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四姓家奴郭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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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说的话自然在理。”
关必胜小心地说了一句，“但我们若是弃太后与满朝君臣于不顾，反而出兵北上，难道太后就没有其他想法吗？”
关必胜这是在提醒韩德让不要仗着自己受宠就肆意妄为。
韩德让看了一眼关必胜，心想这个大汉竟然还有这个心眼，倒也是个细心之人。
韩德让也不再多说，只是从身边的战马褡链里又掏出一封圣旨，递与张叔夜。
张叔夜打开一看，发现圣旨上萧燕燕写得很明白。
就是让他一切听从韩德让指挥，并鼓励他趁着此时燕云空虚，一鼓作气杀进去，彻底断掉金军的后路。
张叔夜看到这里，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战略太大胆了。
如今金兵压境，萧燕燕不但没想着全员收缩，坚守汴梁，反而还敢派大军直捣燕云，对金人来一记黑虎掏心。
这种寇可往，我亦可往的勇气在大宋已经绝迹一百多年了。
自从太祖皇帝逝世，大宋君臣就失去了这种与敌人刺刀见红的勇气。
没想到如今竟在萧燕燕身上，看到了那种不亚于宋太祖赵匡胤的勇气。
与此同时，张叔夜的内心同样也生出一股舍我其谁的豪气。
这个战略虽然极为大胆，但并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
毕竟燕云前九州已经被宋朝赎回来三四年了，宋人虽然没在九州打下根基，但金人同样也是在三个月前才逼降了前九州的常胜军和义胜军。
金人铁蹄所到之处，杀戮极重。
义胜军和常胜军与金人并不是一条心，他们只是对大宋朝廷的表现太过失望，同时慑于金人兵威。
如今燕云极为空虚，除了燕京城驻扎着一个完颜宗辅的万人队，其他州府全是靠汉儿军维持治安。
只要青州军能够一举击溃在辽地纵横了十几年的剧寇郭药师，绝对能让燕云地界的其他汉儿军重新归顺。
那样的话，宋人将能借着这次金人入寇的机会，恩威并举，彻底掌控燕云前九州，并堵住两路金兵的归路。
想到这里，张叔夜看向韩德让的眼神不再充满隐晦的敌意，反而满是敬佩之意。
因为萧燕燕在圣旨上写了，这个计策正是韩德让所献。
张叔夜一撩官袍，再次向韩德让躬身行礼，
“相爷智谋深远，张某万分佩服。此计若成，皇宋北境无忧。”
韩德让一看终于收服了这个倔老头，当即上前两步，一手挽着张叔夜，一手挽着关必胜，大声说道，
“金狗完颜宗望此番闪击，确实让我大宋措手不及。
但我们君臣只要稳住心神，不要乱，不要跟着金人的马蹄转动，就能一战打残这些嚣张的金狗。
此番北上燕云，我有张招抚与关将军相助，何愁燕云不平？
太后早有密旨，此番北上，谁能第一个攻进燕京城，则封为燕王，可世袭！
张招抚和关将军要努力了。老夫且看你们两个谁能封王？”
张叔夜和关必胜对视了一眼，连忙齐声说道，
“此番北上，我们唯相爷马首是瞻。若说封王，自然非相爷莫属！”
韩德让听到这里，顿时再次哈哈大笑。
随后看着校场上的两位军士，突然厉声喝道，
“出发，兵进齐州。”
河北西路，中山府。
完颜宗望率金兵从燕京杀进大宋时，真定大名这些重镇大多望风而降，唯有中山府誓死不降。
知府詹度率领八千民壮坚守城池，完颜宗望一连打了七天也没能拿下。
因为中山府的地理位置不算紧要，并不能阻拦完颜宗望的进军之路。
所以完颜宗望很快就继续率军南下了。
当然了，完颜宗望也不会忘记这个敢抵挡金国兵锋的中山小城，他命令郭药师率五万常胜军围攻中山府。
为了鼓动郭药师的积极性，完颜宗望直接告诉他，
“攻破中山府后，永不封刀。所有资财尽归常胜军，金人不要一分一厘。”
常胜军本就是一支打家劫舍的强盗军，面对这种屠城的诱惑，自然战力高涨。
郭药师以一介流民之身起兵造反，最后杀义兄董小丑，接受契丹招安，率领五万常胜军纵横辽地十余年，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枭雄。
他先是叛义兄投辽，接着叛辽投宋，后来又叛宋投金，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三姓家奴。
此人十分看不起宋人。
他率五万常胜军杀到中山城下时，本以为只需要两三天就能攻破这座城池。
然而，如今已经三个多月了，中山府依然屹立于天空底下，血迹斑斑的城墙显示着过去几个月的残酷战斗。
而从那些站在城墙上，衣甲简陋，面容坚毅的青壮们身上，则可以看出来这些守城的民壮已经淬炼成了百战精锐。
知府詹度穿着官服，坐在南城的城门楼子上，虽然身形消瘦，双眼却像鹰一般坚定。
他俯视着城外连绵不断的常胜军大营，与坐在中军帅台上的郭药师的目光遥遥对上。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随后方才同时移开了视线。
郭药师没有劝降詹度，詹度也没有劝降郭药师
几个月的城池攻防战，双方都浪费了无数口水，最终他们都知道了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个什么人。
郭药师知道詹度是个铁骨铮铮的知府，他绝对不会开城投降，也不会用全城百姓的性命换自己一家的富贵。
詹度知道郭药师心狠手辣，利欲熏心，善于见风使舵。
如果宋朝势大，郭药师当然还会叛金归宋。
但如今大宋风雨飘摇，完颜宗望的大军直捣汴梁，如入无人之境。郭药师当然也会狐假虎威，铁定会全心全意攻打中山府。
以便在金人的功劳簿上记上自己的大名。
詹度继续纵目向着南方眺望。
他不知道现在的汴梁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完颜宗望攻下？
不过詹度没有希求援军。
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任何人来援中山府。
城外的郭药师不再打量詹度，而是纵目打量常胜军大营。
三个多月的守城战，常胜军至少发动了五十次攻势，损伤了万余人，依然没能拿下任何一段城墙。
所以常胜军的士气明显有点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