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一本万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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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的友谊总是来得尤为简单和迅猛，尤其在有共同话题的情况下，更是可以擦出炽烈的火花。
很快，凌辰和秦空这两个天南海北、出身迥异的年轻人就打的火热。虽然他们俩的性格不同，行事不同，但观念在同类中都像是个异类，碰到一起反而混成了特殊的同类。
这种朋友之间心灵上的呼应，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叫做知己。
此时千巧楼三楼的一方客桌上已经东倒西歪摆满了已经空空如也的、价值两千黄金的蓝河玉酒瓶，那五千黄金一瓶的彻骨醉更不知被喝了多少。凌辰和秦空二人面有醉色，勾肩搭背，已经在连续几个时辰的狂饮畅谈之下成了一对在公共场合一起发酒疯出洋相的挚友。
凌辰醉眼朦胧，但脑海中还有一丝清醒，此时想起一件事来，有些不好意思，呢喃着对秦空说道：“那个啥，昨天咱们在书摊子前分别时，还说有缘再见，我请你吃饭呢。”
“吃啊，吃呗。”秦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梦呓一样应了一声。
凌辰讪笑了两声，还打了个酒嗝：“可是我没钱，这儿太贵了。”
“贵……就贵点，本公子有钱！”提到钱，最不拿钱当回事的秦大公子在醉酒中都本能的很硬气。
“呵呵，那就你先请这顿吧。”凌辰也不磨叽。
“好，好嘞。”秦空又梦呓了两声。
“那我下次再请你吃饭啊！”
“好，好嘞，随便请。”秦空完全醉死过去了。
经此一场，秦空喜欢凌辰的直率，凌辰欣赏秦空的豪爽，臭味相投下很快打成一片，甚至互相引为知己。其后数天，凌辰和秦空都在一起厮混，只不过凌辰要请的饭却一直遥遥无期。
比起凌辰，秦空这种钟鸣鼎食、声色犬马的世家子弟才是最明白享受的人。
这些日子秦空主动带着凌辰走遍了大千城的大街小巷，不管是人人皆知、富丽堂皇的青楼楚馆，还是藏在街巷深处，只有老饕餮才知道的特色馆肆，几乎都去了个遍。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来大千城，但有些不为人知的特色店他总是能够找到。
原因很简单，秦空有钱。
但不管是大店小店，声名在外还是内秀其中，这些店都不是便宜地方，于是最后还是由秦空来买单。
原因更简单了，凌辰没钱。
凌辰也是想大方一次，可秦空去的地方都是些连门板地毯都有些名堂，随便喝杯水 都价格不斐的高级场所，凌辰只能可怜巴巴的紧握手中那啥也不是的几百两银票，想大方也大方不起来。
这一晚，两人又到了大千城最顶级的一家风月场所，阳雪听。
欣赏着阳雪听最有名的魅魔舞，秦空显得很是愉悦享受，随手从桌前挑了一块从帝城王域运过来的荔韵冰含在口中，秦空往后一趟，歪倒在铺着冰裂虎裘的软椅上。后面一个穿着轻薄纱裙的美丽女子立马走上前来，一边用胸前的丰软垫住俊俏公子哥的后脑勺，一边用柔若无骨的一双柔荑为其捏起肩膀，玉指捏动间缭绕着法力气息，让秦空觉得自己的肩膀好像包在一团温水中，极为舒服。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娇俏可爱、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坐在秦空身边，亲手剥好一颗紫葡萄依偎上来喂给秦空，娇媚说道：“公子，尝尝这个菩提丹，这是只有修罗血域特产的水果，整个大千城只有咱们阳雪听才有的葡萄品种，与荔韵冰一起吃，味道赛过仙果神丹呢！”
秦空微眯着眼点点头，含过少女递过来的葡萄时还轻轻亲了一下少女的指尖，轻佻笑道：“味道确实不错。”
少女看着眼前这帅气多金的公子哥，忍不住有些红脸。
而秦空对面的凌辰眼见这一幕，忍不住微微摇头，有些失笑。
虽然他和秦空都是个不经人事的菜鸟，不过论起身在花丛过的经验，秦空足以甩他八条街了。
此时专门负责伺候凌辰的两个少女在凌辰的示意下只是侍立在一旁，凌辰自己到现在也只是喝了杯酒，至于那有名的魅魔舞更是没怎么看。
“哈哈，凌辰，你果然很不习惯吧？跟我口头上较劲的时候还那么强硬，现在全露馅了吧？”秦空看着凌辰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很不留情面的嘲笑起来。
凌辰虽然被一语中的，但打嘴仗哪里会输，微笑着反驳道：“你倒是没露馅，你旁边的两个娇俏美人你倒是吃了去啊！哪怕吃一个，我都服你！”
“你说的？”秦空瞪着眼，有些不服气，旋即却缩了缩身子，咕哝道：“算了，咱们兄弟，我不跟你较真。”
凌辰笑而不语，没有痛打落水狗。
他是个很通透聪慧的人，和秦空相处到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纨绔子弟的底细。这个出身高贵的年轻公子所展露的一切的放荡不羁、醉生梦死，全是一种伪装！
