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南辕北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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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乘蓦地睁大眼。
就在刚刚,他看见叶千重的印火已然将徐先生整个吞噬进去,水面上星光一样淡金眼睛的倒影瞬间消失,四周静得出奇,只剩下一面漆黑。
“徐先生不见了。”他问,“是不是印火吞没了他?”
“他没那么容易死,应该是藏起来了。”叶千重咳嗽两声,声音虚弱,“应该是和那个东西在一起了。”
“哪个东西?”景乘背着俞延从石壁中间走出来,望着仍站在水中央的男人,“是‘起因’吗?”
“或许,但到目前为止,‘起因’复活需要哪些,我们还不完全清楚,他跟着的那个东西,究竟是属于‘起因’的哪部分,我们也……”
他说到这儿,气息明显接不上,弓着身子撑起膝盖,深深地喘息,冷汗一滴滴溅在水面上。
“您消耗太大,我来帮您。”
景乘说着就要放下俞延跳下来,却在动作前见叶千重抬起手,制止他。
“刚才都说好了,你负责救这小子,我来解决他。”
“您……”
“我还没到极限。”男人打断他,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真到了拼死拼活的时候,我会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的。”
“所以,先带俞延走……”
“是么?”
反问的并不是景乘,声音来自水面之下的地方。
起初水面只是荡起细微的涟漪,随后水波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就连站在石壁上的景乘都能感觉到强烈的震动,叶千重转过头,迎面而来的水浪几乎将他拍到石壁上。
有什么东西在破开水面,缓慢地钻出。
青年慢慢直起身,惨白的头发在黑暗中分外醒目,他的肢体是石膏一样的了无生机的白,随着肢体的舒展,背后两对长而漆黑的羽翼也抖动着展开。
他抬起眼,还是刚刚那样的神情,只是瞳仁下的底色透了点金,像是被掺入了几搓金粉。青年对他们笑了笑,神情带着少年一样的天真和凶狠,他双脚踏着水面,脱离了地心引力似的,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徐先生……和黑骸……融合了?”
景乘难掩震惊,即使他作为局内人知道得并不少,甚至在这具黑骸成型后还亲眼见过一次。
可他分明记得当时刚刚被抬出来的黑骸并没有脸,为什么会变成徐先生的样子?
叶千重已经不是第一回见叶羌的这种状态,但听到景乘的话他还是惊了惊。“原来这就是他做出来的黑骸?”
居然从那时候开始,就在准备了吗?
那中途明明有很多次抓住八仪达成目的的机会,甚至说八仪一开始就是被他们偷走的,他们又送到俞延手里,这已经不是多此一举了。
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我知道这具黑骸的来历,是不同的好几名使徒‘融刻’后的产物,但这只是初期,后续需要不停地供给养分,才能成为徐先生需要的‘黑骸’。”景乘解释。
“您可能不知道,这不是徐先生第一次融刻造出的黑骸基底,只是以前的那些,都失败了。”
“这是唯一成功的一具黑骸。”
“我理解了。”叶千重面容严肃。
既然景乘说这是唯一成功的,那成功的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到,就是在连山密宫打破中天皇君神像那次,他利用鸦犀的身体请神上身,使得鸦犀拥有了被神力改造的身体,这才让后面的制作如此顺利。
“跟你这样的主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叶千重面露憎恶,“你一直都这样利用真心实意信任你的人吗?”
青年刮擦着尖利漆黑的指甲,发出金属一样的弹响。
“哥哥,你也说了他们都是真心的。”他笑了笑,“所以能用肉身来成为铸造我大业的基石,我想,他们也肯定很高兴。”
“大业?”叶千重嗤笑一声,“说这话你不觉得羞耻吗?”
“该感到羞耻的是你,哥哥。”占据了临时黑骸身体的青年幽幽道,“你本该跟我的使徒和下属们一样,一直站在我这边。”
他声音幽怨阴森,连带着地下水泽的温度都骤降了不少。
“没人会永远站在你这边,叶羌。”叶千重直起身,呼出的气在骤冷的黑暗中散成了白雾,“人该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是我为你上的最后一课。”
他说完忽地一仰头,骨骼发出一连串的爆响,因为刚才禁术消耗的大量体力仿佛在瞬间充满,白青色的鳞片已经从上衣领口露出直蔓延到半张脸。他口中的牙齿变得越来越尖利,眼中的金色也越来越浓郁。
“哥哥,”叶羌盯着他几乎看不出原本面部特征的脸,透着幸灾乐祸,“你马上就要突破临界点了。”
“我说过不止一次。”
叶千重瞳孔逐渐收缩成针型,已经完全听不出本来的声音。
“如果你能死在这,我甚至不介意跟你同归于尽!”
