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界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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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烦吸了一下鼻涕、摇了摇手里的竹竿，对身后的半瞎师父明爷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两界村？这地方还有活人吗？”
老乞丐瞪着一对儿灰蒙蒙的眸子、似乎对着前面的这个破败不堪的小村落笑了笑：“还是这个味儿……就是这里！”
吕不烦提着心一步步的牵着半瞎师父来到这座山谷中的小村村口。
一棵半死不活的大柳树底下居然还趴着一只瘦不拉几脏兮兮的老黑狗，见村外来了两个生人也只是有气无力的动了动尾巴、叫都没叫一声。
吕不烦探头探脑的打量着一个人影都没有的村子、只看到十来间歪歪斜斜的破草房和吊脚楼，还有稀稀落落的竹篱笆。
鸡鸭猪羊是一只都见不到、活人也没见一个……死寂、诡异！就像一座被山贼洗劫过的村寨一样。
吕不烦只感觉自己后背直冒冷汗、刚要回头问师父……冷不防就听到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在大树旁边的一块大石头顶上响起……
“前几天干打雷、今天就来瞎子！晦气……来这里干啥？这里没地方养你们！”
吕不烦赶紧转身去看、就见那块大石头上面居然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整个人瘦的就像骷髅一样、皱皮贴着骨头，半秃的脑袋上顶着一个脏兮兮的发髻。
这厮居然还断了一只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石头上去的……
半瞎师父明爷翻了翻白眼、冷哼道：“用你养了？没看爷还带着徒弟呢吗？徒弟养师父、天经地义！”
那老骷髅一样的老头子单手支撑起上半身、斜着眼睛看了看地上还在发呆的吕不烦，突然嗤笑了起来……
“嘿嘿嘿……就这？就这成色的废物、能自己在两界岭这里活两年怕是都费劲！还养你？”
吕不烦突然有些气愤、皱着鼻子对那个大石头上的老骷髅说道：“小爷我也是在江湖上混大的！三村四镇里也是跑过马的、啥没见过啥罪没遭过？再不济我也养活我师父三个多月了、也没见把他饿死！”
老骷髅撇了撇嘴、刚要再嘲讽几句，就听到村子里嗷的响起一声响亮的嚎叫！似乎有人在愤怒却无意义的大吼，只是那声音出奇的响亮巨大！
老骷髅烦躁的揉了揉耳朵、呸了一口：“这要死的哑巴……又叫这么大声！早晚让他给吵死……进去吧进去吧，荒山野岭的来这里干啥？都是找罪受……”
老骷髅骂骂咧咧的继续躺下晒太阳、地上的老黑狗翻了翻眼皮也接着睡觉了，只剩下莫名其妙的吕不烦和依旧沉着脸的半瞎师父慢慢的走进了这座诡异的小村子。
进了村子后吕不烦才发现、村口居然还有一座小石塔，歪歪扭扭的残破不堪。也看不出来有多少年头了。
旁边一座石头搭建的不足一人高的小土地庙、里面摆着一个三尺来高连面目都模糊不清的石头神像。
前面地上一块断掉的半截石碑上面还摆着一只破碗来当香炉。只是那香炉里只有一些沙土，连根残香都没有、就更别提什么贡品了。
“这穷酸地方！怕是连土地爷都能饿死……”吕不烦只觉得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师父这次是把自己坑惨了。
土地爷神像灰头土脸的似乎在表示赞同，还没等吕不烦准备带着半瞎师父跑路……旁边一座低矮的草房里面突然出来一个怪模怪样的老妪。
老婆子顶着老大一个驼背！整个人弯成虾米一样拄着一根拐杖从屋里走了过来……
老妪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还生着一个个脓疮，看起来是奇丑无比！
吕不烦回头看了看师父、只见师父还是一副痴痴呆呆无所谓的德行，便拱手对走来的这个驼背老妪说道：“老婆婆，敢问这里可是两界村？我师父死活非要我带他来这里、说是这里过日子安逸……不知道这里谁说了算？要是不收外人那我们这就走……”
驼背老妪还未说话、原本傻兮兮的半瞎师父突然扯过竹竿就狠狠地抽了吕不烦一记！接着大骂道：“走什么走？就住这了……管他谁说了算，赶紧找个空房子住下！我饿了、出去给我找吃的去！”
吕不烦捂着后脑勺疼得跳脚、指着半瞎师父气得直哆嗦……
旁边的驼背老妪仔细看了老瞎子半晌，突然叹息一声……“何苦呢？瞎就瞎了……又不是要死了！要死死远一点也行、非要来这里干啥？”
“要你管？没脸没皮的走了、孟老九死了没？没死让他过来给咱爷俩找个地儿！”老瞎子翻着白眼对驼背老妪说道。
驼背老妪呸的往老瞎子面前吐了一口痰、一边转身回屋一边嘟囔道：“不知道。没脸皮的熬不住走了！现在他的房子没人住了、要住你就进去住，别被吓死在里面就行！”
“我现在是瞎子！看不见也吓不着……”
吕不烦刚要说话、突然觉得自己身后有异状，回头一看！就见一个三十来岁跟蛮牛一样壮实的大汉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啊呀我去……”吕不烦吓得一哆嗦、险些跳起来就跑！这汉子怎么走路丝毫声音都没有？跟鬼一样！
看起来有些诡异又有些憨的汉子咧嘴笑了笑、啊啊的叫了两声……
吕不烦瞬间发现这汉子嘴巴里面只有小半截舌头！
原来刚才在村子里对着那个老骷髅大吼的所谓哑巴就是他。
哑巴似乎挺和善、啊啊的叫着示意吕不烦带着师父跟自己走。
