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宿命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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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时间对于默道崖而言如同一瞬，这座特异的陡崖依然沉默屹立，一如凌辰两年前在追杀下来到此地时见到的模样。
但凌辰此时再见默道崖，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若是按世界时间计算，他现在不过二十二岁，嫏嬛书阁中的时间却足足过了两百多年，而且这两百多年凌辰没有一天休息，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梦境之中，要么通读典籍，要么潜心修炼。
话说回来，对于一个弱冠之年的年轻人而言，就算是两年也已经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了。
凌辰张开双手，给了默道崖的镜壁一个大大的拥抱，心中满是想要回到青云阁的冲动，归心似箭。
可就在这时，他却察觉到一点异动，猛然转头。
变异的五识观感已经进化成了正宗的心识，又有最正统的魂道法术紫府秘典，凌辰的感知能力自然也更上一层楼，非常敏锐。
他清晰的感觉到，在自己足以笼罩方圆十几里的心识范围内，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已经出现，距离凌辰便已不足三里，就好像凭空出现。
会出现这种情况，原因有好几个。
一，此人有换空珠，用换空珠直接从千里之外跨越空间挪移到了这里。
二，此人有极为强大的掌控空间的能力，能够随意穿梭或是利用空间遮蔽自身。
三，此人也有心识，而且比凌辰更强，故而能够抵抗凌辰的探查，并在接近凌辰三里处收回了自身心识，因此凌辰才能察觉到对方。
以上三个可能，个个都非常难搞。第一个可能代表对方有强大的财力乃至势力，所以才能用换空珠。第二第三个可能则是说明对方有强大的道境和修为。
总而言之，此人突兀出现太过蹊跷，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凡人，反而极有可能是个实力碾压凌辰的行道人高手。
凌辰体内法力流转，严阵以待，可是过了许久后，却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默道崖前的山林中，慢悠悠走出一人，一身朴素青袍，衬得身形修长，气质温和恬淡，举手投足极为自然，一双栗色的眸子如同甘冽沁凉的湖水，清澈见底，倒影着天地万物。
这……凡人？
凌辰有点发懵，感受着那青袍人一览无余的平凡气息，有些搞不清对方到底是深藏不露的强者还是误闯此地的凡人。
那人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近前，自顾自仰头看着默道崖。
此时青袍人恰好位列凌辰身侧，两人并肩而立。
“这就是流传无数原纪，却无人能堪透其中秘密的默道崖？看起来的确有些门道。”
正在凌辰惊疑不定之时，那青袍人却忽然开口。
而凌辰闻听，也就知道这青袍人根本就不是凡人，而是一个自己根本看不透的高人。可更让凌辰惊骇的是，这人口中居然说出了原纪一词。
在上古时代末期的历史断层之后，很多名词也已经随着上古之谜流失在了岁月长河之中。在如今的时代，谁还会用原纪这个词来代表时间跨度？
凌辰很好的遮掩了自身的震惊，接着青袍人的话茬试探问道：“这位朋友可是看出了默道崖的什么秘密？”
青袍人扭头打量了一眼凌辰，突然面露赞叹之色：“嗯？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同道中人，更没想到还是个心境方面的天才。年不过弱冠，道境不过转行，却已经修炼出了心识，真是千年难遇。”
凌辰瞬间面无人色。
这青袍人未免太可怕，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居然就把自己的年龄，道境和心识全部看穿了？
这到底是那里冒出来的世外高人？他有没有屠杀天才的癖好？会不会突然暴起，一巴掌拍死自己？
在这一瞬间，凌辰想了很多，那青袍人却又转过头去看着默道崖，瞳孔中倒映着镜壁上的奇异纹络，温声说道：“自古以来，世人都说默道崖的秘密在镜壁的纹络之中。”
凌辰好奇道：“前辈难道另有高见？”
青袍人轻轻笑了笑：“不必称我前辈，还是之前那句朋友更合我心意。而且 我也与世人一样，认为默道崖的秘密只在纹络之中。”
“为何？”
“为何？”青袍人理所当然道：“因为存在即是道理。”
“天下奇险之地，默道崖也算独树一帜。镜壁构造奇特，虽为天然，却实似人为，如此鬼斧神工，又有天然纹路，若秘密不在其上，那又何必存在？”
“这……”凌辰闻言无语。
这种说法逻辑很通顺，但也很霸道。
