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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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衡山路的酒吧街里工作，呆得久了，就仿佛在看一部人生的舞台剧，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吴璇便是如此。下午的四点许，她在茉莉花酒吧里带着服务员们做着开业前的准备工作时，再一次看到昨天下午来应聘的两个青年走进来。时间给她的错觉，仿佛故事就发生在一个多小时前：她亲眼目睹这两人唱了一首歌，被她的老板拒绝，一个沉默、一个哭泣着在衡山路上消失，现在再重来。“你们好…”吴璇站在原地，穿着长裤、白衬衣，身形窈窕优美，出声招呼着。她并不喜欢胡搅蛮缠的歌手。酒吧里的光线有着下午时的幽暗感，看着朦胧中的靓丽女孩，宋易还没出声，许双成神采飞扬且自信的道：“你好，我找你们经理。”“我就是茉莉花酒吧的经理。有什么事吗？”吴璇道。周围响起几声偷笑声。“...”许双成给这靓丽的女孩噎的卡词。他学着宋易来说开场白，结果…太踏马尴尬了！谁能想到这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竟然就是酒吧的经理？宋易拍拍许双成的手臂，走上前几步，看着幽暗处、昨天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且把他当路人甲的靓丽女孩，诚恳的道：“昨天得到你们老板的建议后，我们深有感触。今天我们重新带来了一首歌，希望能够试试，看看能否达到在这里演出的标准。”“老板今天有事不在。”吴璇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道：“跟我来吧。我同意，你们就可以留下来，晚上登台演唱。”宋易和许双成再次从后面登上酒吧的大舞台。许双成将他们今天上午花了十块钱找小店刻录到光盘上的伴奏带小心的递给吴璇，伴奏是他对照着宋易写的乐谱，用手机上的编曲软件捣鼓出来的简易版本。然后，小跑两步跟上宋易的步伐。“开始吧！”稍做适应，宋易对着身后角落里的吴璇比了个手势。前奏的声音响起。吴璇漫不经心的站在角落里，看着舞台上两个表演风格青涩的菜鸟，内心里并没有任何的期待。她只是尽职尽责的在帮老板做事：对每一个上门自荐的歌手都尽量给机会展示，这是茉莉花酒吧的口碑和情怀，也是生财之道。但要是换做酒吧正忙的时候，她才不会给他们机会再唱。这时，陌生的前奏旋律和开头的歌词吸引着她的注意。她确定她并没听过这首歌。咦，竟然是首原创的歌曲！吴璇诧异的看向两个男孩。……面对着空空的酒吧座位，只有一些服务员在准备着开业，没有人看他，但宋易正在尽情的歌唱，他在唱他自己的歌！“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网文里小火的时候，他也曾辉煌。一个月赚三五万轻轻松松。上午去CBD里喝咖啡，看妹子。对朋友们说，省城江城的房价三万一平真不贵。但这些，都已经是五年前的记
忆了！“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挚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他的网文事业跌落到低谷里，一个月只赚个生活费，这生活苦不苦？每天面对电脑坐着至少12小时，常年独处忍受着寂寞，这难不难？但是，他怎么能放弃？他怎么能躺平、投降啊？他怎么忘得了母亲担忧的眼神？他怎么忘得了父亲的期许和鼓励？“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许双成跟着高潮和声。宋易再次高声唱道：“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十二年的网文生涯，打拼到中年依旧是一事无成，没赚到钱。他痛苦过、他恨过，但不服这个气！一本一本书，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最穷最难不过如此，只要写下去，终有出头的一天！这是他前世里卑微的梦想：不求成神做祖，只想赚点钱，养家糊口而已。这是他心里的歌！……“啪啪啪”空旷的酒吧里响起稀疏的掌声。刚才还在各自做准备工作的十几名服务员，正看着舞台中的男孩。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是酒吧里酒水销售，双手捂着脸往卫生间而去。手指缝隙间泪水滑落。或许，他想起了他伤心的往事。一名拖地的保洁大妈拄着拖把，揉着眼睛。吴璇站在舞台后方幽暗的角落里，按下开关，结束伴奏，轻轻的鼓掌，难掩惊讶和好奇。她要承认她看走眼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首高水平的歌。本来，她都没抱任何期望的。歌曲里所表达的情感，她今年才二十一岁，并没有太大的触动。但以她的专业素养，可以判断的出来，这将是首金曲！在早些年卖唱片的时代。销量超过50万的唱片叫金唱片，销量超过100万的叫白金唱片，钻石唱片则需要销量达到1000万。如今的实体唱片早卖不动，人们大多是通过音乐平台付费下载听歌。现在行业内，按照“流行音乐”这本业内销量最好的杂志给出的标准，在三大音乐平台其一，下载次数达到50万次的歌曲就算是金曲。“谢谢！”宋易向鼓掌的服务员们鞠躬致谢，平息着他的情绪和气息。许双成看着身边的伙伴、兄弟，竖起他的大拇指。完成度非常高的演唱。转身跟着宋易一起走向角落里的美女经理。他想要知道这次“考试”的答案。吴璇站在角落里鼓掌，看着走过来的两个男孩，态度亲和的问道：“这是你们写的歌曲？”宋易微微喘着气：“是的。”许双成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期待的询问道：“经理，这次怎么样？”吴璇笑了下，笑容干净而纯澈，道：“你们通过了…”“耶！”许双成激动的叫出声，跟着用力的在空中挥舞几下拳头。很兴奋又带着克制。吴璇无
