,索性决定不睡了,不妨发会呆后出去散散步。无意间从口袋里一掏,掏出一串吊坠,想起这是今早市集摆摊时,村里一个躲猫猫小女孩掉下的,当即往那小女孩的父亲张大叔家去了,想要将玉吊坠还给他们。
到得张家后,将之还给张大叔,这玉坠是亲手买给女儿的,重获失物,张大叔深表谢意。玉坠还后,与其一句一句聊起天来,谈笑风生。张大叔知道杨诣穹不是这里的人,很想离开悟龙谷,回去外面的城市,但也明白这件事暂时没法做到,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杨诣穹只觉能过一天是一天,尽量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也就是了。
又聊了片刻,尽是一些村里人家的生活琐事,直至得知张家近日出了些怪事,杨诣穹才心里一奇,竖耳一听。原来最近几天,张家羊圈里经常有羊失踪,并且毫无征兆,十分蹊跷。
杨诣穹道:“哦?有这样的事吗?”
张大叔道:“是啊,两天前,咱家里又有羊失踪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出门去寻找,结果在离家不远的山脚下发现了一些羊的断头、断腿或内脏,甚至有的连骨头也不剩……吓得我当时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杨诣穹先是听得头皮一麻,跟着知道原来有东西喜欢了张家那些小羊,把它们当成食物吃了,顿时心神一振,忘却以前的烦恼,好奇心起,想要逮捕这个吃羊凶手,看看其真面目是何物,说道:“我想了个办法。张大叔,照这些情形来看,凶手不容易被发现,到得白天才发现小羊的断肢、内脏尸体,说明它可能是喜欢夜间行动的,咱们不妨等到晚上,再用一只小羊作为诱饵引它出来,看看是何物杀害了你家的羊,此乃诱敌之计。”张大叔很心痛,但还是哀叹一声,答应了。
夜风嗖嗖,环境幽暗,本来好好的优美山林,今晚却弥漫着一股可怖氛围。杨诣穹和张大叔躲在离羊圈不远处,守株待兔。候得片刻,果然有动静,附近树林里发出了一些“沙沙”声,继而又传出一阵熟悉的长嚎。但见前方十数米外,有头体型较大的爬行动物踱来踱去,眼睛泛着绿光,月亮余光照耀之下,令人很容易看清,那正是一头野狼。
杨、张眼见用来诱敌的小羊,又被那只狼恶啈几声,扑上去残忍杀害,捕吃速度极快,差点叫人反应不过来,皆吓了一跳。张大叔家羊惨死,心里愤怒,现在见到罪魁祸首,抄起一把锄头冲过去了。杨诣穹没能拦住他,叫道:“张大叔回来,危险!”张大叔却不理睬,仍奔冲过去。那狼看到张大叔持农锄向自己打来,也不示弱,亦扑了过去,一人一狼,恶斗起来。人类在单个情况面对一头成年野狼,甚是危险,何况张大叔本就身体瘦弱……很快,但听张大叔的惨叫声源源不断传来。
只见杨诣穹提着一枝火把欺冲而至,往狼的身上一掷,那狼身上被烧伤,嚎叫几声。趁此机会,抄起羊圈里一把大铁锹,他虽年轻,才十七岁,力气倒是不俗,一锹一锹,不停猛击狼头,令之没法还击。那狼被杨诣穹忽地一锹挑飞向半空,落地后打了几个滚,腾空跃起,又怒扑过来。这狼眼光凶恶,尖齿利爪,杨诣穹首先很是恐惧,但他这般力斗不停,勇气愈来愈增。最终不再畏惧它,大吼一声,使出浑身的力量,以铁锹猛力横击那狼的头,那狼立即往外飞出数米,在地上扭曲几下,一动不动了。
杨诣穹拾起周围一颗石头,向狼身上砸去,它仍是不动,缓缓走到它身旁,又用脚踢了它几下,还是没有反应,并且头顶上还流出许多狼血。
杨诣穹大喜,这只狼竟被自己乱锹打死了。
恶狼已死,张大叔这时却身负重伤,躺在地上,左肩、两只手臂、以及大腿,皆被严重咬伤,特别是右脚,已经咬进骨头里,估计这只脚已是废了。
杨诣穹急道:“糟糕了,这么多血……只有先送回家再想办法了。”背起受重伤的张大叔,回到张家,张大叔老婆周氏和女儿张蜜兰听到动静,奔将过来,看到张大叔这等惨状,惊慌之余泪水直流,问东问西的,极为关切。
