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礼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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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出不去了!
修罗般的面容在脑海中迟迟不去,和老被吓得松开手,跌仰在楼梯上双腿颤抖。
一时间都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听不见孙子的哭声。
平静的生活结束得如此突然,要是等今天过完,得癌症或是突发心脏病而死他都更能接受,经历了那么多,余生其实也只有那么点幸福可言。
和老满脸惊慌地抱起孙子哄着,一边转身而逃。
但是血色裙边却从他的身边漫过,然后停在了他的眼顶,少女的笑容随即伴随着黑发也半垂了下来。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啊,和老。”
她展开手和双臂,宛若撒娇的小丫头一样。
“回来吧,大家都已经汇聚一堂,在等着你。”
“我分得清!”和老哆嗦着嘴唇,龍拐叩在地面上强调道:“我分得清你是谁!”
少女带着有些哀伤的笑容上前,“怎么找这种借口,和老,你真的愿意和我们割裂开吗?”
和老无法回答,每当其上前一步,他便拄着龍拐颤抖着后退一步。
五百川的笑容逐渐淡下,然后陡然消失,只余脸庞上一对漠然的空洞逼压着和老,“原来如此,帮你的是她么,之前也是你们的计划么,把我关在疗养院里。”
和老战栗着努力放空心神,但做不到,孙子的哭声愈发大了起来,他心中的恐惧也愈发汹涌。
这样的话,根本是..........
白皙的手陡然卡住他的脖子,狠狠抬起收紧,他已经老了,在半空中挣扎四肢都做不到,也没有试图去搬开她的手,逐渐的呼吸困难,白沫从嘴角流淌下来。
“我父亲和和老你很亲近的吧,拜托你照顾我、疼爱我,而我们也曾许下约定,你现在呢,却只顾着自己。”
和老一双老眼愧疚地望着丫头,手似乎松了松,他得以说出话来:“我..........我有曾孙了..........”
“是这个吗?”
五百川放开他,而是将小孩子抱了起来。
和老咳嗽着,手颤巍巍地抓住小孩子的衣服,生怕她会做些什么,“不是,这是我的孙子。”
“子孙成群。”
五百川眸子盯着小孩子的眼睛,其眼睛轱辘转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刚才还不止的哭声此刻吓得止住,“今日之平和可以忘却过去之不幸,悲哀众生终得以将羞耻以妥协遮掩。”
和老被她的话语触及最惨烈的回忆,心绞痛成一片,脸色变得极为苍白,他没有忘,只是..................
五百川将小孩子放下,其一下子扑回和老的怀里安稳了许多,只敢悄悄地回头打量。
她忽然提了提身边的点心盒,这个礼盒很奇怪,仿佛被绑住的什么猎物在跃动着一般,粘稠的血液似乎是从里面穿过纸层渗透而出,在盒底汇聚成一团然后湿哒哒地滴落在地面上。
她目光停留在和老的肩后说道:“和老你活的人生远比我长,想必一定说过很多典故吧,猜猜这里面会是什么,我聊表心意之物。”
和老注意到她的视线,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忽然发现儿子和儿媳并没有跟上来,转过脸来看到她那洞口一般的双眸,拄着龍拐的手都不稳了起来。
他蹲下去,颤抖着解开包缠着礼盒的染血丝带,双目逐渐瞪圆。
“砰.....”、“砰.....”
只见里面是一片极厚的似乎还在颤动的心肉。
五百川脸上浮现出微笑,又摊开着被赤色所涂抹的双手,“计划已经要开始,饱受煎熬的大家可不想在此时见到背叛者。我亲自来的话,和老你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我干净利落地替你扫清心中的迷障,是不是应该感谢我?请煮成汤尽情享用,这可是救你一命的珍稀美味。”
和老捂向撕裂般仿佛在和亲人共痛的心脏,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头晕目眩之时,呼吸也变得困难。
直村、还有儿媳!她!她!她!
