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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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道政局蹭完饭出来时只剩吴趣一个人，丁大壮下午要给朱倩上课，江晓彤这会儿也不知去哪儿野了，徐队长领着一大帮小伙子埋头写报告，好像就他无事可做。
在街头晃荡了一阵，买了瓶冰酸奶慢慢喝着消食，百无聊赖间刚想给江晓彤打个骚扰电话，手机便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
“喂？找哪位？”吴趣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可是那边没什么人说话，只有一下一下的滴滴声，“喂？哪位啊？不说话我挂了啊。”
大概等了五秒，电话那头的人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是……是我……”
吴趣一愣，没听出来是谁，又问道：“你谁啊？”
对方显然也是一愣，好像还将手机拿远低声骂了一句什么，这才说道：”是……是我……蒋灵……“
吴趣大概用了三秒钟来推测蒋灵给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得出了一个他自己都很意外但很现实的结论——借钱。但他假装没猜出来对方的目的，还是和颜悦色的问道：”啊，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我……”电话那头的蒋灵支支吾吾，似乎难以启齿。
吴趣自然知道她这会儿肯定还在ICU躺着，但他不确定要不要提这件事，毕竟他俩当初的关系可是一度降到冰点的。
“我出了点儿事。”蒋灵最终还是选择开口，从语气上来看，似乎是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其实我都知道的，正准备去医院看你来着。”吴趣半真半假的撒了谎，对面立马沉默了下来。
“啊……那……你就先过来吧……”
挂断电话，吴趣就地打了个车，前往城北地区医院。路上，他连手机都没心思玩，一直在思考和蒋灵见面之后该说些什么。这人一认真思考起事儿来，时间就显得不是那么够用了，吴趣刚想出两人见面后自己要说的第三句话，出租车就到达了目的地。
吴趣付了车钱，下车径直走向医院门口，想了想，还是回头再外头的水果店里买了两个果篮一手一个，提着进了住院楼。直接来到十三楼某个熟悉的病房前，将其中一个果篮放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门口的保安已经被调走，吴趣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往里头瞅了瞅，房门发出一声吱响，立马就被里头病床上的一双大眼睛发现。陪床的一名中年妇女跟着床上的目光看了过来，露出了迷惑的眼神，意思大概是“找错门了吧？”
吴趣这才想起，周妍其实并没有见过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她还处在昏迷状态，是于三阳接待了自己，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进了病房。中年女人立马警惕起来，问道：“你……你找谁呀？”
吴趣想了想，解释道：“我是于三阳和丁远山的朋友，我叫吴趣，趣是有趣的趣。”
病床上的女孩子顿时恍然大悟，对吴趣投来一抹惨笑，说道：”我听于叔叔提起过你，那时候我还没醒，你来过一次对吧？“
吴趣笑着点点头，中年女人放松了警惕，起身接过吴趣的果篮，又给他倒了杯水，说道：”来，坐，坐。“
吴趣在一旁的空床上坐了下来，盯着周妍看了一会儿，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没留下什么疤，又是个漂亮姑娘了。他的目光转到周妍的眼睛上，问道：”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周妍摇摇头，语气低缓的说道：”看不见了，不过还好，还有一只眼睛。“她突然一笑，似乎是想开个玩笑，说道，”现在看东西怪怪的，以后直播可以cos杰克船长了。“
吴趣假装被她逗笑，缓和了一下病房中沉闷的气氛，但还是纠正道：“杰克船长不是独眼龙，但是你可以cos奥丁和独眼雷神。”
询问了周妍的身体情况，又说了些丁大壮和江晓彤的糗事，逗得她笑了一会儿，周妍给他介绍了自己的舅妈，二人聊了一会儿，吴趣便表示还有事情要办，离开之前二人互加了VX，约好等她痊愈之后叫上丁大壮江晓彤一起出去玩，便起身离去了。
