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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双绝睥睨唯伯仲(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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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青镝道:“耶律大官人,你我是文比,还是武比?”耶律雷藿愕然一怔,暗道:“我还怕你不成?无论你放下什么招式,老儿一并接下就是了。”抚须微笑,道:“不想韩兄这般雅致,将 彼此切磋硬生生分成什么文比、武比?武比自然就是拳脚相搏,那文比,或是多了一些技巧花样,但凡韩兄有兴致,我都竭力奉陪。”言罢,方要问文比是个怎样的花样比法,却看韩青镝连 连摇头,道:“非也,非也,无论文比还是武比,你我都是要拼得鬼哭狼嚎、打得一塌糊涂的。”耶律雷藿大是不解:“这老花子又有什么鬼点子?”抱拳道:“此话实在高明,小弟不甚明 白,还请指教。” 众人也是颇为纳闷,均想:“既然如你所言,双方狠命相搏,那自然都是武比了,却与文比何干?”皆沉默不语,眼目俱往他齐刷刷地看来,听他解释。韩青镝摇头晃脑,道:“老乞丐我可 没有胡说。若说文比,乃是我代表大宋南朝,你代表金国北地,双方敌人相见,分外眼红,堪称百年不解的仇家、势必夺命之恶人;要是武比,我乃‘六绝’之一,你也是‘六绝’之一,都 是武林的两个腐朽老儿,彼此过招,那是要分出一个武功高下、断出一个修为精深。哪里能够一样?” 耶律雷藿略一沉吟,隐匿顾忌不发,心想:“原来是这么一个文比的法子。这老儿看似疯疯癫癫、嬉闹无常,但他自任丐帮帮主以来,莫不以光复北地为念,骨子里却是侠肝义胆、忠心报国 。我若是与他‘文比’,依他所说,便要在这湖心岛潮沙帮的大厅之中分出一个生死。哼!我耶律一族素来彪勇无惧,只是大业未成,怎可因为一时意气,却在这里纠缠不清。照看今日种种 情状,那密蚩是救不得了,地图急切之间,也万难到手,只好暂且退下,伺机另外谋之。”他生出退却之意,但既然在此撞见了韩青镝,心痒难耐,依旧想小试身手,与之较量一二,便笑道 :“虽然大宋传言我金主即将伐宋,但毕竟尚未南下,彼此还算是恪守昔日的和约,这文斗不得其时。” 韩青镝点头道:“如此说来,耶律大官人是要与我武比了。既然这般,那待时局安稳下来,老花子便亲自奔赴大都,到贵府寻大官人打架怎样?那时心无旁骛,正好专心诚意地讨教一番。” 耶律雷藿暗惊,心道你说时局稳定,可两国烽火须臾即燃,待干戈平息,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急道:“韩兄太客气了。小弟何德何能,敢劳烦丐帮帮主亲自上门指点?便是上门,也该小弟备 妥烫金红帖,往贵帮投拜才是。” 韩青镝哈哈大笑,道:“既然你也这么客气,老花子却之不恭,过得几年,就在帮中总坛备上好酒,恭候耶律大官人大驾好了。”耶律雷藿颇为不悦,脸色稍有变化,隐约铁青,暗道:“你 这老乞丐得了梯子就敢往上爬,果真是厚脸皮。”沉声道:“不可,不可,小弟仰慕韩兄武功日久,无论怎样,今日还请赐教几招才好。”他连连催促,韩青镝只是不肯,嚷嚷道:“既然你 不说文比,此刻我二人就不该动手,余下武比,约定也非今日一时。” 耶律雷藿渐不耐烦,眉头微蹙,道:“不过几招罢了,韩兄为何这般执拗,莫非你骇怕了小弟不成?”此言一出,只气得韩青镝三尸神暴跳,顿足道:“谁怕你了?来,来--”话出一半, 忽而想起一念,微微一叹,道:“就算是老花子怕你了。”始终不肯出手。耶律雷藿心中大怒,以为他睥睨骄傲,瞧不起自己,一眼往其旁小皮儿瞥去,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暗道:“我就不 信你见死不救。哼!你若是不救,枉负侠义之名,假如出手,便是覆盆之水,出而无收,少不得要与我争执。”陡然厉声喝道:“小女娃儿,你干吗瞪着我这般观看,莫非你也看待我不起么 ?”甫然踏前几步,右手笼袖,左掌劈出,便往她头顶天灵盖拍下。小皮儿真有滋有味地吃着糖果,堂上大人老者怎样,皆与之不相干,她年纪极幼,也听不懂什么侠义恩怨、国仇民恨,蓦 然受得耶律雷藿大吼,状若晴天霹雳一般,只吓得目瞪口呆,嘴角撇了几下,终因为惊骇过度,哭不出来。 众人也万万没有料到他会想一个小女孩儿为难,尽皆木呆错愕、浑不自觉。韩青镝大怒,眉头紧蹙,却似犹豫不决,脸色通红,手中竹棒不住颤抖。 耶律雷藿心下暗喜,忖道:“你不出手么?我看你怎样忍耐?”