吕不烦回头看了看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在这里落脚的师父、无奈的叹了口气给这个看似比较正常一些的哑巴施了一礼，然后牵着师父跟在了哑巴后面向远处一座竹楼走去。
到了竹楼门口，哑巴比比划划的示意……吕不烦和半瞎师父可以进去，这个地方归他们了！
吕不烦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只见破烂的竹楼有些歪斜、似乎很久都没有修葺过了，面积大概三间房间大小、顶上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阁楼。
只是阁楼上面似乎住着一窝白鹳、此时一只凶巴巴的长腿白鹳正站在一堆乱草窝旁边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吕不烦咽了口唾沫、指着那个白鹳窝对师父说道：“师父、那家伙窝里肯定有鸟蛋！我去摸来给你烧着吃了……”
半瞎师父还未说话、旁边的哑巴则赶紧叫了两声，然后摆着手掌表示反对！啊啊啊的比划了半天、搞得吕不烦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不远处的一座破院子里面又走来了两个老男人、一个又高又瘦一脸的褶子，另一个拄着拐断了一条腿。
两个人慢慢的走到哑巴旁边打量了吕不烦二人一番、那个高个瘦子亮起公鸭嗓说道：“哑巴是说、两界村里不许杀生害命！这是规矩……没脸没皮的村正当年定下的规矩，没人能破！出去到外面打猎杀人都无所谓、就是进了村子不许杀生，小子……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鸟蛋……也算吗？”
“你这兔崽子、哪只鸟不是蛋孵出来的？怎么不算？”
“好好好！我记住了、不知几位如何称呼？我们师徒俩以后就住这里了？那个……那个村正还会不会回来？”
哑巴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高瘦子冷笑了一声……“应该回不来了！就当他死了吧……这竹楼归你们了，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你自己师父就行了！现在临时管事的是孟老九……他出去好几天还没回来，你们要是没饿死就等着孟老九回来再打个招呼吧……”
“他算个屁？”半瞎师父翻了翻白眼。
一旁的一条腿突然嘿嘿冷笑了一声、然后伸出手在半瞎师父的面前晃了晃……
“真要瞎了？那你之前是不是给人算命要饭来着？现在还算不算命了？”
吕不烦见有生意上门、赶紧回答可以算。结果那瘸子却探出头来嘿嘿笑道：“那你给我相个面怎么样？算的好了我就给你铜钱、腊肉也行！”
吕不烦还在发愣、一旁的高瘦子使劲用胳膊肘怼了瘸子一记：“你是不是有病？你让瞎子给你相面？他能看得到吗？批八字摸骨还差不多……”
一条腿的瘸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拄着拐杖晃悠几下才站稳，然后破口大骂道：“放屁！你特么咋知道他彻底瞎了？万一他还能看见一点呢？就像驼背于婆子、你咋知道她就生不出娃娃来了？万一哪天她又怀上了呢？”
吕不烦一下子想起来刚才那个看起来足有七八十岁的驼背老妪、心底浮起一股恶寒……这都是什么人啊？怎么还研究起那老婆子那方面的功能了？
高瘦子刚要回嘴、就听见一声怒骂！远处驼背于婆子怒气冲冲的从自己的屋子里钻了出来，拄着拐杖跳着脚的骂道：“遭瘟的狗瘸子！放你娘的狗臭屁！信不信老娘让你剩下的那条腿也烂掉了？”
瘸子呸了一口、刚要骂回去，就听见坐在竹楼外面木墩子上的半瞎师父翻着灰白色的眼珠开口说道：“相面嘛、没啥稀奇的！你今年算是落难十年以上了吧？你那条腿丢的不冤……是不是换了你一条命啊？”
一条腿楞了一下、接着冷冷的说道：“看来你真是明白人，知道的挺多啊？没脸没皮的规矩……嘿嘿，你原来……”
半瞎师父明爷翻了翻眼珠子、幽幽的说道：“想不想算算你还有多少阳寿？”
一条腿眸子一缩、刚要说话……就见吕不烦身后的半瞎师父一对暗淡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幽幽的白芒！
一条腿立刻灵台一震，恍惚了一瞬间……旁边的高瘦子立刻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开口说道：“别听他瞎比比！咱不算了不算了……”
半瞎师父明爷嘿嘿笑了两声：“你也是、混的不容易啊！这身上怕不是得剜下半身肉来吧？估计吃多少肉也补不回来了……这样、你把瘸子的腊肉给我送过来一些！你的剜下来的那些烂肉就不要拿了、怎么样？”
吕不烦突然留意到、这高瘦子的手臂上和裸露在外的脚踝处露出不少恐怖的疤痕，似乎好多年以前真遭受过什么剜肉的酷刑一般！
高个瘦子脸色一变、冷冷的哼了一声，拉起那个一条腿的瘸子转身就走。远处的驼背于婆子骂了几句、也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草房里了。
吕不烦感觉自己似乎突然来了一个诡异恐怖的破地方、自己这平日里只是有些糊涂的师父也变得愈发奇怪了！
吕不烦还未开口、就见自己这师父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睛看了看房门的位置、开口说道：“走吧！进去看看吧……别被吓死啊！死了我可没力气埋你。”
吕不烦的心里突然镇定了一点，硬撑着吹嘘道：“一个破竹楼！还是没人的……不用花钱白住房子这么好的事有啥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