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制止了尤景松的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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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芷一见他这番神色,心中也清楚了几分,说之前她就知道万分艰难,只是为了那些她熟知的在意的人,必须试上一试。
尤景松低头,沉思着,没有立时回答,李沐芷心揪了起来,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另外,管家富贵,为人正直周到,这么久以来,对我诸多照拂,虽是薛阳的左膀右臂,但大多时候都是处理药坊事宜,他是西疆人,对薛阳塔戎人的身份并不知情,表哥,若是能查清楚,他没有叛国的罪,能不能也放了他?”
尤景松这才抬眸看着她,斟酌着解释:“沐芷,薛阳犯的这事,无论放到天下的哪邦哪国,都是抄家诛九族的大罪。”
眼看着李沐芷好容易有些生气的眼里,光再次一点点消散,面上涌起失望的神情,尤景松有些慌神,他握住李沐芷的手,犯难说道:“我尽力吧,若是查明她们当真不知道此事,我会竭力为她们争一个从轻发落。”
李沐芷点点头:“确实为难你了。”
尤景松身上并无正式官职,此次不过是因为有尚书的支持,审案的过程中,他的话语权并不重,而且这件事能否完满了结关乎他日后的仕途,薛宅的所有人都跟他无半分关系,而且即便他们真的与薛阳勾连的事无关,也是在薛宅谋生,薛阳待下人虽然并不亲和,却从不小气,逢年过节赏赐只多不少,每个下人都赚取了不菲的银钱,养家兴家,说是占了光也不为过。
于情于理,将他们一一处置都不为过。
李沐芷当然明白,她是在陷尤景松为两难之间,心下愧疚丛生,她垂下头,不再追问。
尤景松看懂了李沐芷的神情,知她并不信任自己,心里有些失望,话里不知觉带出一些赌气的意味:“沐芷,我并不是那种争权夺利之人,从幼年时候起,我就同你讲过,日后要做个为民做实事的好官,我更不是那些踏着无辜之人尸骨往上爬的人,你可以担心那些照顾你对你有恩情的人,但你不该疑心我的诚意,那些人若是真的不知情,也未涉及此事,我定会力争为他们减轻刑罚,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些事,即便我愿,也未必能行,若是真的保不下他们,你当真要为此事同我离心?”
顿了顿,又道:“我是憎恨薛阳,可我不会因为对他的厌恶牵连旁人,咱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对我连这半分信心也没有吗?”
李沐芷讶异于他会这般在意,想得这般多,是啊,她的表哥是一个多么善良多么正直的人,莫非她与恶人相处久了,待谁都以最大的恶意了吗?
心底再次泛起对自己的厌弃,她致歉:“对不住,是我小人之心了。”
尤景松一见她这般自苦的神情,心底涌起巨大的疼惜之情,只这一句,他就急急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沐芷,你我虽然别离许久,可你要记得,我没有变,还是当年的我!”
李沐芷望向他,不解于他为何忽然这般着急,试图去安抚他:“表哥,我并非有意......”
“沐芷!”尤景松说不下去了,那些怕吓到她的话,被他好好的锁进了心底,想要待她一切恢复如常后再说,可此刻,他猝然有些恐惧,李沐芷就像一株飞速枯萎的藤蔓,他不能接受,也绝不允许她就那般消逝。
“我有好些话想同你讲,但我知道,眼下不是合适的时候,可我等不及了,你愿意听吗?”尤景松有些语无伦次。
李沐芷蓦地就明白了,她抽出自己的手,将头扭向一旁,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表哥我乏了,想要睡下,你回吧。”
尤景松满腔烧起来的火倏然被扑灭,他怔忪着看向李沐芷的侧颜,徒劳地伸出手,停在虚空中,查案判案时的那种焦心又再次浮现,他垂首孤坐,没有离开的意思。
李沐芷狠下心装作不理会,只听尤景松温言道:“你睡吧,我看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
李沐芷于心不忍,本来想说几句让他留心身体,切莫过度操劳的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过了有半炷香,李沐芷一动不动,听到身侧尤景松起身,走向门外,悄声关上门,她又等了些许,才睁开眼,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心煎如沸。
自她记事以来,西疆跟塔戎就势如水火,常年交战,彼此都视对方为天敌,她听闻过诸多事宜,但凡涉及到两方的人,都没有轻便的处罚,轻则流放,重则杀头,如今薛阳是敌国细作的事已经板上钉钉,曾经在薛宅伺候的人恐怕也难以善终。
她并不后悔交出罪证,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制止薛阳,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翠云,阿婆,小兰她们,能不能脱身呢?只希望尤景松和府衙能公正仁心,给她们留一条出路。
虽然喝的药有助眠的效用,李沐芷还是躺了好久才睡着。
夜里总也睡不安稳,一时,她梦见翠云被打得浑身是血,哭着向她求救,一时又梦见富贵被夹断了手指,受着酷刑,翠云说恨她,转身就去自尽,李沐芷半梦半醒,不断说着呓语,有人轻拍着肩膀,她睡得稍稍安稳一些。
再次睡着,却梦到了薛阳浑身焦黑地走过来,一双骇人的眸子只盯着她,没有只言片语,李沐芷气愤至极,想要痛骂他,不知怎的却开不了口,薛阳越走越近,令人惊惧的气息将她拢住,李沐芷觉得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上不来气,挣扎几下,一刹那梦醒,她满头大汗,贪婪地喘着气,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
渐渐回过神来,她睁开眼睛,重新打量着这间陌生的房间,一个绯红的身影出现在床前,心被唬得骤停,仔细辨认,才记起来人是三荒客栈的掌柜落月。
“你怎地变成这副模样?地底下的鬼都比你体面几分,你让我帮你,就是为了作践自己?”落月边说边不见外地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喝着。
李沐芷对她的说话模式已经有所了解,并不意外,见她一副闲适的模样,问道:“你是来讨债的吗?”
落月不在意道:“你既答应我了,我就有法子让你不得反悔,今夜来寻你,倒不是催你,而是隐魂灯又燃得黢紫,我料想你又遇到事了,所以过来看看。”
李沐芷不解道:“你莫非是想帮我?你可以这般管闲事?”
落月捏捏茶碗,不在意道:“我已经决定不做这个掌柜了,还不能随心所欲一回了?”
李沐芷摇摇头:“我没事,这两日我会跟家人做个交代,而后就会去寻你,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
落月意外看向她:“你倒是痛快!”
说完起身理了理衣衫下摆,说:“罢了,你既不用帮忙,我也不耽误时间了,过两日记得去客栈找我。”
不等李沐芷有何回应,她已经翻身跳出窗外不见了影踪。
屋子里没了人,方才梦境中的画面再次浮现,李沐芷的眼泪猝然涌上,她费力地抬起手抹了两把自己的脸,泪还是止不住往外流,薄薄的衣领很快被沾湿,她狠狠地掐住手心,望着微弱的烛火,无声地死命地说着:祝你死后地府受罚,来世孤苦无依,永生永世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