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好茶配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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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五十年前的滇沧。
也正好是瓷器兴起的时候。
季川晟也只是一个小学徒，他那个时候还在认真的学手艺，想要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发家致富，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
他做小学徒的地方是林家的分窑，里面有许多的老师傅，他们和蔼又无私，愿意把自己的手艺教给他们这些外人。
从不私藏。
他情商也高，时常帮这些老师傅带吃食和水。
有位老师傅特别喜欢烟，季川晟也跑了好多条街给他买来。
不为别的，就是想听老师傅讲故事。
老师傅见多识广，嘴里能讲出很多风土人情，让他眼界大开。
然而有一天，林家的小姐来这边巡视，他第一次直面了特权阶级。
林家小姐穿着一条漂亮的小洋裙，从小轿车上款款的走了下来。
她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了和自己这种乡下小子不一样的气质。
她温柔又有学识，也不会看不起他们，反而向他们学习瓷器陶艺的制作。
季川晟在这日复一日的观察中，越发的喜欢这个富家小姐。
可是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宛如天渊之别，自己心中所念所想，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可是他不甘心！
人凭什么分三六九等！
如果一定要区分分明，那自己也要做人上人！
如果林小姐是天上的日光，那么自己也要将她摘下来。
他要私自拥有光。
季川晟说干就干，他辞去了这份人人羡慕的工作，独自一人远走他乡。
他凭借着投资的敏锐力、能吃苦的决心，在短时间里就累积了大量的财力。
然而对于上千年传承的林家而言，季川晟所拥有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他娶不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也没办法骄傲的站在她面前。
季川晟固执的认为只有拥有财力才能拥有爱情。
之后他做事越发狠厉了。
面对那些想要抢他生意的人，做事不留后路。
季川晟的手上沾满鲜血，身边也是危机四伏。
他再也不能安然入眠。
终于他扳倒了最后一个竞争对手，终于在而立之年正大光明的站到了林小姐的面前。
他手持玫瑰，面带笑容看着眼前双十有六的女子，固执的说道：“林小姐，请你嫁给我。”
林瑶当然没有同意。
她跟季川晟根本不熟，怎么可能就这样嫁给他。
季川晟是个成熟的投资者，他极具耐心，用了所有的耐心和温柔，终于在第三年娶了自己的心上人。
他们结婚了。
那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宛如童话。
如果余生真的是这样也是一桩美谈。
可世间好事多是蹉跎，哪能事事如愿。
所有的矛盾都在朝朝暮暮里面体现得淋漓尽致。
林瑶喜欢香茗，对于温度的把控，器皿的使用都有一番心得。
除了她是林家小姐之外，她也是有名的茶艺师。
精通琴棋书画，对于插花艺术也多有涉猎。
这些都是季川晟所没有的。
他像是包装华丽的残次品，在真正有内涵的宝物面前自惭形秽，自怜自艾。
他能拿得出手的，似乎只有那些庸俗的钱币，以及还算波澜壮阔的前半生。
……
林瑶拿着自己刚刚画好的油画来到季川晟的面前，她笑颜如花，举措之间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她兴致勃勃的来到季川晟的书房，把自己画的茶山风景画分享给季川晟。
林瑶：“川晟，川晟，你看我画的茶山，好看吗？”
季川晟抬起头，看着上面的色块，他根本看不懂，只能麻木地点点头，不走心的夸赞：“好看。”
林瑶嘟了嘟嘴，露出了几分娇憨：“你根本没有认真看！”
她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想要季川晟认认真真的看，然后发自内心的表扬自己。
“你再看看，我这次在里面放了很多小心思。”
季川晟心里涌上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几乎是瞬间就爆发了自己的脾气。
“够了！”
林瑶愣在了原地，她有些不明所以。
在她的记忆中，季川晟从来没有这么凶的吼过自己。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罕见的有几分手足无措，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有些慌张：“川晟？你怎么了？”
季川晟看着她这副不谙人事的模样，心里怒火逐渐扭曲。
她就是用这样的表情骗自己的。
像是最天真的花朵，永远在不染尘埃的天际，不识人间疾苦。
然而林瑶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是对季川晟的担心。
她不明白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发火了。
林瑶把自己精心绘制的画放在一旁，来到季川晟的身边，关心的问道：“怎么啦？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要不开心啦，我陪着你！”
“你想不想喝茶？我给你泡一壶特别好喝的茶，可以让心情变好哦，还有……”
“闭嘴！”
季川晟打断了林瑶的话，然后二话不说把她赶出了书房。
“以后不准再进来打扰我工作！”
林瑶一下子没站稳被推倒在地。
她麻溜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终于忍不住破了功：“季川晟！你无理取闹！”
“我生气了！”
“我给你说，你哄不好我了！”
“哼！”
她在门口闹了一会，里面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依旧没有开门。
林瑶有些懊恼，心里甚至在想，是不是真的家里的生意出问题了，让他心情不好了？
自己要不再去安慰他一下？
她抬起手想要拍门，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林瑶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她的画就被扔了出来。
季川晟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甚至在语气的深处还带了一些厌恶：“拿着你画离开这里。”
“以后不要把你的东西带来书房，会打乱我的思绪。”
啪。
林瑶看着碎裂的画框，无力的蹲了下去。
她的双眼通红，里面藏着水汪汪的湿意，小心的捡起地上的木条，一点又一点的把它们重新拼接回去。
她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复原。
只是可惜。
那些拼接的地方都带上了明显的伤口。
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