奈的等着眼前的大男孩情绪稍稍平息后，对旁边一直沉稳着清俊男生说道：“你们的伴奏带太简陋，去我们老板在魔都音乐学院外面的录音室里重录一份。录好之后来找我，我安排你们登台演唱。”这两个人谁是做主的，她一眼就看出来。“好。今晚录好今晚就在可以酒吧里唱吗？”宋易问道。他希望尽快拿到收入。吴璇似笑非笑的道：“是的。这要看你们录音进度！这是地址，你们打这个电话。”她递了一张名片过去。“我叫吴璇，是茉莉花酒吧的经理。把你的电话留给我。”安排妥当，吴璇继续她的工作。一切仿佛又回到开业前的平静中。但她，以及茉莉花酒吧里的服务员们都知道，他们正在见证一首金曲的诞生，见证一个歌手的崛起。或许多年以后，会有人再来谈论这一幕幕。现在就看今晚或者明晚的演出效果了。……宋易和许双成两人走出茉莉花酒吧，拿着手机开始导航，步行前往一千米开外的录音棚。从酒吧出来，走在衡山路栽种着一排排法国梧桐的人行道上，许双成就仿佛解开了枷锁，兴奋的拍着宋易的肩膀：“卧槽，宋易，你牛逼！牛逼！”激动的宣泄内心里的情绪。刚才在漂亮的小姐姐面前，在酒吧里，他多少还是收敛着的。这会放飞自我！他昨天哭的稀里哗啦，以为音乐梦碎，花儿乐队出师未捷身先死，结果宋易甩了一首歌出来，说要重新再来尝试。自己兄弟写的歌，做的音乐，他当然是觉得好的。但没有被检验过谁知道能不能通过？而且，在这首歌中，他只是和几句声，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通过了，还得知漂亮小姐姐的名字，不再是路人甲，万里长征迈出第一步，他能不高兴吗？“宋易，你不兴奋、不开心、不激动吗？”宋易看着天际边的高楼大厦一栋一栋，下午四点多的阳光洒落，心情轻松，笑骂道：“我去，许双成，你少看点琼瑶小说，别学哪种调调说话，很蛋疼的。”许双成嘿嘿笑道：“那行，换个说法。你不会是在台上演唱情绪过于饱满，以至于现在就像是一哆嗦后，什么都感觉索然无味，到了圣者时间吧？”宋易无语。十八岁的少年啊！梦里都是女人和柰子。“走吧！”他倒不是不开心，而是没有许双成那么兴奋、激动。天启来的这首“从头再来”是他那个世界里传唱度非常高的金曲。创作背景就不说了，但在歌曲传唱的过程中，这首歌被老百姓赋予了其他励志的内涵。比如他唱起来，心里也会深有触动。这样的金曲，通过茉莉花酒吧的测试，拿到驻唱的资格，只要他不瞎唱、跑调，这就是手拿把赞的事情！而且迈出的这一步，太小。昨天下午，他因情绪波动，天启到这首“从头再来”。如果后面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这就是他的金手
指！那他的未来之路就会非常明确：创作型歌手。茉莉花酒吧老板的录音室在魔都音乐学院南面临街的位置，一座二层的小楼。两车道宽的马路外侧是绿化带，然后是一个面积辽阔的湖泊。环境幽雅。这二层小楼的店面是魔都音乐学院的资产。一楼房间的门口挂着“二狗录音室”的铭牌。很有个性的名字。宋易和许双成两人到地方时，里面有一支乐队共四个人正在录音。听起来好像是摇滚，节奏很强。乐器有吉他、架子鼓、贝斯。录音室里簇拥着一圈人，听着歌，大多看起来是魔都音乐学院的学生。人来人往，也没人理会他们两个男孩、生面孔。宋易按照吴璇给的名片打了电话，片刻后，有个经理模样的中年人从隔壁房间里出来接待他们。相互介绍后，周经理道：“二狗录音室是我们老板的产业，设备齐全，在魔都的小录音室行业里非常有名。你们使用呢，租金按照市价计算。500元每小时。当然，你们现在不用支付，只需要挂单就行，等你们小有名气再支付。现在是火枪乐队在录音，他们是魔都音乐学院的学生。你们俩排在他们后面录。走，我带你们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我再安排一下乐手配合你们录。”“好的，周哥。”周经理带着宋易和许双成到隔壁，和火枪乐队的几人打了招呼，交代清楚就回自己的办公室摸鱼。宋易和许双成两人，背着一个背包，在录音室外的花坛、小楼边转悠着。宋易道：“我说怎么吴经理怎么似笑非笑的表情。原来是录音室这里要排队。”许双成嘿嘿笑着，不肯附和。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对靓丽纯澈的美女酒吧经理吴璇的仰慕。火枪乐队的人录了有三个小时，将近晚上8点才将录音室空给宋易他们。周经理帮忙约好音乐学院的学生当乐手，宋易他们录完伴奏带，已经是晚上10点多。两人拿着录好的U盘急急忙忙的往“茉莉花酒吧”赶。深夜里，酒吧街正是一天里最热闹、最喧嚣、生意最火爆的时候。宋易不想等到明晚。张爱玲说过：出名要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