实际上，秦空并不是他所表现的那么无能和纨绔，而是有着大智慧的，这种一掷千金的败家子的伪装，恰恰就是智慧的体现。
懂得藏拙的纨绔子弟，又能纨绔到哪儿呢？
因此秦空虽然沉迷于酒色，实际对待酒色却有一套很严苛的准则，否则也不可能迄今为止还是个雏儿。要知道，但凡是有些底蕴的大家族子弟，哪个不是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早早在贴身丫鬟的身上尝过了女人的滋味？
“梦华幻域之中，姓秦的世家门阀也不少，真不知道秦空的背景到底是哪一个氏族，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竟逼得他从小就要装成这种纨绔子弟的模样。”
凌辰心中感叹，却也明白秦空的这种伪装，也代表着他并不甘于真的做一个醉生梦死的富家少爷，而是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晦野心。
只不过身为其友，凌辰并不想打探太多秦空的身世背景。
秦空当然也明白凌辰的好意，感动之余终究是精怪调皮的年轻人性格，问道：“凌辰，我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有心事啊？”
不及凌辰回话，秦空忽然失笑：“你不会还在想着请我吃饭这茬事吧？”
凌辰干笑两声。
本来他的确是有这个打算，但是这么些天跟着秦空一起醉生梦死，眼看着俊俏公子哥花钱如流水，真是看得凌辰心惊胆战。
不说别的，就说今天在阳雪听的这个消费就很难计数。
修罗血域的菩提丹葡萄，帝城王域的荔韵冰，还有常年清凉沁人的冰裂虎皮在身下坐着，妖娆妩媚的舞女们在眼前跳着魅魔舞，这都得是多少钱？
更不要说此时伺候两人的那四名女子了。
这些女子都是从小就被阳雪听精心培养出来的清倌花魁，除了姿容绝色之外，甚至还是行道人！譬如给秦空捏肩的那个薄纱女子，就是分立道高阶的修为，而且从小修炼一些专门伺候人的法术，用以取悦顾客。
按秦空所说，阳雪听中这样的清倌要请出来一夜，至少要三万两黄金，而且只能玩素的。
而秦空一口气就叫了四个……
若是要礼尚往来的话，凌辰真不知道自己得请秦空吃多少顿饭才能还了这个礼，索性债多了不愁，干脆就跟着这个败家公子混吃混喝算了。
他之所以心不在焉，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虽然跟着秦空，凌辰这种乞儿出身的苦孩子见识到了无数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场面，享受到了做梦都无法形容的生活，但他的本心却没变。
青曦的身影让他没有沉迷女色，青云阁弟子的身份也没有让他堕落于温柔享乐之中，最重要的是，凌辰没有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来到大千城，寻找启心灵。
因为下一次咒法，就是自己的身死之时了。
与秦空游逛大千城的这些天，凌辰一直在暗中打探启心灵的去向，但是一天天下来，他的心沉了下去。
没有启心灵。
在这些天里，大千城的奇怪集已经正式开始了。
所谓的千奇百怪集，是一场遍布全城、持续数天的盛大集会。在集会期间，大千城的商铺和摊点会成倍增加，人流量会激增数成，来往交易的商品无论数量还是种类都会达到峰值。
可是遍观大千城茫茫人海，千万店铺，凌辰却一无所得。
没有启心灵。
凌辰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此时秦空既然发问了，凌辰也不打算瞒着，慢悠悠说道。
“你也知道，我来大千城是随宗门一起过来的。”
“我知道啊！”
秦空点头说道：“大千城的千奇百怪集，闻名释界的一场交易盛会，就连我们远在梦华幻域的家族都会来凑热闹，你们这些主域的本地势力趁机来做些交易自然是极为正常的。”
说着秦空还往前凑了凑，做出神秘的样子，小声说道：“而且我还知道，炎明殿的李南灼进了你们青云阁。话说你们这次来，难道不会跟炎明殿接触一下吗？”
凌辰没料到秦空居然能想的这么多人，可见这家伙绝对不是个草包，但面上却还很镇定，而且装出疑惑的样子问道：“为什么要和炎明殿接触？炎明殿不是在外域吗？”
秦空无奈道：“凌辰你这就没意思了，就算你们宗门没跟你透露过，但是我不信以你的聪明会想不到这茬。咱们之间，有必要这么假打吗？”
“炎明殿在外域怎么了？怎么说也是和你们青云阁一个级别的顶级势力啊！”
“借着李南灼的联系，你们和炎明殿接触是一件互利双赢的事情。”
“羽城的羽族不是跟你们有过节吗？如果你们多了一个炎明殿这种外援，羽族就得老老实实的当缩头乌龟认怂，他们是绝对抵不过你们两大门派联手的。”
“而炎明殿呢？”
“主域身为六域中心，地理位置极为紧要，但其中势力却又盘根错节，如同一方多方博弈的棋盘。那些还没下手的外界势力如果眼馋还想要插一手，已经非常困难了。炎明殿就是如此。”
