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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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陡然一惊。
“元烈!”她倏然站起身来,“这是哀家的人!”
拓跋渊的眼神从陆银屏身上剥离开来,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董侍中,和蔼地对太后道:“看着倒像个人,可净说些恶心人的话。”
宫人心道是这个理──贵妃唤太后姑姥,那陛下不就成了长辈?且阖宫皆知贵妃是被强纳的,心里怕是惧恨死了天子,董侍中这时候说这种话,可真真是恶心了帝妃二人。
宣帝本就好杀,这次又的确是董侍中理亏。若要论起来,还是裴太后自己起的头。
她自知护不住,只能断尾求自保,由着李遂意将人架下去。
哪知天子像是有备而来,行刑之地就在殿外。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嘉福殿上空。
众人胆寒。
秋冬膝盖一软,差点瘫下去。好在熙娘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太后垂着眼,可细看那胸口正频繁不断地一起一伏。
这样热的天,陆银屏此时半个身子都凉了个透。
立威…杀人便是立威?
她御下素来宽和,春夏秋冬也是尽心侍奉,即便旁的婢女有怠慢,也顶多是秋冬出面呵斥两句。
打骂都不曾有,更不要说拔人舌头。
今儿陆银屏开了眼,也知道身边这位的确性子残虐不仁,或许对她的皮囊尚有兴趣,才纵容她先前的抵抗和后来的冒犯。
否则,她怕是早就死了罢!
外间的人被拔了舌,喉尖溢出“呜噜噜”的破碎之声,像是被人灌了什么汤水一般。紧接着又一阵窸窸窣窣之声,殿外悄无声息。
陆银屏正惊疑出神之计,出离的神智被紧紧捏着纨扇的左手背上的冰凉触感拉回。
天子执起了她的手,将自己腕上的檀木佛珠褪到她腕上,玉髓与佛珠相衬,竟让深褐色的佛珠占了上风。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天子念了声佛号,“此物赠与贵妃,不准擅自摘下。”
陆银屏愣愣地望着那串佛珠,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天子信佛是因为造下杀业太多。
可真是自欺欺人啊…
“今日与母后添了不少麻烦。”他大掌扣住陆银屏的手,缓缓起身,“嘉福殿缺个会说话的侍中,明日朕拨个人给您。”
太后不看他,只摆了摆手:“你走吧。”
“那,儿子先告退了。”
陆银屏赶紧拜别:“臣妾告退。”
说罢,便被天子拉扯出了嘉福殿。
院中央有大片湿地,若不是空中尚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陆银屏几乎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走。”天子出声催促她。
二人出了大门,拓跋渊径直上了她的辇,坐定后朝她伸出手来。
陆银屏当下有些怕他,不敢拂了他的意,只能乖乖将手递过去。
就着他手的力道,陆银屏上了辇。
指腹在她腰下打着转,天子淡淡开口吩咐:
“去太妃那边,就说今日不过去,你自己编个理由。”
李遂意道了声是后,便去办事了。
她的辇只坐一个人还好,如今坐了两个人,便有些拥挤。
拓跋渊将她拥进怀中。
“太极殿两侧各有一座风屏。”他在她耳边低低道,“朕想让人打两座银的换上去。”
陆银屏又怕又羞,耳根渐红──银屏,银屏,说的可不就是她?
她一低头,便能看到腕上的佛珠。
刚刚在殿内瞧不清楚,现下对着光一看,每颗珠子上都像是刻了字。
拓跋渊见她没有抬头,以为她还在想刚刚的事,所以不理他。
他瞬间冷了脸子,不再讲话。
宫人抬着他们,很快便回了徽音殿。
舜华舜英瞧见贵妃回来,正要上前,却眼见着辇上下来两个人。
为首的天子神色冷厉,从正殿径直入了内殿,让她们即将说出嘴的话也咽了下去。
秋冬跟在四小姐身后,忧心忡忡。
陆银屏悄悄地向众人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自己一个人进了内殿。
拓跋渊坐在她的榻上,正紧盯着她。
“过来。”
陆银屏捏着裙摆慢慢走到他跟前两步处。
拓跋渊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陆银屏早有防备,却被床榻边铺着的毯子绊了一下,整个人跌进他两腿之间。
她望着天子的裆部,脑子一片空白。
不是故意的…她刚刚真的不是有意摁到的…
拓跋渊阴恻恻地笑着:“看来恢复得挺好。”
陆银屏不敢说话。
拓跋渊不喜欢她垂头不说话的模样,总感觉这样一来她跟后宫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
他单手将陆银屏提起放在膝上,捏着她的颈子迫使她抬头看他。
“害怕?”
二人面容近在咫尺。
拓跋渊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是这样湿漉漉地望着他,叫他一次又一次地心软。
拓跋渊有些烦躁,捏着她颈子的手动了动。
“再不说话掐死你。”
陆银屏一惊,赶紧开了口:“…吃了嘛您呐?”
拓跋渊一愣,随即笑出了声。
他放过陆银屏的脖子,将她提到自己身上来,伸手抚上她的脸。
天子手掌宽大,单手伸展开来几乎能覆盖她整张脸;手背上皮肤白皙,血管颜色分明;骨节粗大瘦削,却根根有力。
陆银屏感觉,他手上一个用力便能捏碎自己头骨。
拓拔渊用指腹摩挲了下她的脸蛋,轻轻地捏了一下。
陆银屏被捏得生疼,但不敢呼痛。
天子似乎觉得手感颇好,又将手背贴过来。
“你的脸怎么这么软?”拓跋渊问道。
陆银屏:???
她唯恐这暴君下一秒让李遂意割了她面上的肉,便握住了他的那只手。
“还不是吃嘛嘛香,自然是胖得。”陆银屏堆笑。
拓跋渊眼角余光看到他俩相交握的两只手,茶色眸子染上笑意。
“朕送你的屏风还喜欢吗?”
陆银屏瞬间僵住。
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说过什么屏…不过那会儿她实在是太困了,好像说给扔了来着…
“害…恁贵的家伙什,臣妾没见过,让人撮起来了。”陆银屏撒谎,“那杏树藏不掉,栽院子里了,不信您去瞅瞅?”
拓跋渊身子向后,靠在她的抱枕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继续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