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符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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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留的声音冷淡至极,却也是无法否认的好听。如同苍山负雪,微微低沉的声音里似乎都沾染着些深沉的檀香气息。
曲桃亦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走上前。
裴留皱起眉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曲桃亦只是向他微微福身行了个礼,带着身边的侍女转身便走了。
裴留稍有愕然。他知晓平阳侯府的这位面如芙蓉的曲家小姐倾心于自己,平日里更是找了各种由头要与自己亲近。可他心底早就藏了人,便万般颜色也不如从前在桃花别院里惊鸿一瞥的白衣少女。
从前曲桃亦打探自己的喜好,也穿着素净的衣裙在自己面前若有若无与自己说话。可在心中来说,这不过只是东施效颦,看得他心底甚至有些许厌恶。
可今日曲桃亦却是一身鲜艳裙装,模样娇艳,楚楚动人。杏眸里回波流转百般风情,竟是让裴留心尖微微一颤。
他下意识地想和曲桃亦说几句话,却没想到曲桃亦一反常态,竟是朝他行了礼转身就走。
寻夏跟在曲桃亦身后也是一副疑虑模样。她家小姐喜欢裴留,痴缠裴留是常有的事,可如今接触翊王的大好机会,曲桃亦却是转身离去,竟是一副毫无留恋的姿态。要知道,若是以前她家小姐若是看见翊王,可是会找遍借口想尽办法与翊王多呆一会儿,如何会像现在这般?
曲桃亦看透了寻夏的疑虑,不由得淡淡开口:“翊王早已有了心属之人,我已经想开了。”
她是在嫁进翊王府后才知道裴留心底一直有一个格外珍重的白月光。裴留不爱她,甚至对她有着隐隐约约的恨意。曲桃亦知道,裴留想娶的只有他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的那个白月光,而迎娶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当年流云宴上的意外,迫于自己父亲平阳侯施加的压力罢了。
寻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
曲桃亦穿过回廊,凭借着前世记忆绕过假山,走上一条看起来略显荒僻的小道,手里将暖炉抱得更紧了些。她记得这里有开得正好的红梅,前世本想还来这里赏一赏梅,没想到一杯热酒下肚,却出了那样无法挽回的事。
曲桃亦没有回答寻夏,寻夏却以为她家小姐是心灰意冷了,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安慰着曲桃亦:“其实翊王殿下也没那么好,整日里冷冰冰的,小姐要是嫁过去,指不定要遭多少罪呢。”
寻夏想了一会儿又道:“京城里喜欢小姐的人多了去了,侯爷心疼小姐,您喜欢谁就把谁抢回府,想来也不敢有人说些什么。”
曲桃亦笑吟吟地听她说话,不由得在她头上敲了敲:“又拿我取笑,不如我给寻夏抢个好夫婿回来?”
说话间曲桃亦便看见了前世自己匆匆一瞥看见的那片红梅。昨夜落了大雪,白雪红梅,远远看去甚是好看。
她瞧了眼自己脚上的羊皮小靴,咬了咬牙还是踏着雪上前,想要折一枝梅花,寻夏却在她身后惊呼一声:“小姐1
曲桃亦讶然回首,却看见一只凶猛的老虎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们身后。那大虫看起来腹中饥饿,正张着血盆大口,朝着曲桃亦扑来。
曲桃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折了枝梅花挡在胸前胡乱挥舞,一步一步向后退去,那老虎步步紧逼,离曲桃亦越来越近。
寻夏已经吓得倒在地上,连手带脚地向曲桃亦爬去。
曲桃亦看着逐渐逼近的老虎,知道自己几乎毫无生还希望,美眸轻颤,闭了眼睛只在心中叹气。本以为重生一次是上天眷顾她,没想到一切尚未来得及发生,她竟就要折在流云小筑里。
她已是心灰意冷,下意识地等待着死亡,没想到此时却有一支箭破空而来,竟是直接射穿了那大虫。
那箭风凌厉而来,连带着梅树枝头上开得正好的几朵梅花也被那箭风打落,花瓣都碎得不像样子,悠悠地打着旋从半空中落下来。
老虎倒下的鲜血和一地落梅红艳艳的一片,那雪地洁白,衬得竟让曲桃亦晃了眼睛。
她愣了一下,回头朝箭射出的地方看去。
少年站在山坡上,手里还保持着拉弓射箭的姿势,端的是挺直如松,神情早已脱了稚嫩,一双眼睛乌黑得像黑曜石一般。他看见曲桃亦向自己看来,朝曲桃亦露出一个笑容。
曲桃亦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俊秀的少年郎,正是她的童年玩伴符小将军符子平。她只知道符子平刚从前线打了胜仗,却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在流云小筑见到他。
符子平从山坡上小跑着下来,整个人窜出了一大截,比从前长高了不少,曲桃亦看他都要微微仰着头。
他神情有些紧张地看着曲桃亦,急急发问:“可有被吓到?那兽园里的奴才怎的这般疏忽,把这畜生给放了出来。”
曲桃亦这才感受到后怕,后背上竟已经全是冷汗。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腿却是不受控制地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符子平看她脸色苍白,忙关切地扶住曲桃亦:“可是心慌?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曲桃亦摇摇头,秀眉微蹙看向符子平,杏眼里漾着水波似的盈盈笑意:“我没事。怎倒是你,何时回的京城?”