离开病房，吴趣顿时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人为了点钱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居然连他的果篮都偷。
“吴哥？你来啦？”
就在吴趣思考着要不要下楼再卖个果篮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叫他。吴趣回头一看，原来是曾经在道政局的同事任翟。
“我说中午吃饭怎么没看到你，原来你被分派到这儿来了啊？”
任翟没穿警服，一身便服的精神小伙儿淡淡一笑，说道：“可不是，那帮进了医院的野狐禅总得要有人守着，免得等他们稍微好点儿就跑了，后面还要带他们去强制注册呢，好容易一次逮着这么多。”话锋一转，又问道，“吴哥，你中午在局里吃饭的吗？吃什么了啊？”
“红烧带鱼和四季豆。”吴趣想了想，说道。
“靠，又错过了带鱼，怎么每次食堂烧带鱼我都吃不到。”任翟遗憾的摇了摇头，痛心疾首的亚子，突然正色道，“吴哥，你不会是……来找蒋灵的吧？她刚才要求打了个电话，我估摸着就是打给你的。”
“大概是找我借钱吧，ICU病房一天开销两千，就她那大手大脚，赚多少花多少的习惯，呵呵，估摸着没存几个钱。”吴趣苦笑着摇了摇头。
“啊，那吴哥你去吧，我去上个厕所，那个……吴哥，如果蒋灵要你帮她逃走，你可不能犯糊涂啊，你要是重色轻友，我可要告诉晓彤姐的啊。”任翟一本正经的威胁道。
吴趣顿时大怒，指着任翟的鼻子咬牙切齿的低声吼道：”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病！天天不是传我跟这个有一腿，就是传我跟那个有一腿，你们有意思么？啊？我以后找不到对象都怪你们这些嘴碎的！“
任翟给吴趣的一根手指顶着后退到墙上，但嘴上一点也不怵，说道，”你俩都同居了说你们没啥谁信啊，局里谁不知道吴哥你……晓彤姐又是……嗯？大伙儿谁不羡慕你啊……徐队长刚刚才群里都说了，你俩孩子都有了，还说混血娃娃贼好看。“
“我特么……滚滚滚！看见你就烦，上你的厕所去，老子一身正气守身如玉，清白名声全被你们败坏了。”吴趣气得手臂一甩拂袖而去。
来到蒋灵所在的ICU病房前，吴趣做了深呼吸，刚要敲门，房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了，另一个任翟笑呵呵 的给吴趣开了门，吴趣白眼一翻，“去去，门口守着去。我跟她单独说会儿话。”
“那是，吴哥你那有什么好怀疑的，徐队长打过招呼的，你要是来了就让你进去劝劝她，不要冥顽不灵，早注册早享受。不过……吴哥……把持住啊……她伤的贼重，这病房还有摄像头……”任翟神情认真的提醒道。
吴趣深吸一口气，作势准备发作之前，任翟乖巧的溜出了病房。
看着眼前的蒋灵浑身上下连整个脑袋都缠满绷带，整个人包的跟木乃伊似的，也不知道曾经那头秀丽的长发有没有被全部剃掉，右手和左腿上打着石膏，脖子上带着固定架，甚至有一根导尿管，连接着床下已经半满的袋子，吴趣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笑，还没忍住，真就笑出来了，笑声中还透着几分贱气。
“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床上的蒋灵浑身只露出了一张脸，尽管脸颊上还有些擦伤，也难掩五官精致，说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一只左手尽管还输着液，但似乎还勉强可以动，刚才大概就是用这只手给吴趣打的电话。此时的她表面上目光冷漠的，脸上毫无表情，但其实浑身都烧的厉害，只是脸色苍白看不出来。
“笑够了么？”蒋灵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冷漠的对吴趣说道。
她想装的冷若冰霜，可惜条件不允许，就在二人对视不到半分钟的时候，几个医生突然冲进了病房，吓了吴趣一跳，还以为是仇家找上门了，结果为首的男医生一进门就紧张的观察起各类体征监控仪器，同时语速飞快的询问蒋灵，“怎么回事？怎么体温突然升高这么多？刚才还很稳定的，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蒋灵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忙不迭解释自己没事，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但医生肯定是不信的，说什么也要解开她体温突然飙升之谜，并表示你现在伤的很重，虽然意识是清醒的，但是身体的任何一点变化都是丝毫不能大意的，直弄得平常寡言少语的蒋灵狼狈不堪，一个劲儿的解释自己没事。
在确认了病患确实没有伤势加重之后，为首的男医生一再嘱咐如有变化一定要第一时间摁铃之后，又嘱咐吴趣千万不要刺激病人，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医生刚走，蒋灵便是一个金刚怒目砸到还在鼓着嘴偷笑的吴趣头上。
