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抽丝剥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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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之中傅燮年纪最小，但现在反而是最为年轻的那一个成了被关注的焦点，且以各人经历而言，傅燮极少有过这般情形，难免心下紧张。
不过好在他到底已经参加过了殿试的考验，自我调整的能力还是有的，几个呼吸过后便已然恢复了平静。
他先是挨个看了看众人的神色，继而轻吐一口气，展颜道：“诸位其实大可不必担心，我看太子殿下北疆此行，虽然信心十足，但是未必就能比当日的秦王殿下做得更好。”
一旁的越朗微皱眉头，原本阴恻恻的面容似乎又变得青白了一些，插口说了一句：“只怕......人家是真的能独成大功。”
傅燮闻言也不立即反驳，反而又道：“从目下传出的消息来看，太子殿下固然有成竹在胸之态，但是凡事可不是有了信心就可以真的成功的。”
见身旁众人闻言都是若有所思，不觉点头又道：“小弟先来说说太子殿下的信心到底来源于何处。”
“想行军作战而能胜人者，所能凭借者无非有三：其一便是以力为胜，自己麾下的将士勇武绝伦，远超同侪，甚至冠绝天下，打起仗来自然几乎无往不利。但是想来即便是太子殿下自己，也不敢说东宫十二卫的能力要比目下北疆的十万将士更强，更不至于认为自己的个人能力可以超越叶大将军等人。
“其二便是以势为胜，在大势所趋之下，出兵征伐就如巨石震落、飞瀑直泄，敌人虽然凶顽，但无法阻挡大势所趋，自然便会败北。然而如今我朝与北戎对峙拉锯，实无一方敢说自己已然稳占上风，据有大势，那么仅凭将前线主官换成太子殿下和邱淇将军，依在下看来，即便能有效果，只怕也变化不大。
“一旦抛开前两种方式，那么太子等人若想取胜，就只剩下了第三种可能，便是以术为胜。不过据小弟看来，若论寻常的统御兵马、克敌制胜之术，非但我朝之中尚无可以超越大将军与孟骠骑等人的英杰，就是放眼天下，只怕也并无几人能够做到。既然寻常法子都不可行，那么太子与邱淇将军，便只剩下所谓的‘出奇制胜’一途了。”
他说到这里，一边的陈轩波接口道：“小兄也做此想，只是出奇制胜一道，实在让人难以测度，以当下两国之局势而论，我却想不出还有什么旁人想不到的奇特法子。”
傅燮摇了摇头，续道：“若是咱们能够想到的法子，恐怕他人也未必就想不出来，两国交锋，身在疆场之人又有哪个不想克敌制胜？所以这种法子只能是旁人无法预知的一种方式，否则他人早已便用在敌人身上，也不必太子殿下亲自出马了。”
顾霄霆耐着性子听到现在，却又闻傅燮说太子的应敌方案是旁人无法预知的，面色一变道：“师弟，既然我等皆无法预知太子兄长如何迎敌，那么今日的商讨又有何益？”说着右手在身边茶几上一击，意兴阑珊。
然而傅燮却是神色不变，只是接着说了一句：“虽然我们如今谁都无法预知太子殿下将要采用的应对方式，但是略加推测，倒也不难。”
原本已是有些气馁的秦王闻听此言，兴致又起，当即问道：“师弟可否为我推测一番，也好让我明白一些，省得每日在家中犹如浮云蔽日一般，总是推想不透。”
傅燮点头应诺，便又开言道：“既然我军之力已然能被咱们大致推测出来，那么想用如此之将士在短时间内迅速击败敌军的方法，我等倒也大致猜想出来。而据在下愚见，太子殿下此番若想取胜，能够采用的法子只怕不多，而这其中真实可行的，必然更少。”
叶珏此时突然插口道：“傅贤弟，话到此时，咱们也不用你再来什么长篇大套、抽丝剥茧的分析啦，请你还是直说太子最可能采取的方略就是。”
看着面上似乎有些焦急与不悦的叶珏，傅燮笑道：“叶兄果然快人快语，好罢，那小弟就直说了。”说到此处，眼神环扫，见众人都是目光灼灼望向自己，他的口中吐出了两个字——“内应。”
这两个字一经出口，秦王先是微微一怔，继而点头应道：“师弟说的是，依据北疆战场目前所呈现出来的态势而言，恐怕也只有这个法子可行了，只是不知在诸位看来，太子兄长如今的胜算能有几何？”
听顾霄霆还是在询问太子此行的胜负之数，一旁的越朗面上却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接口道：“如今太子殿下胜了也好，败了也罢，与你这位秦王殿下可并无什么直接关系，但在下倒是有句话想问一问秦王。”
顾霄霆闻言觉得有些不对，神思转圜之余下意识地回应道：“你又想问些什么呢？”
越朗还未开言，身侧的傅燮望着他，似乎是已经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当即开口说道：“我想越兄应当是想问，若是太子殿下果然在北戎国内早有内应，那么当初秦王与叶、越二兄从军征北之时，他为何什么也不说？”
言至于此，傅燮转头又看向顾霄霆，续道：“殿下，天下之间各种争端大小不一，各有不同，可人心之难测，却要比那些难以测度的争斗更加波诡云谲。你向来待人以诚，有些事情自然不愿去想，可是世间诸事，可不是你不去想便不会发生的。”
顾霄霆听他这话意有所指，但是自己内心的潜意识当中却还是不愿意与他们一同讨论这等事体。然而傅燮的最后一句话算是提醒了自己，也算是将他潜藏在内心的一些想法勾了出来，但若是按照方才的思路再想下去，有些事情只怕就能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了。
就在顾霄霆内心翻腾，尚不知应当如何回复众人的时候，陈轩波的口中忽然又轻飘飘地说出一句：“殿下，我瞧咱们都是聪明人，在下以为试探到此，也就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