符子平朝她咧嘴一笑:“今天刚到。我听说今天流云小筑有好宴,上好美酒与佳肴,我怎能不来凑一凑这个热闹?”
虽然符子平嘴上说是来参加流云宴,其实没人比符子平自己更清楚,他马不停蹄来这里只是为了曲桃亦一个人。
他在战场上拼命杀敌,就是想多立下些军功回来有底气迎娶曲桃亦。符子平兴冲冲地赶去平阳侯府去找曲桃亦,却发现曲桃亦并不在府里,揪住了个下人仔细盘问后才知道曲桃亦是来了流云小筑,于是便马不停蹄地又来了这里。
曲桃亦慢慢地喘了口气,只觉得没有刚才那样心悸地难受了,这时候却发现符子平还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维持着刚才搀扶着自己的姿势。她连忙想收回手,这时候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
“哟,好一只吊睛大虫。”
曲桃亦转身,只瞧见斌王裴巽和裴留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裴巽笑着走上前,低头去瞧那只老虎,仔细翻了翻,赞不绝口道:“小将军好准的箭,这皮毛竟还是完整的,不愧是父皇亲封的威远将军。”
裴留仍然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曲桃亦胳膊上符子平的手。曲桃亦蹙了下眉,也意识到不妥,立刻收回了手。符子平却没想这么多,他上前一步站在老虎面前,警惕道:“这老虎是我给阿桃打的,我要用这皮毛给阿桃做个毛绒绒的围脖。”
意思是这老虎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斌王裴巽眯着眼看了符子平一眼,忽地笑了:“这流云小筑哪来的老虎?怕是从兽园里逃出来的,这些个当差不用心的奴才,放这畜生出来胡乱跑,也不怕伤着了曲家姑娘。”
曲桃亦闻言,微微勾着一抹笑意朝裴巽和裴留福了福身见礼。
裴巽笑眯眯道:“怎的曲小姐和符小将军跑这荒僻的梅园来了?也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曲桃亦暗暗皱眉。斌王裴巽虽说语气温和,字里行间却是隐隐说自己和符子平不守规矩,私相授受。这个斌王一直是个不好招惹的,如此咄咄逼人也不知为哪般。
符子平一听这话就急了:“你说什么呢,平白一张嘴胡乱说话毁人声誉……”
“斌王说笑了,若不是今日符小将军出手相救,我恐怕就要葬身虎口。”曲桃亦轻声道,不着痕迹用手肘捣了一下符子平,示意他不要说话。符子平向来是个率真的性子,对上裴巽只恐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处。
只是殊不知,她这一回护的举动却被裴留尽收眼底。
裴留心底隐隐有些心烦意乱的烦躁。从前自己出现在曲桃亦面前时,曲桃亦的目光一直都是含情脉脉地看向自己,而今天却反常得很,在流云小筑门前她没像从前那样缠着自己,现今更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
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依然冷着一张脸拉住裴巽:“宴会快要开始了,别晚了时候。”
裴巽一脸遗憾,那放肆的目光却停在曲桃亦的脸上,突然说了一句:“曲小姐容貌姝丽,果真不愧为京城第一美人。”
他这话语一出,裴留和符子平都黑了脸。
符子平几乎恼怒得不行,看着裴巽和裴留远远离去,才忍不住道:“这些王爷就没一个好东西,阿桃你刚才为何要拦我,我真恨不能揍他一顿出气。”
曲桃亦忍俊不禁,就连着寻夏在旁边也“噗嗤”一笑。
符子平更恼得不行了:“好啊阿桃,不仅你笑我,你身边的丫鬟也敢笑我了。”
曲桃亦心中平复了刚才因为遇见老虎而翻涌的心绪,打趣道:“你这直率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说罢她摇了摇头,准备去赴宴,离去时却又忍不住看了眼那只大老虎,总觉得有些蹊跷。
那老虎因为兽园的奴才疏忽被放出来倒也还在情理之中,可又如何能这般恰到好处地遇到自己,还恰恰是在这片梅园里?
要知道,曲桃亦平素最喜欢梅,若遇到开得这样好的红梅,定是会驻足观赏片刻。
这种种巧合交叠在一起,让曲桃亦忍不住皱起了眉。
前世那杯不怀好意的酒,这世突然出现的凶猛老虎,到底是意外还是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