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万里鹏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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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秦王府中，叶珏和越朗二人仍旧是如同往常一般，每天要在府中逗留四五个时辰。虽然他们原本的官职已经被撤去，但此前数百个日夜养成的习惯，一时半刻之间仍是改不过来。纵然此时的秦王已经没了开府之权，但于叶、越二人而言，其实顾霄霆有没有这个权力，区别并不是很大。
在他拥有这个权力的时候，叶珏、越朗二人会每日前来秦王府供职，而到了现在，他没了这份权力，二人便以朋友之名前来。若说前后最大的区别，大概是往日供职之时，叶珏不会时常拉着林馨宁一同到此，而越朗此前也不会让越盈歌频繁出入秦王府邸。
不管是大将军还是武成侯，亦或是旁人，知道叶、越二人如此行事，反而从来不加阻拦。若是有人问起，也只是以“少年人自然爱在一处”、“年轻人难免有些喜欢凑热闹”等理由加以解释过去。
对于顾霄霆而言，似乎也已经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即便如今已经没了许多每日需要处理的正事。但是他还是会与叶珏、越朗一起，互相分享每日的见闻、商量着准备去做的事情，就像是他们以前一样。
不过此时的他们，得益于林馨宁有一手堪称精湛的茶艺，所以在平日里相会之时，往往能喝到原本没有的好茶，在这初冬的日子里，能有这等熨帖的事情，自然是极好的。
就如此时，茶水气蒸腾中，往日一向以英风锐气示人的叶珏，浅浅地呷了一口，感受着那股在胸腹之间流转的热力，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那神情，几乎与他身边正自趴在地上，享受着初冬尚算和煦的阳光，几乎化成一个“大”字的小狼的表情一模一样。
放下茶杯，叶珏伸手轻轻抚着毛栗子的脑袋，忽然说了一句：“上将军，算起来......今日炽焰军应该要对北戎兵马有所动作了罢？”
顾霄霆在心中默算时间，觉得应当大致无误，答道：“按照离京时日和炽焰军往常的速度算来，今日应该已经是他们抵达暨阳郡的第三、四天，只怕这个时候兵马尚在立足未稳之际，杨侯未必便会如此之快地施展自己的手段。”
听秦王这般说，一向是众人之中话语最少的越朗却道：“若在往年，当是如此，但是以目下而言，恐怕不然。我听说最近在炽焰军中有一位年轻校尉，名叫岳万里的，很是得霍山侯器重，甚至会在自己外出之时，将军务全然托付给他。据我想来。霍山侯军中既有如此新锐，他做起事情来，自然会更加方便一些，只怕此时早已有了行动之心也不一定。”
顾霄霆对这位岳万里其人不甚了解，闻言不置可否，但叶珏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倒是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眼角余光扫处，见秦王、林馨宁、越盈歌三人面上都有些不解神色，便又开口解释道：“方才越朗所言的这位岳万里，你们都不曾见过，我之前随父帅一同送傅燮兄弟往军中时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年纪比我大一岁多，但却是一位难得的骁勇之人，若说枪法，只怕还要在我之上，至于用兵之法，虽然那日并未与他深谈，不过在我看来......”
叶珏话语忽然顿止，似乎是在思索着一个贴切的形容，过了一会方才说：“熟读兵法、言之有据，这自然不必多说，也不足为奇，不过他曾经有一言，倒是让我觉得耳目一新。”
众人都知道叶珏的性格，素来是性子强硬，不肯让人，极少见他有如此称赞一个人的时候。偏生目下又听他说得颇为郑重，如林馨宁这位武成侯府的大小姐便觉得颇为好奇，问道：“他究竟说过什么，能让你这般瞧得起？”
叶珏侧首看去，只见林馨宁那原本白净如玉的脸颊，似乎是被这些蒸腾的水汽带起了几分红润，更增娇艳，不由得暂时搁下方才的话头，伸出手去，似是想要摩莎她的俏脸。
林馨宁虽然算得是将门虎女，可是自从叶珏许婚以来，在他的面前，却往往如一只猫儿一般。不过终究女儿家腼腆一些，况此时又是在众人之前，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待她双手齐上，将叶珏右手拦下，又问道：“好不知羞，还不快些说正经事。”
众人轻声哄笑中，叶珏回过神来，续道：“那位岳校尉曾经说过，‘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诸位，你们觉得此言如何？”
待抛出这个问题，叶珏心中总还是有些痒动，身子微动，向林馨宁凑近了一些，低声道：“我方才又不是瞧上了旁人家的未婚妻，我自己的......”
还不等羞怯的林馨宁回言，秦王顾霄霆那边已然传来了声音：“这十六个字说的当真是妙，细细想来，足见他甚得用兵之道。前次咱们在北宁郡与北戎精骑相持之时，孟骠骑不也曾因时制宜，改良车阵，终于将北戎击败么？如今想来，恐怕也就只有这十六个字能够形容得尽，单从这十六个字来看，此人假以时日，必然青云直上，鹏程万里。”
顿了顿，又道：“只恨咱们如今不在炽焰军中，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推测估算他们的日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亲眼见到这位岳校尉，我真想与他好生谈谈。”
一旁的越朗看出秦王这话是由衷而发，便出言道：“这有何难？日后咱们教君镝引见与他相识便是，但是我以为上将军此时心思还是应该放在都中，只要先有搅动风云之举，还怕风云之士，不能景从而至么？”
说到这里，顾霄霆、叶珏、越朗三人互相各自对望，心神便自然从前方军中转回到了此时身处的这座帝都之中。只是他们此时尚没有想到，远在前方战场，一次被后世称为速胜强敌之经典战例的行动，正在就此缓缓地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