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来救你了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我把使徒战争玩成了恋爱游戏!
事情开始超出叶峡的预想了。
他的离开,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暗流涌动。与他交好的三家成员不明白叶峡为什么放着好端端的继承人不当,放弃家族提供的一切便利,要当个普通人从头开始。
家族的刁难算是在意料之中,近一年来他倒也克服得很好。如果没有朋友突如其来的病重,他其实可以按部就班地生活,并且生活得很好。
平常针对自己都能从容解决的难题,当针对的对象换成普通人时,叶峡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没有健全的身份,很多普通人能做到的事他却完全没办法。
在试遍任何能想到的办法也没筹集出治疗的费用后,叶峡像往常一样送还在读小学的景殊行去了学校,在十字路口附近踌躇良久,最终拨通了叶家的电话。
叶峡想了很久,觉得还是救人要紧,他知道长辈们必然会说很难听的话,但几句话而已,无关痛痒,他愿意认错,愿意低头,只要他们肯借钱救人。
事实证明,他把他们想太好了。
为了维持异神和术士世界的和平,三家的投入不可谓不巨大,经过千百年的经营,也算是积累深厚,对于资金的管理更是有一套严格的规章。
然而在叶峡提出借钱的事后,当初参与他脱离家族事宜的几名长老,没有一个答应,哪怕这笔钱在他们眼中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要证明自己的权威,他们能将一名后辈捧成天之骄子,也能让他落魄流浪于人世,叶峡作为这个忤逆者,他的下场必须要让所有人引以为戒。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年少的叶峡对当时家族的判断并没有错,他们陈腐、傲慢、贪婪,令人作呕。不与之为伍,的确是正确的选择。
可惜双方的地位并不平等。
叶峡有求于他们,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痛恨自己,即使向曾经最为厌恶的一切低头,他也没有半分机会。
这样的焦灼和无力感持续了大约一周,一份巨额汇款单挽救了他的处境,汇款方是来自叶家名下最为知名的旅游产业。
叶峡不明白之前封了他所有生路的家族为什么又突然转变,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想,他拿着这笔钱火速去了医院。
持续两个月的治疗后,并没有皆大欢喜的结果,叶峡送走了他的朋友,并承担起了抚养朋友父母的责任。
头一次,叶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初衷是不是对的,他一遍遍地问自己,如果当初没有决定脱离家族,会不会很多事情的结局就不一样?
这种迷茫困惑没有持续多久,在朋友头七那天,他在墓园碰见了叶鸣九。
叶鸣九一直在等他,他先是向叶峡表达了哀悼之情,然后又代表叶家向叶峡致歉,并告诉他,那几个为难他的长辈因为犯禁已经被家族正法,包括叶家主家,也已经做了更换。
叶峡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眼前的大哥是叶家目前的继任,而那笔治疗的费用,也是叶鸣九打给他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记得自己当时这样问。
他和叶鸣九不熟,但对他有点印象。不仅是因为他是三家他们这辈最年长的,还是因为……他天分其实并不算出类拔萃。
三家遴选继承人,先天因素决定了一多半,在秘术修行上,不存在什么勤能补拙,因为很多时候,你的天花板,不过是人家的起点。
在他印象里,叶鸣九除了年龄略长他几岁,无论是天赋还是家学传承,亦或是家族内的人脉资源,没有一样比得过他。
他究竟是怎么……铲除了那帮掌权的老东西?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
“非要说一个答案的话,我无非是比较能忍耐而已。”叶鸣九是这么回答他的。
“家族并不是一层不变,它时时刻刻都在受内部成员的影响,而当我处在合适的位置时,家族也会因我的意志而转变……大约就是这样一件‘功到自然成’的事情。”
叶鸣九说得轻描淡写,作为曾经继任的叶峡却深知要达成这一切有多么困难。不仅要长远的规划,强硬的执行力,还有最重要的——极其坚定的意志。
他没这份意志,他选择了逃避。
对于叶鸣九代替他做为继任,叶峡心服口服。
再往后,他与叶鸣九达成了私人的约定,叶鸣九承诺保证他普通人的生活,作为交换,他成了三家的外援,必要时候,助他们一臂之力。
雨越下越大。
叶峡趟过了齐腰深的灌木丛,开始背着俞延艰难地朝上爬。因为左手受伤的缘故,他很难兼顾向上爬和维持背后昏迷的人不掉下去。
俞延靠在他背后,水流从他脸上淌下,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暴雨冲刷着山体,有碎石泥流和树枝不断落下,他本就高度近视,在睁不开眼的暴雨中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以至于爬了很久,上升高度才不足十米。
他做了一些假设,心里也就不可避免地有许多懊悔。
如果不近视,至少他这时候能看得清东西;如果他把治疗类秘术修得再精深一些,至少可以缓解俞延的痛苦;甚至哪怕多学一手正骨,他就能及让脱臼的左手复位,不至于现在还是单手攀爬……
总是这样,在进退维谷攻守失据时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痛恨自己总是只差那么一点,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对俞延说的话。
他是兄长,是可靠的师友,得力的外援,不该寄望于好运,会有人为他解困。
暴雨之外,远处似乎还有极其轻微的隆隆声,伴随着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叶峡侧耳听了会儿,他耳力不错,很快就听出那是四足动物在雨里奔跑的动静,然而没多久,他就变了脸色。
起初他以为隆隆的声音是来自于云层的雷声,直到那声音越来越明显,他才意识到,这里地势陡峻,土质松散,固体物质细小丰富,加上突然而至的局部暴雨,足够来一场小型的泥石流。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叶峡当即转向,背起俞延朝山体另一侧跑去。很快,湿滑、粘稠的泥水最先到达,他一脚陷进去,一个不稳,几乎要滚下去。
山的顶端似乎有人声,叶峡无暇顾及,尽量稳住身型,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几秒后,那声音越来越大,他才反应过来,那是在叫自己。
“哥!哥!”