“但如果有你们与之合作，依靠的本土威望和能量，足以帮助炎明殿在主域站住脚跟，等于是帮助炎明殿迈出了攻略主域的最重要的第一步。”
“当然啦，你们两个门派搞这个联盟好处多多，但你们的对手肯定不愿意。他们肯定会防着你们暗中相会，甚至会伺机插手，你们也必然会有所防备的。”
“考虑到你也是为了宗门着想，我不计较你跟我装傻充愣的行为。”秦空挥挥手，表示自己很大度。
而听完秦空这一番高谈阔论的凌辰也是一笑，笑骂道：“你还说我，你不也暴露了吗？还可劲儿的败家装草包，其实你也是装的。你的聪明和英俊，都是足以跟我一拼的。”
秦空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却没有反驳。
凌辰又摇了摇头：“宗门的事自有宗门高层处理，我来大千城，是有一件有关自己的要紧事要办。”
“什么事？不如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忙。”秦空说道。
“我想借着奇怪集去找一件宝物，启心灵。”凌辰说道。
秦空闻言却是一怔，长叹一声：“启心灵？你要这个东西干嘛？”
凌辰面色复杂，只是默然道：“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我非找到不可。”
秦空苦笑道：“你也太会找了，启心灵……你可知道这玩意儿是天地孕育的稀奇玩意儿，找遍六域都不知道能有几个。纵然大千城的千奇百怪集号称无所不有，包罗万象，但启心灵毕竟太过稀少，你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是啊，奇怪集已经开始好几天了，我也没听说有这个玩意的消息。”凌辰苦着脸道。
秦空见凌辰面色低落，开解道：“你先别急，奇怪集现在才刚刚开始，越到后面才越是高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呢？”
凌辰呵呵笑了一声，自嘲道：“我觉得只是奢望，我已经查过了，在近十万年来的历届奇怪集中，启心灵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平均算下来，八十届才可能出现一颗启心灵。”
“八十届，两百四十年啊！我可等不了那么久。”
“所以我说啊，你也太会找了。找什么不好，非要找启心灵。”秦空咕哝道。
凌辰则是沉默不语，看着眼前的满座美食发呆。
这时秦空却拿出一个发着光的，不过手掌打的心形透明晶石放在凌辰面前。
这晶石散发着淡淡荧光，晶莹剔透，不停地逸散着能量，一映入凌辰的眼帘，就让凌辰有种宁静而坚定的感觉。
似乎自己的道心都被这晶石安抚住了。
凌辰目瞪口呆，看着这晶石眼睛都不眨，良久之后才愕然看向秦空。
秦空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唉，真是亏大了，这可是好东西啊！”
“这……这就是……”凌辰结巴起来。
秦空哈哈一笑：“是啊，所以说你也太会找了。你说巧不巧，你找遍大千城都没找到的启心灵，我这里偏偏有。”
凌辰的心里这时才迟钝的涌起一股欣喜若狂的情绪来，以秦空的性情，他会拿出这个启心灵，就表示可能是要送给自己的！
只不过凌辰惊喜之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这启心灵，你是……”
“送你了。你不是需要的吗？”秦空微笑道，帅气的脸庞显得无比迷人。
“可是，你……”凌辰有些迟疑。
秦空宽慰道：“你放心，这东西是家里给我用来稳固道心，增加修炼效率用的，除此之外没什么更大的作用。我相信这启心灵对你来说更重要，希望你好好使用，这玩意儿可贵了，要是你把它浪费了，就是我也会心疼的！”
凌辰当然知道。
秦空这些天带着凌辰吃喝玩乐，花费不下于百万两黄金，而眼前这个小小的启心灵的价值却要远远高于这个数。
只不过如此贵重之物，居然只是秦空的家族给秦空用来稳固道心用的，这可太浪费了！要知道，稳固道心，只是启心灵最小的一个用处。
找遍大千城都没有的宝贝，秦空的家族有；自己做梦都会梦到却得不到的东西，居然就在秦空的手里攥着……这俊俏公子哥的家族到底是有多强啊？
凌辰觉得有些恐怖。
有死亡的威胁在，凌辰也顾不上矜持和客气了，将启心灵托在手中。
这个宝物的触感很真实，如同一块晶玉，但凌辰的法力一触碰，居然就完全将之浸透了，如同无物一般，凌辰感觉自己只要略一用力，就可以将这启心灵融化掉。
果然是天地精华孕育形成的纯能量实体！
手捧启心灵，凌辰满足的叹息一声，看着秦空真正有了数天以来第一次的不好意思，想了想说道：“咱们是朋友，我也的确需要这个东西。不过毕竟启心灵太过贵重，我不能白白拿着。”
“不如我就给你一个承诺，如果以后有一天我今非昔比，必然不会忘记你。”
凌辰郑重其事道。
秦空哈哈一笑，打趣起来：“凌辰，你倒是机灵。一个空头支票就换了我一颗启心灵，简直一本万利啊！”
凌辰闻言也大笑起来。
一个承诺换一件稀世难寻的宝物，的确价值不等。
却不知究竟是谁一本万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