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到底是谁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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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卿心口漏拍一记，抬眼望过去。
此时天边已经现出浅浅的鱼肚白，他长身而立，衣袂微扬，容色俊美而冷硬，明明铁石一般的人，说出的话却怎么如此直白？
这让她如何接？
她微舒了口气，认认真真的道，“殿下，我自认上次说的已经十分明白透彻，再这般车轱辘似的说来说去，我嫌麻烦，你也不一定听的下去，只是，真的不对。”
人不对，时间更不对。
若是上辈子她或许还会心动，可如今……她垂下眼眸，淡淡一笑，笑容客气而疏离，“殿下，我高攀不起。”
“是你觉得你高攀不起，还是我高攀不起？”楚宸奕平静望着她。
“……”
陆云卿上辈子遇到的都是楚宸锡之类闻弦知雅意的剔透人物，该退该进恰如分寸，她也习惯了这样的行为模式，如楚宸弈这般直白干脆，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而且……
她有些发恼！
楚宸弈虽不一定如楚宸锡那般心机深沉，但他少年便入沙场拼杀，能在一群老兵老将里磨砺成一方将帅，绝非他是皇子就可行的。
她便不信他听不出她的意思，这般问，分明是故意的。
楚宸弈何等敏锐，自然是感知道她的不悦，微微一笑，“我求娶我的，你拒绝你的，我们两不牵扯便是。”
“……”他说的倒是轻巧！
陆云卿是真的有几分恼了。
他是皇子，他若真的上门求亲，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外祖可以冷着脸回绝，陆一舟那般圆滑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拒绝？
楚宸弈望她一眼，“你是担心你爹会迫于我的威势答应嫁你？这你大可放心，以你外祖之威，只要你不同意，你爹绝不敢逼着你嫁的。”
“那你还……”
“我身中奇毒，又在沙场几历生死，旁的不知道，只养成了泼皮无赖的脾气，但凡看中的，必然要抓住手心，我属意你，自然绞尽脑汁，也要娶你。”
不等陆云卿说话，楚宸弈一笑，朝她肃然拱手，一字一句，“弈身无所长，幼年失恃，愿聘为妇，托付中馈，携手相将。”
男子低沉的声音仿佛坚硬的礁石，厚重而坚冷，让人恍惚间觉得若不答应了，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可她若真答应了，才是真真正正的害人害己！
她才要开口，身后突然发出一声低呼，江二急道，“嫂子！”
陆云卿一惊回头，就见秦娘子往后一仰，竟重重摔倒在地，整个人孱弱的仿佛一片云彩，转瞬之间就要消散一般。
她慌忙迎上去，一搭秦娘子的脉搏，虽然她的医术粗浅，可也能探的出她死相已现，可能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她若死了，那那桩贪腐大案恐怕很难再被揭开了！
陆云卿立刻望向江二，“这里距离岸边还有多久？”
江二咬牙，“最少三个时辰。”
“她撑不到三个时辰……”陆云卿喃喃。
“你不是说你能救她的么！你救啊，你怎么还不救！”江二嘶吼着就要扑上来，却被楚宸弈一个推手，他便已经重重跌倒在地，摔的满面是血。
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他自己的伤，踉踉跄跄爬跪在地，冲着陆云卿重重磕头，嘶声道，“救她！只要你救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陆云卿定定望向泪流满面的江二，心里一动，慢慢的道，“我要知道楚宸锡买的那些海货清单，以及海货所有情况，你也愿意？”
楚宸弈眸光骤锐！
陆云卿没望他，只望着江二。
大庸禁止海运，可不禁止海货流通，连带着那些珍稀海货便成了市面上的紧俏货，其中藏着的利益是极其巨大而且庞大的，光楚宸锡这次给秦大当家的银票数额就已十分骇人，更不用说他已经在这里潜藏了一年多，想也知道他囤积了多少东西！
秦娘子或许也知道一些，但以楚宸锡的谨慎，还有江二这个内应在，他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与其问秦娘子，不如问江二。
只要她掌控住这些，即便不能一举扳倒楚宸锡，也足以让他元气大伤！
江二脸色僵了僵，随即摇头，“不行！我的爹娘兄妹都在四殿下的手上，我若是告诉了你，他们就都没命了！”
陆云卿冷冷的道，“你如果不说，秦娘子现在就会死！你都害死了秦大当家，害死了她的孩子，难道还要害死她不成！”
江二浑身一颤，望着陆云卿怀里一动不动的秦娘子，抱着头颓然跪坐在地，几乎要与夜色融合在一起，呜咽声哽咽在喉咙里，陆云卿的话彻底压垮了他的所有坚持，好一会才道，“我、我说！我都告诉你！”
陆云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微微垂眸，没有去看楚宸奕。
想也知道她刚才的咄咄逼人有多么冷酷且不近人情……
罢了。
望见就望见了。
她性子本就如此，早些让他看明白，也好。
心口莫名有几分沉闷，她微吸了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慢慢的道，“我得尽快给她针灸，我需要开阔地，挡风，不能颠簸。”
这附近暗礁太多，船太过颠簸，即便她有小十七的帮助，她也不可能平稳认稳穴道。
江二一愣，“可这到哪里找挡风的地方？”
楚宸弈沉声道，“可以。”
陆云卿一怔，飞快望了他一眼。
楚宸弈也不多话，一抬手，哐当一声就拆了船头围栏，再扯下船杆上用于引风的幕布，兜头围上，便已成了一块简易幕板，三块幕板一合，便成了一个窄小的三角形空间。
只是挡布有了，却控制不了船在劲风中颠簸。
楚宸弈微微皱眉，目光落在角落里固定船的船锚上，这只是一艘小船，素来是栓在河边港口上的，船锚并不重，想要依靠船锚的力量停住船，简直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一直跪坐在地上的江二发出一声嘶吼，猛的抓起船锚，猛的跳进了海里。
刚才还颠簸不平的小船登时平稳了许多，虽然不能算是一动不动，但已经好了许多。
陆云卿神色有些复杂，低头望向秦娘子，“他这样……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