是殊行的声音!
叶峡抬起头,暴雨淋漓而下,周围的一切在他眼里只剩下模糊不轻的影子,他一侧的上面,大量泥沙裹挟着岩石树枝滚滚而下。
“哥!快跑!”景殊行急得大喊。
他在另一侧高处看得一清二楚,如果躲避不及时,毫无疑问两人都会被泥石流埋进去。
“你在这儿别动,交给我!”女人斩钉截铁道。
景殊行一转脸,文狸已经手脚并用地跑了过去,而他姐姐居然抓起一捆行军带,毫不犹豫地顺着泥石流滚落的方向跳了下去。
“姐!”景殊行被她这一跳吓变了脸色。
叶峡此时脚深陷泥里,他抱起俞延,正要将他抛到安全的地方时,听到这声喊叫,下意识抬起头。
模糊的视野中,身手矫健的使徒四肢并用,正向他惶急地跑来,眼里幽绿的光分外显眼。
而最近的那个人一身纯黑的工装,维持着侧滑的姿势火速朝他靠近,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直到大约还有两米的距离时,那人猛地一弹身,一跃而起,张开双臂扑向他。
是景姝。
她浑身滚满了泥,几乎看不出来原本的长相,在泥石流即将降到他们附近时,景姝已经落到他身侧,借着惯性将两人扑到远处,这时,泥石流滚过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
“别慌,我来救你了。”
这是在倒地前,他听见景姝说的话。
————
“俞延!俞延!呜呜呜!”
一听见好兄弟终于得救了,云升直接一路泪奔过来,推开房门时才发现里面居然还站着三个人。
“嚎什么嚎?人没出事呢,能不能盼你朋友点儿好?”叶轸抱臂在前,啧啧无语。
听到这话,云升吸了吸鼻子,将那点眼泪憋了回去,“叶大哥,俞延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叶鸣九摇摇头,在带着景姝找到叶章他们这一队的踪迹后,他们又遵照罗盘的方法试图寻找俞延和叶峡两人。
然而宝盘需要亲缘的血为引子,这里没有俞延和叶峡的血缘亲属,只能用他们使用过的物件,给搜寻增添了不小的难度。
好在景殊行提到文狸懂兽语,于是经过将近一天山上山下两方面的排查,终于在傍晚时分一侧陡深的溪谷里找到了他们。
俞延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刚开始回来时他在发烧,体温一度接近42度,最后又莫名其妙地降了回去。叶鸣九草草看过,虽然破碎的衣服上有不少血迹,但年轻男孩的身上却并没有明显外伤。
他直觉有哪里不对,正要仔细检查时,景姝却突然进来,示意他先出去。
景姝主修治疗类秘术,加之本来也是警队队医,对救人比他在行。虽然满心疑虑,但叶鸣九仍把房间让给了女人,自己则去探望叶峡。
和俞延截然相反,叶峡外伤多得吓人,加上长时间精神紧绷,明明已经非常疲惫,整个人却仍然呈现出异常的亢奋。直到留守施工地的医生为了给他肿胀变形的左手腕复位打了支麻药,他紧绷的身体才松弛下来,陷入沉睡。
而叶鸣九这时来看望俞延,其实比云升他们早到不了多久,正撞上景姝要出门。
她一手握着手机,听内容好像是叶千重要过来,正在用各种粗鄙之语喷电话那边的男人。
不知道两人谈到什么,他刚一进来,景姝突然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