“那来吧!哥哥!”青年张开不似人形的手臂,笑声癫狂又诡异,“还等什么呢?”
他话音刚落,叶千重身影瞬间消失,水面划开笔直的缝隙,如一柄箭直指青年的方向。两人尖利的指爪相互擦过,留下瞬息的霜冻和火花,血液飞溅,顷刻间就蒸腾出大片血红的雾气。
肌肉撕裂和骨骼断裂的声音不停传来,又在极强的愈合力下飞速修复,化为积郁不平的怒气杀出更致命的伤害。这对南辕北辙的兄弟眼下目的却出奇得一致——
那就是就让对方死。
景乘原本遵照叶千重的安排,背起俞延已经快爬到水流断层的地方,然而下面浓郁的血腥气已经让他没法忽视下面战斗的激烈程度。大量血雾已经充盈了整个地下水泽的上空,难以想象这居然只是区区两个人能拥有的血量。
人是不可能有这么多血,景乘心知肚明,无非只是超强的愈合力在压榨着骨髓不停地制造新鲜血液,愈合肌体,修复骨骼,然后让他拿着崭新的身体再次进入血腥的战斗。
他是真的没打算活着回来,景乘在心里想,他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心。否则枯肠吟骨无节制开启到这个程度,单是变异表征消退后瞬间的反噬就能让他彻底死亡。
断层外附近忽地响起几声蹚水声,景乘转过身,是刚刚苏醒的景容,不久前他被叶千重打得很惨,现在脸上还有几处伤。
“容,你看见了吗?”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景容,没错过他看见自己背着的俞延,以及下面与黑骸青年战斗的叶千重时,惊愕不已的表情。
作为修习着共同的禁术且唯二活到现在的两人,景乘知道他动摇了。
“如果你后悔了。”他放下俞延,让年轻男孩靠在水流边的石壁上,“带上他去找八仪,救活他。”
“你呢?”景容望向他。
景乘指了指下面,“我要去帮他。”
他说完也没等景容回应,纵身一跃直跳入落差近四十米的地下水泽中,下落的同时眼底被淡金填满,增生的腿骨和反转的膝踝关节伸出裤腿,长出满口尖利的獠牙。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一缕黑雾从身旁擦肩而过,以更快的速度落向水中。
红衣少女和兽耳少女瞬间从黑雾中显形,脚还没沾水就察觉出附近浓重的杀意,随即一撤身,一同挟住景殊行飞快往上回。
“俞延在哪?”景殊行转向文狸,“快找找看!”
文狸抽了抽鼻子,瞬间被浓郁的血腥味呛得皱起脸,她连忙贴着八仪在对方身上深吸一口,随即指着上方水流断层的地方喊道:“在……在那……那边!”
八仪一收到消息,直接松手单独踏着岩石飞速上升,直到看见俞延毫无血色靠着石壁的身体,瞬间飞奔过去,抱着他狠狠地哭出声。
她擦了把眼泪,捧起俞延的脸看了看,年轻男孩的脸上已经浮出了死人才有的青白。八仪不甘心,像是想起什么,她忽地抬起俞延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想学着他们当初建立血盟那样,让俞延为她歃血。
“没用的,他身上已经没有血了。”景容面露悲哀。
他刚说完,就看见少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后续赶来的景殊行和文狸也被俞延的惨状惊到了,景殊行按向俞延的手腕,发现那里真的一点脉搏都没了,抓起景容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要揍他。“他妈的是不是你搞的鬼!”
“是。”景容没有否认,“但他还有救。”
“那他妈的还费什么话!救人啊!”景殊行拖着他就往俞延边上扯。
事到如今,景容知道自己是罪有应得,就算是景殊行真的动手打他也愿意受着,眼下他行为的唯一动机,只是想尽可能减轻自己的愧疚。
“八仪。”他抬起手,“给我一点你的血。”
八仪毫不犹豫挥过一道锐气在自己手掌拉了一刀,血液瞬间滴落下来。
“够了。”他说,“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
景殊行站在一旁,手按着节鞭的柄部,以防这家伙突然做出什么举动他好能瞬间反制。
景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是彻底的淡金,他拧动脖子,骨头忽地发出一连串的响声。
景殊行诧异不已,正要问两句,这时,他忽地看见景容以手为刀用力捅进腹部,掰断了自己一根肋骨。
白骨森森,没有沾染一丝血。
他温柔地笑了笑,握着短刀一样的骨头,从八仪手心抹过血,随即狠狠扎进俞延胸口的那片金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