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屠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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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善听的瞠目结舌，外孙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
他不是君家那个死老头，但君莫染不愧是他的嫡孙。
君莫染又道：“您不需要操心这些，让您留在广阳府就是为了颐养天年，北元的将来，交给我们。”
杨修善恍惚发现，自己真的垂垂老矣，“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君莫染将他扶着坐下，怕老人家再被吓坏，“三日之内，太子殿下就会登基为帝，并册封太子，稳定朝局。同时收缴平阳王手中的兵权，再将他们送往虎罗关，与蒙州城形成夹击之势，守住边关！”
杨修善：“这都是你跟太子商议的大计？”他想像不出，两个少年人，居然能谋划到这种程度。
“是！”君莫染点头。
杨修善又问：“你确定算无遗漏？”
“没有！”十五岁的君莫染，有的是傲然自信。
杨修善笑道：“但愿吧！”但愿你算无遗漏。
做为多吃了几十年饭的老人家，他却很清楚，你以为的万无一失，最终可能就丢在这一失上，成了万中一失，悔恨终身。
天宝三十七年春，农历四月初八。
赵栝与潘长凤双方厮杀，他本以为的援军却迟迟未到，在混乱中他的部下抢出郡主一路溃败逃回云州。
杜明礼在城中筹集粮草，弄的广阳府民不聊生。忽而一天夜里县衙后堂失火，烧了半个县衙，杜明礼被烧死，小妾们死的死跑的跑。
火光中，有一人背着一堆金银细软，从暗处逃离。
不知从哪跑出来的流寇，开始四处烧杀抢掠，官府无人镇压，百姓只能自己拿起锄头反抗。
红叶村被人嫉妒已久，这一晚，又迎来一伙蒙面人。
跟之前金大力那帮人完全不同，这些人什么都不说，直接就冲上来杀人，并点燃了房舍，一时间，半个村子就被火光包围。
有人在火光中哭嚎，有人想冲进去抱出家当，有人抱着死去亲人的尸首……
郑兴拖着断腿，跑回家，郑氏正要把莲花水缸里藏。郑兴接过女儿，一把将她塞进去，又把竹生拖过来，用力捧着他的脸，“你，你记着，带妹妹藏在这里，爹不叫你们出来，谁都不许出来，听清楚没有！”
竹生吓的哇哇大哭，郑氏上来甩了他一巴掌，喝道：“不许哭，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爹跟娘若是不在了，你要把妹妹养大，记住没有！”
竹生被吓住，眼泪汪汪的点头，“我，我记住了。”
郑兴把他塞进去，“记着，千万别出声！”
木板盖住水缸，遮住竹生眼中的亮光。
外面杀声震天，狗剩娘跪坐在自家门前，嚎啕大哭，“老天爷啊，这是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天杀的……”
她没骂完，就被一刀抹了脖子。李老汉抖着手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家婆娘倒在血泊中，俩眼一黑，口吐白沫，不醒人事。
周长栓被人钉在门上，周氏趴在他腿边，已经死了，周二宝吓傻了。王家也被屠杀干净。
吴贵站在自家门前，看着被毁掉的村子，老泪纵横，“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一蒙面人，握着沾血的刀，站在他面前，“将死之人，需要知道吗？”
吴贵听出他的口音，“你，你们不是……”
蒙面人刺死了他，将他的尸体丢在脚边，“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蝼蚁罢了！”
吴氏抱着两个女儿，瑟瑟发抖的躲在厨房里。
“别过来，别过来，我跟你们拼了！”她抓着菜刀就冲了上去。
“哼！”蒙面人只一脚，便将她踢死，然后盯着两个妙龄少女，露出淫邪的笑容。
江青山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回来，“小七！慧娘！”
“爹，外面怎么样了？”江小七背着弓箭，从屋里冲出来，小花就站在她身边。
江青山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厉声道：“听着，爹不跟你开玩笑，现在爹说的话，你要听清楚了。”
“爹……”
“带着你娘去后山，走的越远越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爹求你，一定要护好你娘，哪怕爹死了也不要紧，听懂了吗？”江青山吼着吼着，眼泪就下来了。
小七也哭了，“爹，我可以杀了他们。”
江青山拼命摇头，“不可能，他们不是一般的坏人，带着你娘快跑，听话！”
柳氏抱着个包袱，双腿发软的站着，“我就是个拖累，你带着小七走，兴许还能活命。”她把包袱递出去。
江青山抢过来，直接扔给江小七，然后打横把柳慧娘抱起来，“我是个男人，要是护不住妻儿，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小七，走！”
他们跑出来时，那些搜村的人，已经追来了，“头儿，他们在那儿。”
“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是！”
江青山差点被绊倒，咬牙撑着，摸着黑，朝山里疯跑。江小七快跑一段距离，忽然回身抽出弓箭，朝他们射了一箭。
混乱中，她也只射中一人的肩膀。
“那小丫头手里有箭，你们当心！”
“妈的，抓住那个小丫头，剁掉她的手脚！”
柳氏在江青山怀里，听的清清楚楚，顿感手脚冰凉。上山的路不好走，江青山抱了一段，就跑不动了。
他把柳氏放下来，拉过小七，“我带小花去拦着他们，你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知道了吗？”
“爹！”小七扑进他怀里，“你一定要回来。”
江青山摸了摸她的头，像是下定决心，转身离去。
柳氏一手抱着肚子，一手牵着女儿，“小七，走，我们走。”
母女俩在山里摸索前行，不知跌了多少跤。
“娘，你小心，别磕着，感觉怎么样，肚子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