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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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他被安排去敌国宁朝为质子。十几年后，他即将前往灾民隔离区最前线。十几年前，他是为了北胤。十几年后，他是为了皇室与百姓。
他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一直是身不由已地活着。
他墨烨琛这一生，好像从来没有一次，是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
短短一日，便有两件事情沸沸扬扬地传遍了北胤的皇城，北胤的百姓们几乎无人不知，亦无人不晓。
一件事，是豫王王妃只身一人，前往逆贼老巢，解救自家的侍女。
还有一件事，在西市的灾民集中营，忽然爆发了一种极其罕见、传播性极强的传染病。得了病的患者会出现呕吐、腹泻、肤色改变、四肢酸痛、体内外大出血等症状……
虞绾用了午膳后，便坐在窗前研读医书。这是最近她十分着迷的一件事。
今日的天气并不太好，阴云密布，十分浓厚，仿佛有着压城之势。没有太阳的天空，泛着晦暗的鱼肚白。
整个苍穹，遍布着灰色与白色的云层，就像是病入膏肓的老人的脸，也像是那波涛汹涌的海平面。似乎有一场倾盆大雨，马上就要下下来了。
虞绾平日最喜看医书，可今日，她每看几行，便总是会失神地望向窗外。
一旁侍奉着的香草发现了虞绾的异常，她小心翼翼地探着头问道：“王妃，您是在担心王爷吗？”
虞绾本来正处于走神的状态，她被这么香草这么一问，陡然回过了神。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撅起了嘴巴，说道：“怎么可能！我担心他干嘛？香草你想太多了！”
香草跟着虞绾有一段时间了，虞绾说的究竟是不是真心话，她自然是看得出的。
香草打趣一般地小声说道：“昨晚回来之后，奴婢看您和王爷就一直不说话，您的脸色也不好。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啦？”
虞绾心不在焉地将手中的医书翻了一页，若无其事地说道：“才没有的事情。”
话落，她话题一转，问道，“香草，今日我听小五子说，皇宫在戒严，可确有此事？”
香草一边帮虞绾整理桌边的草药与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一边回答道：“是啊，王妃。奴婢听隔壁飞香殿的小桌子说，西市那边的难民区，忽然爆发了急性的传染病。据说啊，只要传染了这种病，八成会死呢！”
“皇宫与外面只有一墙之隔，外面现在疾病肆虐的，宫内也是人心惶惶。午时的时候，摄政王就下令皇宫戒严，禁止闲杂人等频繁出入。就连今年的秀女入宫，都直接取消了呢！”说着，她神秘兮兮地低头看向虞绾。
八成会死？这句话引起了虞绾的注意。
这是多么高、多么可怕的致死率啊。在这医疗条件、医疗设备落后的古代，一旦得了急性传染病，无异于是上了绞刑架。
医学本就是她的老本行，虞绾来了兴趣，问道：“目前可找到传染源了？是否找到了医治的办法？”
或许是虞绾问的问题超过了香草知道的范畴内，香草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说道：“王妃，奴婢不知道是否寻到了传染源。奴婢只是依稀听说，目前已经有人死于这场传染病中了。太医院已经派了危太医、李太医和官太医过去了……”
虞绾微微地瞪大了眸子，她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么快？”
明明昨日午时，才刚刚放灾民进城，怎么这么快便爆发了传染病？
灾难之后，伴随而来的便是难以预料的疾病。历史似乎总是这样上演。
香草已经将虞绾桌上的草药都已经整理好了，她叮嘱道：“是呀，所以啊近日咱们还是好好地待在王府里，哪儿都别去，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此时，虞绾的思绪早就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她压根就没听听到香草说了什么。
灾民之中爆发了急性传染病，传播速度极其惊人，死亡率为八成。这样的病症，她这个行医多年的人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虞绾会一个人思索着，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朝代？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上天有必须她去完成的使命要委派给她？是不是她有必须去完成的任务？
“对了，香草。”虞绾的眼神飘忽在半空，她若有所思地问道：“今日似乎没看见王爷？”
王爷与王妃之间的关系一向有些尴尬，甚至有些水火不容。今日，王妃能主动问起王爷在哪，这是件好事啊！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大有进展！
香草这般想着，笑吟吟地回答说道：“王爷啊，他去西市的难民隔离区了。”
“什么？！”虞绾一听，登时直接变了脸色。
她“噔”地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因为她起身的弧度太大，她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桌角，桌子猛地晃动了一下，“噼里啪啦”一阵响，香草刚刚整理好的药材和瓶子全都摔到了地上。
“呀……”香草盯着地上四处滚落的药材和瓶子微微惊呼。
虞绾仿佛根本不在意地上散落的东西，她瞪大了眼睛，焦灼不安地问道：“香草，王爷怎么会跑到难民隔离区？他又不懂医术，他去那里能做什么？难道……”
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冒上了虞绾的心头，难道，西市的难民隔离区里有反贼？所以需要墨烨琛去镇压？
又是猖獗的传染病，又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反贼。
一时间，似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撞到一起了。
虞绾强烈的反应吓到了香草，香草顿时有些犹犹豫豫，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当她想到虞绾之前所做的善行善举时，香草再也忍不出了，下定决心一般地说道：“王妃，王爷好像是自己请缨去的……”
“自己请缨去的？”虞绾喃喃重复了一遍。
感觉脑袋都在“嗡嗡嗡嗡”地响，她忍不住低声喃喃道：“这墨烨琛怕不是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