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首身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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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在柴奉一走后,赵榛心中便焦虑不已。
唯恐他在赵构面前露出什么马脚,给这风雅阁带来灭顶之灾。
他坐在屋内,半阖着眼,一等就是半宿,直到他们二人推门入内,这才站起身来,静静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吆!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商量,有事找我做什么?”
柴奉一长腿一抬,两腿交叠放在高桌上,身体靠着椅背,向后倾去。
他略略皱眉,看着眼前这个沉稳有度的信王,想看他怎么回答。
没想到,赵榛在桌子另一侧坐下来,自斟自饮,面色沉静,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柴奉一没有受过万航原主的苦,更不是从八百年后穿越过来的人。
他能从生意上,比别人先行一步看到商机,但是对人心的揣测上,却不如万航那般善于钻研刁钻的角度。
就像他说的前面那些话,赵榛听着就很是受用。不仅替他考虑到了如今的处境,还是连他的心情都照顾到了。
柴奉一也不是与他真的计较,见他不语,甩着衣袖出门去了!
……
两日后的一个清晨,天刚蒙蒙亮,鲜鱼铺子的掌柜王老五,像往常一样忙碌了起来,他推着一车活蹦乱跳的鱼,从码头走来。
走到路口时,突然发觉有什么滴在了头上。
起初他以为是鸟粪,还暗骂了两声。
奈何车中的鱼不能长时间闷放,他没有停下,径直推着往自己的铺面走去。
妻子见他搬鱼费劲,连忙上前来帮忙,两人把几袋子鱼放进水缸里之后,稍作休息,就等着开市了!
王老五把推车放到一边,就回到柜台后坐了下来。
妻子直起腰不经意间一瞧,不得了,这王老五头上怎么流血了。
“老王,你这头上哪里来的血?”女人扯着嗓子哇地一声就叫嚷开了。
王老五闻言,抬手往头上一模,拿到眼前,一瞧,果然是血。
放在鼻子底下一闻,一股冲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这……”拿起水瓢,从身侧的缸里舀出一瓢水,就着洗了洗。
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回来的路上,好像是在路口,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正落在脑袋上。
妻子不放心,把着他的脑袋,左瞧右看,撸撸摸摸,确定没有破洞,这才放下心来。
听到他说路口,两人不约而同地站在点前面往路口张望。
果然瞧见三五个人影,仰头往上面指指点点。
王老五的店铺离路口不远,他让妻子看着铺子,自己紧走几步,就往路口跑去。
妻子满脸狐疑地站在铺子前,望着他远去的背景,心头突突直跳。
“张叔,这里怎么了?”
王老五还未走近,逮着个熟人,就先问了起来。
“老五啊,你不知道,那上面悬着一颗人头哩,倒是瞧不出是谁的……”
王老五只觉脑袋里嗡嗡直响,那血竟然是人血?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往后看了一眼,见妻子伸长脖子往这边瞧着,他连忙转过头去,往上看了一眼!
我滴老天爷!
真的是一颗毛脑袋挂在横杆上。
那处横杆原本是两侧铺子悬挂店招旗子的,后来因为店家搬迁离开,店招已经拆卸下来不知去向。
只剩下一根横杆,横跨这条不算宽敞的巷子。
他瞅了瞅那脑袋,又看了一眼那地上的血迹,断定自己就是走到那里时,被这血滴下来砸中的。
祖祖辈辈在早市杀鱼这么多年,他原本是不怕血的,但是瞧见是颗人头,他这才发觉这跟人头有本质区别。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报官,若是不报官,这街谁还敢来,好不容易运回来的鱼,岂不是,卖不出去了!
“张叔,你猜那是谁……这么倒霉?”
王老五牙齿有些颤抖,说话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这谁能知道,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老张抬手一指,“这肯定不是小仇小怨,不然犯不着砍脑袋是吧,你说说看,这杀人才偿命,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老五原本想着去报官,听他这么一说,登时改变了主意。
万一真是坏官,那自己多惹些事做什么呢?
他又偷瞄了两眼那颗人头,悻悻而归。
妻子看他臊眉耷眼的,就问道:“出了什么事?听到什么头?”
就在这时,闻风赶来的人群,突然从四面八方走了出来,他们兴高采烈地像赶场一样。
王老五连忙拉着妻子,进了铺子,示意她不要去凑热闹。
人就是奇怪的生物,你越不要她做什么,她偏是好奇,拉都拉不住。
王老五的妻子就是这样的人,平时更少不了与街坊邻居侃大山,家长里短的她可不甘落后。
趁王老五低头看鱼,她一溜烟儿就跑进了人群,往路口走去。
“哇,那是谁啊,真可怜!”
“可怜?说不准是坏人呢!”
“这倒也是!正经人家谁会不得好死呢!”
“不好说不好说!”
……
天慢慢亮起来,借着东边的晨光,那颗脑袋终于在围观人群的注视下,露出了真面目。
那颗头颅不算大,头发花白,束在头顶,成了一个小团。
但是据此已经能看出是个男性。
这小团发髻上拴了一根绳,就是这根绳,把这个脑袋吊在了横杆上。
他脸型瘦削,眼睛大大地睁开,似乎死前看到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塌鼻梁,鼻头也不高,嘴巴张着,下巴短小。
脖颈的切口处血淋淋的,这样远远瞧着,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切的。
在脑袋下方的地上,有一滩血迹,此时已经凝固了。
王老五的妻子被人群挤来挤去,不一会就挤到了最前面。
她仰头看过之后,惊地合不拢嘴,一脸慌张地往回跑。
王老五看到妻子跑来,咧嘴讥讽地笑道:“不让你去非要去,这回看到了,吓坏了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妻子一把抓紧铺子里。
看着自己女人抖抖哗哗的样子,王老五皱眉,“你要说啥,说啥?”
“那个……那……是秦桧?”
她像做贼似的,声音压得极低,说完,连忙捂住了嘴巴。
王老五一愣,随后笑道:“怎么可能,人家虽然下了狱,但也该被皇帝处置,皇帝会偷摸地砍他脑袋,挂到……”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愣住了,“不是皇帝干的,那会是谁?”
夫妻二人躲在铺子里面,相对无言。
原来,这王老五是王继先的远亲,妻子曾往王继先家送过鱼,当时秦桧正在王继先做客,就这样,妻子与秦桧有过一面之缘。
王老五是个木讷人,家中的人际关系都是妻子去张罗。
听说这个远房表哥与秦桧拜了干兄弟,忙不迭地前去巴结,于是,她认得出秦桧。
王老五却是只知其人,不识其面的。
意识到此案不寻常,王老五当即要关店门,这里绝对不能多待,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挨家挨户盘问。
妻子虽然害怕,但是更担心一车鱼卖不出去,砸在手里。
于是两人拉扯着,在关与不关这事上没个定论。
就在这时,手持长戟和铁尺的衙役们,浩浩荡荡街角转过来,领头的人一身朝服,看起来是个大官儿。
王老五顾不上妻子的拦阻,嘭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两人推搡着离开了铺子,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此时,街上已经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群,有人已经认出了秦桧的脑袋。
“这不是……秦相吗?”
“他不是在狱中吗?”
“真的是他!”
……
李九云站在人群的正前方,一抬头。正瞧见那颗脑袋,被风吹得摇来晃去,孤苦可怜又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