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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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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太后料定慕容擎会背了这个锅。

“元烈,你可都听见了?”她望着面色阴沉的天子,继续火上浇油地道,“不仅他二人一同商议着离宫,其实此前暗通款曲,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说着,她拿出了陆银屏之前穿过的那只鞋。

“慕容擎常借探望大皇子之名入宫,俩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是实在不凑巧,被哀家的人碰上,便将这只鞋留下做了证据。”她指着陆银屏如今脚上穿着的鞋道,“这只鞋不是贵妃如今脚上穿着的。徽音殿那全是你的亲卫,我可没这等本事将她的鞋盗出来。”

陆银屏披着龙袍,看着天子的脸摇头:“太后积怨已久,我同大将军清清白白,完全是被她陷害…您信我吗?”

慕容擎单膝跪地,掷地有声地道:“臣确有离宫之意,然而与贵妃同在此地,是因为走前想见佛奴一面。太后深居简出,臣也未料到她为何会在此地守候。”

“哀家会在此地,自然是元烈下的旨意。”裴太后看向天子,“元烈,今日偶遇难道也是哀家计谋吗?哀家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陆银屏咬着牙根,心道自己果然不是这老妖婆的对手。

她太大意了,完全没料到裴太后居然还有出嘉福殿的一日——早知如此,从前便该斩草除根才是。

怨就怨她想的太少,也将事情想得太好,才会在这个时候被摆了一道。

“你信不信我?”她隔着袍子抓住天子的手,“裴太后给我下了套,如今我可是钻进来了…你要是信我,我马上就能出去;你要是不信…”

要是不信呢?她也不知道。

要是不信,他是不是就会放弃自己了?那么自己就可以…

一个念头在她心底萌生发芽,顷刻间长成参天大树。

陆银屏深呼吸了一口气,拽紧了身上的黑袍就要离开。

“四四。”

他在唤她。

然而陆银屏这次却铁了心,没有回头。

天子未下令,裴太后纵然气得跳脚也无人敢拦陆银屏。

她沿着中宫的长廊慢慢往徽音殿的方向走。

她突然便想起了靖王。

靖王不能留,而他却舍不得这位兄长真正赴死,便大张旗鼓地将人送去薄骨律。

他还未下定决心之前,陆银屏日日能看到他备受煎熬的背影。

原来这便是真正的为难,真正的不舍。

如今她也面临这一步,却也做出了和他相似的选择。

若人一辈子活在宠溺之中,成长是十分缓慢的,因她只看到别人的痛苦,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只有真正地碰上一件让自己或为难或不舍甚至极为痛苦的事情之后,才能在瞬间获取大量经验,使人飞速成长起来。

没有被为难过的人一辈子活得安逸舒适,这是老天爷给的福报。而那些被为难过的则有了不一样的体验,被打上磨砺的烙印,渐渐便能独当一面——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福报?

陆银屏觉得自己突然间悟了,虽然心里抽抽地疼,但仍是抹干净了泪,一个人回了徽音殿。

回到徽音殿后,便开始收拾东西。

见陆银屏走远,拓跋渊这才对李遂意道:“去将人请来。”

李遂意机灵,自然知道天子的意思。

这跟厨子要做饭是一个道理——旁边总有不老实的猫伸爪子,这饭什么时候能做好?得先将小猫关起来,等这边做好了再将她放出来不迟。

总之,都是给她和厨子自己做,得益是她二人罢了。

“元烈,怎的不处置贵妃?”裴太后死到临头尤不自知,依然揪着陆银屏不妨,“这样一顶帽子下来你竟也忍得,铁了心要包庇她不成?”

拓跋渊笑了笑——若是真的戴,还真忍不了。

谁戴都无所谓,大不了一道诏令赐死,眼不见心不烦。

唯有陆银屏,天上地下只这一个的陆银屏。

“贵妃刚入宫那会儿,朕带她出宫去伽蓝寺小住。”拓跋渊捏着那只花里胡哨的缎鞋道,“她一应衣物都是朕亲手置办,这只鞋,朕自然眼熟不过。然而在伽蓝寺时,朕发现她穿来的那只鞋同朕置下的不同,随口一问才知道,白日里她去了嘉福殿,因当日穿的鞋沾了泥浆,您便让她换了另一双…”

他的眼神慢慢移到裴太后震惊的面上。

“母后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何朕无故便将您软禁?”他叹道,“禁足只是提个醒,叫您离她远些。没想到您却拿着当初她换下的鞋构陷她与慕容擎有染…母后,您放权后便该享福,如此一来儿子也不会做那枭獍之辈。但您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裴太后又惊又怒,指着他道:“你竟给我下套?!”

“您对儿子有抚育之恩,可惜儿子一向孝顺,赐死养母这样的事实在做不来…”拓跋渊无奈地向身后一揖,“还要劳驾父皇为儿子儿媳做主。”

裴太后瞳孔剧缩,眼睁睁地看着天子身后被李遂意搀扶而来的人。

纵然心里已经认为他死了这样久,可若是连枕边人还不认得,岂不是瞎了眼?

裴太后自然还没有落到那种老眼昏花的程度。

她还未从此刻的震惊中脱离,又见一位白发老妪撑着手杖被人搀扶而至。

“二妹。”夏老夫人笑道,“这些年…别来无恙?”

如果说看到先帝的那一刻裴太后还能忍,那么夏老夫人的这句话却瞬间引爆了她的情绪。

“你们联起手来看我的笑话?!”她伸手击打着坐辇边缘,然而宫人战战兢兢未能保持平衡,使她不慎从辇上摔落。

“看笑话?”夏老夫人冷笑道,“你竟也知道你活得像个笑话么?污蔑四丫头同人有染,亏你想得出来!你自己做事下流,便也诬赖别人同你一般不成?!”

裴慕凡好整以暇地看着裴太后,眼中满是嘲弄。

太上皇慢步上前,蹲下身来“看”着她。

为了避光,他眼睛上罩了一层黑布,却好似能透过这层黑布望见她似的。

裴太后此生唯惧他一人,见他俯下身,用手掌撑着身子往后爬。

“你是沾了皇储的光才做的皇后、太后,朕原本以为你能好好待他,没想到你竟在朕‘驾崩’后堂而皇之地干政。”他摇头道,“裴婉,这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朕都听说了…你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裴太后当年虽说算不得受宠,可仍是仗着养子身份一路升了尊位。可贪心不足妄图摄政,如今算是彻彻底底地失了人心。

裴婉是知道他的手段的——天底下若有一位真真正正的暴君,那么只有眼前人配得上。

“元烈仁慈,他不敢做的事,朕敢。”果然,太上皇开了口,“老夫人既在,便给裴家三分薄面。传朕诏令:褫去太后尊位,贬为庶人,赐自尽。”

不知是在披云楼下久了,心性相对宽和了,这样简单的死法竟不像出自当年的太上皇之手。

若是当年的他,恐怕活活将人扒下一层皮也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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