“你就是眼睛瞪得像铜铃也没用的，显示不出演技，我一想到上次你临走时跟我说的话，再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我就……憋不住……哈哈哈哈哈。”说着，吴趣一捏兰花指放在嘴边，一脸幽怨的重现道，“你我今日恩断义绝，日后相见，你是兵我是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日我杀不了他，总有一日我要让你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啧啧啧，那个时候才是你的演技巅峰时刻。”
病床上的蒋灵翻了个生无可恋的白眼儿，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你笑够了么？”
“没，我要录下来，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就看一看。”说罢，吴趣还贱气十足的掏出手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来了几张，甚至贴脸整了几张大头贴。
见吴趣现场制造了能让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再在他面前装高冷的证据，蒋灵面容暴怒的挣扎了一下，但除了换来浑身剧痛，便只剩下一脸死相和心如死灰，只好闷不做声强忍屈辱。
“好了，我笑够了，有什么事你说吧。”吴趣心满意足的将所有的照片备份了一份之后这才说道。
到这儿，蒋灵反而有些开不了口了，凝视着吴趣仿佛想从对方的眼中找出点儿昔日的情分，直到确认了确实还又那么点儿，这才开口道：“借我些钱。”
“可以，你把我VX加回来，我给你转一些，不过我这人也不富，只能说帮你分担一部分。”吴趣痛快说道，又贱贱的问了一句，“你难道没有个金主爸爸？”
蒋灵眼睛一瞪，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那雇你们的那家财主呢？”吴趣又问道。
“全家都死光了，短时间内肯定是拿不到钱的，住ICU太贵了，等我好点就转到普通病房。”蒋灵无奈的望着天花板，似乎是在思考吴趣的道德底线，突然，她微微转过头，又问道：“你能不能帮我逃走？我不能注册。”
“这么久了，你还没找到他？”谈到这个，吴趣眼睛一眯，不再嬉皮笑脸。
蒋灵想摇摇头，但脖子上的固定架不允许，便只好无奈的说道：“没有。等我报了仇，我一定主动自首，要是我现在被注册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如果我在报仇之前就被关进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你之前就说要恨我一辈子，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男人言出必践的年代了么？”
“我是女人啊。”
“难道现在不是一个提倡男女平等的世界么？”
蒋灵一阵惨笑，“你总是有一些怪话。”
“跟晓彤学的。”
二人一阵沉默，蒋灵闭上双眼，脸上的红潮逐渐抑制不住涌了上来。期间任翟探头进来瞄了一眼就马上识趣儿的所绘脑袋关上了门。
吴趣抿唇一笑，无奈道：“钱我可以借给你，除此之外我帮不了你太多，不要用什么义气驱使我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明确的告诉你，道政局的人，忠义两难全的时候，永远都会选忠。”
“我体会过了，可我听说你已经不是道政局的人了。”蒋灵睁开眼，问道，“怎么还留着这份愚忠呢？”
“雨女无瓜。”
……
又是一阵无语的沉默，吴趣取出手机，加上了蒋灵的新号，将今天上午赚到的钱转了过去，忽然有一个问题，便问道：“我很奇怪，你这次活儿的这家财主，为什么没有联系我？是你羞于启齿提到我么？”
却见蒋灵又是一个白眼，说道：“准备法事的第一天我就提到你，还给了那个老板你的电话，他打了一天都没打通，显示关机，我还以为你换号了。”
仔细一问，原来那天正好吴趣没事儿便扣了手机电池，之后去了清大处理打人柳开车事件的日子。
似乎是打算豁出去了，蒋灵慢慢吞吞的又补了一句，“其实我……很想你……本来想制造一场偶遇给你个惊喜的……”
吴趣呵呵一笑，立马迎着对方的感情牌甩出四个二，打断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帮你逃走的，我就是这么铁石心肠。”
蒋灵眼珠一转，忽然笑道：”那你帮我另一件事吧，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
“帮我把尿袋倒一下吧，刚才好像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