眼看那一掌就要击中,杨不识、罗琴诸人依旧动弹不得,不由骇然惊呼,却看眼前人影一晃,冲到小皮儿跟前,一把将她抱起 ,却将背部迎向手掌。听得“轰卤一声闷响,耶律雷藿一张正重重砸在了那人身上,看他“哎呀”一声,身子跌跌撞撞往前冲去,抱着小皮儿撞入韩青镝怀中。韩青镝急忙伸手搀扶,才接 过小皮儿,听得“哇啊”一声,后面那大人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泼溅得韩青镝满头满脸,步履踉跄,身子顿时萎靡,跌倒在地。 “撼山岳”袁子通大惊失色,飞身扑过抢救,惊道:“老朱,你,你没有事吧?”正是“铁屠熊”朱天见小皮儿危急,情切之下,不及思忖,以自己身体肉盾勉力防护。朱天面色惨淡,状若 金纸、气似游丝,苦笑一声,低声道:“他那一掌能将石墙拍出一个洞来,老子再是皮糙肉厚,也当不得石墙坚硬,你,你说有没有事?”言罢,咳嗽一声,又喷出一口血来,果真是负了极 重的内伤。南毕远颇识医道,见他气血渐衰,磕血不止,微微摇头叹息,暗道:“只怕他心脉已被震断,纵然大罗金仙施救、扁鹊华佗奔援,这一条性命,也万难挽回。” 韩青镝蹲在地上,神情又痛又恨,轻声道:“好徒儿,你你--”朱天勉强一笑,道:“师父,你也说我是好徒儿么?这般看来,您老人家又要给我添上一个袋子了。只是,只是--”他喘 息几口,声色愈发不妙,断断续续道:“只是弟子怕是再也无福消受,只好烦请师父将那个袋子焚化,弟子变作鬼混,也要堂堂正正地配戴,好在那阴间黄泉大摇大摆地走上几个来回,好教 没有袋子的花子羡慕一番。”韩青镝点头道:“好,好,师父定然给你添上四个袋子,你英勇救人,不畏*,这等大侠大义之举,正能作个六袋弟子。”朱天眼睛一亮,颤声道:“师父不骗我 么?”见韩青镝颔首,陡然精神大振,朝袁子通道:“老袁,你这般脸了丢大了,却差了我五个袋子。” 袁子通浑噩无语。朱天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气力,奋力爬起,朝耶律雷藿哈哈大笑,高声道:“他奶奶的,老子弃恶从善,这善人还没有做过瘾,今日却莫名其妙地将一条大好性命断丧在 你的手里,妙哉,妙哉!”言罢哈哈大笑,震颤屋宇,绵亘不绝,蓦然声音顿歇,一个身子轰然往後倒下,鼓荡起满地灰尘。众人骇然,再去观看,却见朱天怒睁双目,早已气绝身亡。 韩青镝愤慨异常,一手抱着小皮儿,那女孩儿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不言不语,另一手缓缓往朱天脸上抹去,合上他的双眼,双目赤红,冷笑道:“好,好,耶律大官人真是了不起,如今可威 风得紧了。”耶律雷藿见他神情可怖,似是恨不得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心中凛然,不觉後退两步,满胸郁结悔意。他先前出手,不过是要逼迫韩青镝运招,并非真要取小皮儿性命,乃 恫吓之意也。力道虽猛,拿捏甚得分寸,收发自如,暗蓄回力,离着小皮儿就是几寸,若韩青镝依旧不加出招,他也能轻易撤掌。孰料朱天心忧小皮儿性命,飞身扑救,不偏不倚,正好挨了 这一掌。 “竹芦双怪”与五丑兄弟也是骇然不已,他们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心胸歹毒,但也珍惜羽毛,无论怎样,也不会对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娃施将毒手,皆侧目斜看于他,暗道:“你号称北国武林 第一高手,奈何做下这等不齿之事。你昏聩无妨,却害得我们与你一并丢脸了。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人家不知悉真相,非说你一人擅自胡为,必定将我等也圈并进去,说道‘他几人只好武林 高手,其实狗屁,却与那耶律雷藿杀一个小小女孩儿。’他妈的,今日这趟差使,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委实亏将大了。”想及于此,对耶律雷藿颇有微词,暗生缝罅不满,但不敢出言指责 。 乌铁手也是瞠目结舌,浑身冷汗涔涔,脊背真正寒意升涌,如凝冰结霜,心中反复地念叨:“师父怎会如此作恶?是了,是了,他必定是诱敌出招,方才出此下策,绝非真要与他们为难的。 只是这梁子结下,恩怨喧嚣,浓结不化,此后万难善了。”他虽然揣测不错,但师父大错铸成,再要辩驳也是枉然。乌铁花心中有愧,不敢抬头与杨不识、罗琴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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