杨诣穹皱眉道:“别说那么多了,张大叔被狼咬伤,先将他送回房歇躺着吧。”进家后,将张大叔放在他自己房里的床上。这户人家里也没什么止血化淤消毒的草药,三人束手无策,空等着急。
张蜜兰急道:“妈,这怎么办啊……”周阿姨道:“小伙子,你快去找胡老爷子吧,让他来救救蜜兰她爹。”杨诣穹一拍大腿,喜道:“照啊,我怎么这么糊涂,一时没有想到胡老伯!”原来杨诣穹居住悟龙谷西山乡村三十多天,熟悉周边后,早已知道胡水境乃是西山村里的一位老郎中,虽然平日里喜欢卖菜养牲畜,过过简单的农家生活,但在中国古医术方面,具有颇高的造诣。以前村里不管是谁生病受伤,都会去找他医治,无论多重的病伤,多么糟糕的情况,胡水境总是会有办法。因此多年以来,一直被村民们称赞为“山谷神医”。
杨诣穹点头道:“好,你们别急,我这就去找他。”气喘吁吁地跑回了胡老伯家。
胡水境笑问:“诣穹,干嘛慌慌张张的?”杨诣穹说话快捷清楚,将前后发生的事全说了。胡水境了解情况,捋须镇定,温言道:“去我房里,柜子第三个抽屉里拿点止血草出来,绿色植株的就是。”胡老伯年纪大了,而杨诣穹年轻,叫他去拿能更快点。
杨诣穹进房后,翻柜抽屉找到止血草,除此之外,其它抽屉里,另有不少珍贵的药材或草药,例如田七、当归、红花、黄芪等;房里有磨药用的药臼和药杵,还有用来熬药的砂锅等物品;房内飘有一股股药香味,整体看来,很有老中医风格。
一起去了张家,胡水境用止血草给张大叔止血,用白布包扎好伤口,周阿姨和张蜜兰以为忙好了,向胡水境不住道谢。
胡水境摇头道:“先不要急着谢,被狼咬伤后光是止血还不够。诣穹,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上山不太安全,等到明天上午,你上西山采些金银花、穿心莲和马齿苋回来。”杨诣穹念叨了一遍这三种草药的名称。胡水境道:“对,这些是可以用来给老张消毒治疗的草药,很有好处。我家房里有本《本草纲目》,待会回去先在书上看些门道,不然你不认识这三种草药,明天就算上山,也是白搭,我亲口跟你说,又怕你找错了,还是靠你自己看书的好。”
(注:作者对中医的药草知识一窍不通,关于草药的名字、功效,以及穴位针灸等知识,尽皆出自网上资料,只为胡水境老伯的医术风格尽量增彩。有马虎错误之处,万不必当真,敬请谅之。)
杨诣穹没有异议,点头称是,跟张家母女讲明情况后,与胡老伯一道回去了。到家后,胡水境果然给了他一本《本草纲目》,于是将它带回柴草房,点燃油灯细心研读。第二天早晨五点多,天刚朦亮,便上了西山去寻找药材。
《本草纲目》这本药学著作,全书共一百九十多万字,载有药物接近两千种,收集医方一万多个,绘制精美插图一千多幅,分为十六部、六十类,是中国古代汉医集大成者,所以其内容过于丰富。经过昨晚的夜读,由于时间仓促,他也只对其中一小部分草药知识有了些了解,包括那三种药材。费得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山里找到了穿心莲和马齿苋,却始终找不到金银花,很是失望,最终决定放弃寻找,先将穿心莲、马齿苋带回去给胡老伯再想办法了。
正打算回去之时,忽见附近树旁有只小獐鹿,心里一喜:“正好,獐肉给张大叔补补,也许会好得更快一点。”主意已定,当即小心翼翼地慢慢蹑去。那只小獐是背对着杨诣穹的,因此丝毫不知有人正缓慢接近自己。
杨诣穹找准时机,准备扑过去捉住它,刚一纵身,突然有颗小石子飞至,“嘭”的一声响,打中旁边的树干,小獐鹿吓得跑走了。杨诣穹气恼有人坏了自己的好事,重重哼了一声,喝道:“是谁?”
转头一看,只见对方是个美丽的少女,大大的眼睛,五官清纯美丽,复古白衣,仙女气质,秀色可餐,竟是那位一个多月前照顾过自己的少女,慕容思江。
杨诣穹喜道:“慕容姑娘,是你?”慕容思江也有些惊讶,说道:“咦,杨诣穹,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