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窘迫.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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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平时待人尽管热情，但他的面相天生不和善，特别是皱眉瞪眼的时候，有点吓人。
这不，杨隽凯刚问完话，二叔就开始瞪眼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把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好的春光里，别掺和我们的事情。”说着，想起了什么，问林泽近来的生意可好。
林泽摇头叹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的行情很差。不只是我店里的生意不好，整个行业都这样。”
“嗯，的确是这样，我已经听过几个堂口的汇报，收益都呈大幅度下滑的趋势，罗森那边也受了很大影响。你这边资金方面应该没问题吧？”
“本来有问题的，但几天前收了一件东西，假如能找到好买主，应该能挣一笔，节约点用的话，撑到年底不成问题。”
“哦？是什么东西？”
“顾老的壶。”
在紫砂界，没人敢用老字来称呼自己，能称得上老的，唯有已故泰斗顾景舟。
所以，一听这个称呼，二叔立刻想到了这位泰斗。
“他的壶可不便宜，你确定是他的作品，没看走眼？”
“壶我带来了，就在楼下我的包里。”林泽说着，要杨隽凯去把壶拿来请二叔掌掌眼。
杨隽凯答应一声，下楼取来装着紫砂壶的包。
在他返回阳台之前，林泽已经说出壶的“来头价”（进货价），是以二叔接过壶的时候分外小心。
二叔捧着壶仔细观看，只看了几眼便精神一振。
见状的林泽暗暗地松了口气，他知道，此壶必定不假，因为，从二叔的神情里就能看得出来。
可是，就在他放下心来之际，二叔的脸上出现了别的神情，是疑惑，和含有完了的意思的表情。
林泽的心再次悬空，问二叔发现什么了。
“你摸摸看。”二叔将壶递给林泽，“做壶人在制作过程中，壶内部壶肩的位置，会留有两部分拼合时起到粘合作用的脂泥，就算进行进一步的精加工，这个位置的手感应该是有点毛糙，而不会很光滑。”
不用他讲完，林泽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将手指伸进壶里摸过了。
林家人常年训练手感，基本上常见的物件到了他们手上，就能摸出个大概来。
现在，林泽感觉那个位置十分光滑，就知道这把壶有蹊跷。
他心里一哆嗦，忍不住骂了一声：“我艹。好像是用胶水粘合的。”
紫砂壶在制作过程中，正常的步骤是，各部位只能在进窑前，壶还是泥坯的时候进行粘合，经过烧制的紫砂壶，是无法用传统的方式进行粘合的。
现在，林泽摸出起到粘合作用的不是脂泥，而是胶水，说明这把壶是在烧成之后进行拼合，十有八九是被动过手脚了。
他忙从包里取出放大镜、小手电，仔细看壶的内部，看着看着，冷汗就渗出来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说：“完了，这是一件高仿的半赝品。”
何为半赝品，就是有一半是真的，精通修补的人用另外一半仿制出来的壶，与之拼合，形成一把完整的紫砂壶。
这样的壶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仿品，当然，也不能称之为真品，价格方面就要看能不能遇上冤大头，碰到识货的，给个五万十万的就能成交；遇到不识货或看走眼的，翻几番甚至开出天价也是有可能的。
“我就说嘛，才五十万，怎么可能买到这把壶呢。”杨隽凯表情痛苦地埋怨起林泽来，“你也是的，还当捡到了宝，五十万一口价，都不带还价的。现在好了，咱们的老本都砸进去了，下半年看你怎么过。”
“怎么说话的。”二叔听不下去了，“事情已经出了，你发牢骚就能把钱要回来吗？”
听到要回来三个字，杨隽凯心里一动：“二叔，要不，我去把钱要回来。”
“能去要嘛。”二叔苦笑了一下，“就算人家愿意退钱，咱们也不能要，因为，老三门的面子不能丢，行内的规矩不能破。亏钱是小，丢面子是大。自己看走眼说明经验不足，再上门去要钱的话，传出去，别人会说老三门没格局，坏了行内的规矩；真要是这样，以后老三门还有信服力嘛。”
古玩行的规矩是，东西出门就没退货的道理，因为，谁也无法保证东西一定是原来的，说不定，卖家作假，买家掉包进行讹诈都是有可能的。
“那怎么办？我们没钱了，这店还怎么开呀？”