可是从这青袍人口中说出，却让人如沐春风，仿佛的确是顺理成章，竟让凌辰一时间不知反驳，而是疑惑说道：“可所有人都觉得默道崖的秘密在镜壁纹路上，可无数年来却始终无人悟透。”
“无人悟透不代表没有。众生碌碌，难道天机要因为他们的愚蠢而降低自己的层次？”青袍人摇头说道。
好有道理，好霸气！
“那……”凌辰闻言有些欲言又止，生怕自己说出一些低智商的蠢话，变成青袍人口中愚蠢的碌碌众生之一。
“你且看那镜壁上的纹络，仔细看。”
青袍人忽然说道。
这家伙来历不明，又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凌辰迫于压力，心下莫名的就依言行事，全神贯注仔细观察起镜壁来。
注意力一集中，镜壁上的纹络似乎真的有些变化。
那繁复诡异的线条忽明忽暗，时而泾渭分明，时而融成一团，竟是在快速变化，而且其中蕴含着奇异的节奏，让凌辰忍不住想去探索，却又抓不住那点稍纵即逝的灵光。
“这纹络好怪，可是我却感觉不出什么特异之处。”凌辰感受许久，怔怔说道。
青袍人微微一笑：“若只以目视，集普通人精神，只会觉得镜壁上的纹路繁复，有一种使人目眩头晕的能力。你的心识呢？试一试？”
凌辰不禁汗颜，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心识可以利用，不禁闭眼，无形的心识辐散开，刹那间便触碰到了镜壁上的纹络。
乍一接触，那纹络突然极速颤动，像是一条条受惊的蛇鳝，在镜壁上快速游动，不多时竟然构成了一副画。
青山秀水，竹林柴桑，两间小茅屋，三株旧桃花，门扉半掩，炊烟袅袅。
镜壁上的纹络颜色有深有浅，构图也很粗糙，但却把画中避世隐居，恬淡安然，自得其乐的意境展现的淋漓尽致。
凌辰看着这幅画，有些发愣。
青袍人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凌辰含糊不清的笑了笑：“一幅画罢了。”
他说的满不在意，心里却是有些五味杂陈。因为这幅看起来普通的隐居图正是来自于凌辰的内心。
在弥罗城的棚户区，凌辰曾隔墙听过几个流浪汉聊天，说起梦想。
对于这种一直连温饱都难以满足的社会最底层，心中的梦想——或者说是奢想反而比普通人更奢侈庞大。
这些流浪汉并不因为生活困苦而懂得知足，反而想要越过普通的阶层，直接成为权贵，过上妻妾成群，纸醉金迷的生活。
吃的苦遭的罪越多，越向往高不可及的层次。
这是人之本性。
凌辰最大的优点是知足常乐。
因此他从未与弥罗城的乞丐群体沆瀣一气，也从未在梦境与生活的双重折磨中崩溃。
对于未来的幻想，凌辰也秉持了一贯的知足。
能有两间草屋，一亩薄田，自食其力，衣食有度，足矣。
而镜壁之上的隐居图，正是凌辰心底最初的梦想与野望。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镜壁上的纹路会有如此变化，竟像是看透了自己的思维和内心。
这时青袍人悠悠开口说道：“你看到的是一幅画，我看到的是无垠的天空。”
凌辰眼中现出疑惑之色，却听青袍人解释道：“这镜壁之上的纹络有一种奇异的能力，能够通过心识将人内心深处的意念勾连映照出来。”
“不同的行道人在这些纹络中看到的都是不同的东西，只是因为每个人的追求和想法不同。”
“这不是读心之术，这是思想的复制，是深藏意念的翻晒。”
“这也是镜壁的由来。崖壁如镜，映射的是人心渴望。”
青袍人看了凌辰一眼，笑容有些奇异：“你很有意思，如此年轻且有天赋的行道人，却只是怀揣着如此简单的梦想？”
“不过，倒也是好一个世外桃源。”
青袍人轻轻一笑，笑声在凌辰耳中却不啻于惊天之雷！
从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到现在，青袍人在凌辰心中的份量和危险程度不断攀升。
镜壁是映照人心之镜，不同的人会看到不同的纹络图，可这家伙却能看到自己心念映像的隐居图？
这种修为道境……
凌辰有些不寒而栗，只能勉强笑着：“虽然简单，却也不简单，行道艰难，能返璞归真也不容易。”
那人点点头，对凌辰这番蕴含哲理的话并没什么反应，反而又说回了默道崖。
“这个镜壁，有意思，若无心识，根本就感受不到其中特异，也算是档次很高的上古遗迹了。”
凌辰却不敢再搭茬。
青袍人也不再理凌辰，只是有意无意，意味深长的自言自语着。
“镜壁以心识勾连心念，或许也可用心念通过心识勾连镜壁。心识无限，镜壁纹络与之呼应，成万般衍化，难道也和心识一样有无限的本质？”
凌辰悚然而惊。
这家伙实在太让人吃惊了，居然如此敏锐的察觉到默道崖的秘密就在心识上。
虽说自己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进入嫏嬛书阁的人，但却是稀里糊涂。
眼前的这个青袍人，难道是要成为第一个靠着实力和悟性进入嫏嬛书阁的绝世高手？
凌辰一念至此，心中却突然泛起无数杂念，不敢再多想。见青袍人看着默道崖陷入沉思，凌辰也悄无声息，有些着慌的运起浮光掠影秘典遁去。
不知为何，在这青袍人面前，凌辰甚至连在嫏嬛书阁中学到的潜隐术都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