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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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身后站着四个宫女，此时她们正在摇着扇子给太后降温。而慕文依的身边则跪着一个小宫女，正在给慕文依捏腿按摩。
石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小点心，这些都是慕文依自己亲手做的，今日专门带给太后享用。
她知道太后喜欢吃这些宫廷小点心，所以总是想方设法地学着做。她如今已跟着皇宫最优秀的厨娘学了两个多月，已经慢慢地琢磨出了一些门道，这才敢将自己做的献给太后吃。
太后细细品尝着碟子里的色泽鲜亮、外观精致的榛仁蝴蝶酥，她感叹道：“文依啊，你的手艺真是大有长进。哀家看来啊，再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师了。”
“多谢太后夸奖，文依不敢当。一切还是感谢太后指点有方。”慕文依有些娇羞地低头笑了。
她知道太后不喜欢吃太甜腻的东西，所以，今日的这些点心，她都少放了一半的糖。果然很符合太后的胃口。
太后吃着吃着，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渐渐地走了神，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慕文依见了，还以为是自己的点心没有做好，着急地问道：“太后，您这是怎么了？是点心的味道不好吗？”
太后摇了摇头，目光略微惆怅地看向了远方，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哀家啊，是在担心豫王啊。”
慕文依呈现出不安的神色，太后的担忧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距离墨烨琛自己请缨去西市的隔离区，已经过去了两天。据飞鸽传书带来的消息，太医院刚开始过去的三名太医，已经有两名太医染病身亡了。
也不知道豫王哥哥现在情况如何？
慕文依坐到了太后身边，她轻轻地拉住了太后的手，然后语气温柔地安慰道：“太后，您就放心吧。豫王哥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他之前经历了那么多困难曲折，最后也安然无恙。这次，他一定会平安无事，并找出解救北胤百姓的方法的。”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几声清脆响亮的欢声笑语。
“哎呀呀，你看，那只蓝色的燕尾蝶真的好美！”
“在哪呢？飞到哪里去啦？我们去找找看呀！”
“好像是飞到后面的樱花树上了吧，走，咱们去看看。如果能捉到它，我们就做成标本如何？”
“好呢，我也正有此意。”
这些欢声笑语与太后的忧愁苦闷形成了明显的对比，看起来格外的讽刺，格外可笑。
慕文依的手覆盖在了太后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
太后感受到了慕文依的安抚，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文依啊，但愿能托你吉言啊。”
或许是近日的哀愁太过刻骨铭心，太后一向保养得很精致的脸上竟是有了淡淡的鱼尾纹，就连法令纹都变得十分明显了。
都说岁月催人老，原来，刻骨的哀愁才是真正的催人老啊。慕文依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
石桌上精致的点心已经凉透了，太后却没有再吃。一阵大风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有几片翠绿的树叶从树枝上旋转着飘落，落在了两人的身边。
太后忽然说道：“文依，你可知道西市染病而死的死者有多少人？”
这问题让慕文依顿时有些尴尬，她一时语塞。
说实话，慕文依她并不知道。
今日用午膳的时候，她听她的爹爹与娘亲讨论过这个话题，但她根本没有在意。
在慕文依看来，灾民也好，西市也好，传染病也好，那些都离自己很远很远。
禁军侍卫会保护自己，太后和豫王哥哥会保护自己，自己的爹爹与娘亲也会保护自己，这些传染病永远与自己隔着千里万里之遥。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在意，自然也从未放在心上。
慕文依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小小声地回答道：“回太后，文依无知。太后的问题，文依答不上来。”
太后的心底早就有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就算慕文依回答不上来，那也无所谓。
“哎，文依啊，截止到今日午时啊，西市因这种传染病而死亡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三百人了。这才刚刚过去两天啊！”
太后沉重的话语，落在了慕文依的心头上。
她感觉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强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呼吸艰难，无比痛苦。
良久，她才颤抖着问道，“太后，那、那皇城的禁军们呢？”
太后听了这问题，忽然略带讥讽地冷笑了一声，仿佛是在嘲讽慕文依的无知与愚昧。
“你说禁军？你在指望他们？文依，你要知道，他们不是神仙，他们也是人，也是肉体凡胎。他们得了传染病，一旦无法得到有效及时的医治，等待他们的，也是死路一条。”
太后的面容上浮现出了讥诮的神色，她幽幽地叹息，然后说道：“文依，你可别觉得这传染病距离我们很遥远。哀家告诉你，外头与皇宫，也不过是一墙之隔。区区一座墙，是阻挡不了传染病的。”
慕文依用力地咬着下嘴唇，垂下了脑袋，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涌上脑袋。她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动，整个脸庞炽热通红。
慕文依的世界观，被逐渐地颠覆了。
原来，她自认为的“安全”，并不是真正的安全。
豫王哥哥也好，太后也好，她自己也好，所有人无时不刻不处在危险之中。而这种危险，一旦触碰，便是难逃一死。
大难一旦临头，无人可以庇佑与保护她。
慕文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说道：“太后，那皇宫的禁行令什么时候可以解除？”
回答慕文依的，不是太后，而是另一个声音。
虽然现在是下午，气温很高，但那声音听起来阴森而冰冷，就像是从喉管里发出、充满讥诮的嗤笑。
“解除禁行令？没这么快的！慕姑娘，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宫里，哪儿都别去。这样对你，对大家都好！”
太后与慕文依纷纷回头，映入眼帘的，是渐渐走近的摄政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