“老话说得好，一钱逼死英雄汉。看来，你们面临的困难不小，但是，这也是个机会，可以锻炼你们应对困难的能力。”
杨隽凯原本打算将话头绕到借钱上去，现在，听二叔这么说，知道没指望了，所以，只在心里骂了句：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旁的，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是故意不谈钱，还是别的原因，二叔岔开话题问起唐贡山鬼墓的事情来。
林泽与杨隽凯为钱发愁，都不大想说话，但碍于二叔是长辈，长辈问话晚辈是必须回答的，所以，林泽还是简要说了一遍经过。
二叔听后想了想，对林泽说：“这件事你们没处理彻底。”
“嗯？难道我们还有遗漏的地方？”
“唐贡山神牛镇山的传说我也有耳闻，但三爷说的只是其中一个版本。”
“那另外的版本是什么？”
“是神牛镇墓。”
“镇墓？镇住那座鬼墓吗？”杨隽凯插嘴问。
“你什么智商，哪有古时候的神牛倒过来镇住现代墓的。我说的镇墓，肯定是与铁牛同一时期，或更早时候的墓葬。”
“哦，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铁牛下面有古墓？”杨隽凯兴趣渐浓。
“说不准，因为，只是听来之言。不过，就算有古墓，你们再去挖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说去考古发掘不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唐贡山在生态园区里，是下一步旅游开发的重要所在，别说是私下去挖，就算凭老三门的面子，我去申请发掘也不一定能批得下来。”
以杨隽凯对二叔的了解，这个老小子无事不提事，现在既然说出来，肯定有意图，是以开门见山问对方，说这事有什么目的。
“我是由这事想到另外一件事。你们应该听说过青龙山和黄龙山的来历吧？”
二叔说的青龙山与黄龙山，都位于宜兴丁蜀镇上；两山挨得很近，近到什么样子呢，这么说吧，两座山的山脚是连在一块的，中间只隔着一条路。
比较奇特的是，两座山的成分完全不一样。
青龙山早年出产青石，主要成分是石灰岩；而黄龙山出产的是地地道道的紫砂矿。
两座成分截然不同的山连在一块，让很多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都想知道两座山是怎么形成的。
比较科学的说法是，宜兴在远古的时候是个海湾，长年累月有海洋生物遗骸和别的物质沉积，所以，才有海湖盆地特有的沉积岩形成。
偏向民间传说的是，古时候的丁蜀镇有二龙把守，一为青龙，二为黄龙。
有一天，两位龙神爷不知怎的产生了矛盾，继而，动起手来。
于是乎，小镇上空乌云翻滚，二龙斗得是天昏地暗。
当时，镇上另外一位仙家龟仙人，杵着木拐杖前来劝架。
但让他没料到的是，因此举，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
二龙非但不听龟仙人的劝阻，杀红眼后还将其踢下了凡间。
可怜的龟仙人被摔得七荤八素，当场入列仙班升仙去了，他的遗体，化为了现今位于第二人民医院后门口的一座土丘，名曰乌龟山。
二龙也没落得好下场，恶斗三天三夜之后，也都步了龟仙人的后尘，化作了青龙和黄龙两座山。
林泽与杨隽凯见二叔没来由的说起这个在丁蜀镇家喻户晓的传说，不知有何用意，都点头表示听说过。
二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说道：“我要说的这件事，跟青龙与黄龙两座山没绝对关系，但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关系的。”
见他像是卖关子的样子，没耐心的杨隽凯催促起来：“我说二叔，时间宝贵，您有什么话就别藏着掖着，直来直去的讲；听完，我和小泽还得琢磨怎样挣钱去，要不然，这店就真的没法子开下去了。”
“别急嘛，听我说完你再表现出不耐烦来也不迟。”
“行，您请讲。”
约莫十分钟之后，二叔讲完了。
杨隽凯非但没表现出丝毫不耐烦，反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林泽也差不多，在二叔讲述过程中，他没插一句话，只是专心致志地聆听，生怕遗漏了一个字。
两人之所以会如此感兴趣，是因为二叔说的这件事与乌龟山有关，但兴趣点不在山的本身，而是在这座山的肚子里。
二叔说，早年，曾有人进山寻宝，结果，宝贝没找着，却在一处隐秘的所在，发现了一尊材质怪异的乌龟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