“此刻是不是特别想杀我,但会不会又感觉到特别无力,毕竟你还有孙子,嘛,曾孙。”
五百川将脸探近,到了呼吸可闻的地步,两只眼眸环绕着观察其表情,就像是路口凸面镜所呈现的怪物一般,“不过如果这都能原谅的话,我便原谅你,我们便原谅你,因为要你的确是没有用了。”
捂着心口倒在地上的和老骤然暴起,不知何时他已经将龍拐取到了手中,从中拔出了一把两尺长的刀刃,寒芒映着其狰狞的脸色,从其怀中迸射了出来。
“这样,就要这样。”
五百川后跃一步,微笑地看着额前自己断裂飘飞的碎发,脸颊上多出的血痕,随即继续后跃不断闪躲,和老如同林间看不清身影的猿猴一般、蹿行在她身周腹腰以下,但出手时却可达至眉心额顶。
他是真真正正动怒了,想取自己性命。
她仰着头,回瞥着来到她背后的佝偻身影,不过一截的真正竹刀从袖中落出、直至手中,砰的一下随着转身交击在和老的刃口。
没有沉重的着力感,如同打在了流沙上让人极为难受,只是和老也是双臂一沉一颤。
刃光刹那间从四面八方亮起,却被竹迹所撞在一条扭曲的通道中弹射开来。
“我可是很了解你的学生啊,和老。”
“而我却不仅仅有你一位老师。”
五百川陡然转身,落刀之时右手后拉,上段技中挥射出去的竹刀快如闪电,刁钻地刺向和老的肩头,扎出一道血花。
和老摆了摆肩使得竹刀滑开,但随着揉身上前递出的手中刀刃再度被她挑飞,重心也离远了系以为生的下盘。
这展露不过瞬息的破绽之间,五百川裙衫一扬,右腿如鞭一般扫中和老,“砰”地一声其似乎在墙上把整具身子骨都撞烂,但一只赤足依然踏在其小腹,并一路高抬抵住了喉咙。
平静地凝视着难受得只吐出了半口血、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悲伤凶狠地瞪着她的和老,竹刀在她手中微微翻转,随之全力掷出去钉穿了那持着拐刃的手掌。
“习武之人,最恐老弱情迟。”
她回首瞥了似乎想将她往后拖开的小孩一眼,一指弹在他眉心,小孩再度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不是和老你教给我的吗?”
和老艰难地伸出仅剩的能动弹的手,不过是希冀扯一扯她的衣袖,“丫头,放.....放过..........”
“原来的你,根本不需要有这种顾虑,也不需要向他人哀求。”
五百川一脸失望,“你以为离开了武道,离开了同伴就能获得平静,但衰微的武道,各怀悲伤的同伴,不过是在这世间生存才汇聚的选择。”
“将一切寄挂于命运仁慈的你,从弱者变成了懦夫,变成了羔羊。这样自私的人,如若一天哀哭着跑回来,大家是不会回头的。”
早已听见楼梯远处响起的脚步,她拔出刺穿老者手掌的竹刀。
而在这一刻间,和老忽然脱离了垂死般的病态,拐刃陡然抬起在空中划过一个扇角,那持着竹刀的赤白右手本来要齐腕而断,但在刀刃切入皮肉触及骨头后忽然停下。
和老脸上狰狞的表情消失,怔怔地看着她手心的那道伤口,又瞥了她那平静的神色一眼。
他终于想起了她如孩子般索求拥抱,想起了那重逢之时感动的笑容,想起了她在桥上时手里就提着点心盒。
不像沐子那般澄澈。
红叶是恩怨仇爱的病魔。
只见她见右手快被斩断,看向他露出的都是欣喜的笑容。
仿佛在欢迎他回到身边。
“中國不仅有商纣,却也有介子推。和老你觉得你是姬昌,亦或是重耳?当你向我挥刀时,我就知道我的老师回来了,你眼中的世界,依然是地狱。”
五百川笑得很灿烂,也很难以言喻,她此刻的心情似乎轻如飞燕,身形也从他身旁擦过,跃上了窗台抱面撞碎玻璃飞出。
和老再看时只能看见洒在石面草地上的玻璃渣和血珠,她已经完全无所追觅。
“爸,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儿子奔跑着从楼梯上下来,把他扶住,吃惊的目光难以从那沾染了血迹的拐刀上离开,“您是欠了债务被追杀吗?我们要不要报警。”
“报警没有用的,警察最多只能善后。”和老叹了口气,将刃插回拐里,盯了会掌心的血洞,也许真的是因为老了,树皮一般枯皱的皮囊下都流不出多少血来。
儿子倒是镇定了一些,捂住了就要尖叫的妻子的嘴,“让爸自己待一会吧。”
“直村,你走吧,我也要走了。”
和老拄着龍拐寂寥地走下阶梯,不能报警、不能去医院,此刻掌心一阵麻痹蚁噬的毒感,竹刀上肯定涂抹了什么药物,只能去找“文豪”,这是下了时限逼着他回到帝都。
丫头啊丫头!
难道以前的事情真的有了结果?
结果......结果!
他龍拐一声声地杵在地面之上,心中将顾虑一层层地撇至身后,那双浑浊的老眼清明了一些,那沉熄的火再度猛燃起来。
街道肉店前。
“客人,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刚来啊。”
沐子愣了愣,发现自己在店前好像发呆站了很久,抬头看着有些昏暗的天色,不太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店员奇怪地看着她,“您买过猪心啊。”
“唔........你听错了吧。”
沐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要买的是里脊肉才对。”
店员看了看她身上的伤痕,还有一身血裙,真的很不妙啊,这个人,他默默地接过染血的钱,颤抖着重包着里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