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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观日出破云穿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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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兽庄武功不甚高强,但多年来,能立足江湖而扬名南北,必有过人的绝技,细细综述,其所依凭者,莫过于驱使禽兽、劳役虫蜇之法,便是银月教为红*迫,远遁西域雪漠荒寒之地,亦然多 有耳闻。 此番他们看见南宫音与周冶平自亭后山壁跃下,满脸欢喜地疾走过来,心中俱是一惊,暗道:“不好,他们要是从哪里驱赶得成百上千头山狮猛虎、猎豹黑熊过来,只怕我们多少兄弟皆要被 之大快朵颐,中原立威不得,反倒莫名在此葬身于兽口了。”莫不面面相觑,隐约看得惊慌恐吓的颜色。 有几人悄悄攀上大树,就在其顶上往四下里观看,树林之中,草木不惊,略有威风吹过,也是一带即止,便往下面做了一个手势。有人便跑到八位令主跟前,跪拜陈请,道如此如此。 林月明心中稍安,忖道:“周围不见野兽踪迹,若是真有千千万万的虎狮,腥臊之味必然浓郁,风息吹过,岂会一点儿也不能嗅闻?或是这两人依托名头,在这里故作声势罢了。当年诸葛亮 误用马谡,失了街亭,反被司马懿引军长驱直入,自逼西城门外,城内数百老弱军卒皆不能抵挡,他便不是大刺刺地焚香弹琴,却用虚妄之势吓退了司马氏么?我可莫要被‘空城计’给唬吓 住了,结果传下武林笑柄。”饶是他思忖如是,亦然不免半信半疑,且先前见识得慧邛和尚与空恸和尚的高明武功,忌惮少*僧拳脚功夫,若是逼急了,未免能善,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罗琴依旧打量得那地上的大鼎一番,忽然笑道:“这位了不起的薛老前辈,你先前话还未曾说完,倘若双方单挑比试,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具体法子?” 穆飞羽颔首道:“不错,不错,做事情不该半途而废,道言语也不能嘎然忽止。想必薛大侠思忖所见,必有高明独到之处,何不详细道来?” 钱南村道:“先前是我鲁莽也,打断你建议也,你莫要牵挂,还是延续说下也。” 薛飞咳嗽一声,避开穆飞羽双目,往左右抱拳一礼,大声道:“这七场比试,该有些讲究。银月教阵列,至上而下,分为令主、香主、教众三阶;少林寺内,按辈份排算,也有‘念’字辈、 ‘空’字辈、‘慧’字辈三代。因此老朽拙见,便是银月教中,每阶各出两名代表,与对应之少林代表比试,尚余下一名,便由各自随意安排。只是想必各位都听说过邹忌与齐王赛马之事, 其中多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为公平起见,当是银月教令主与少林寺‘念’之辈高僧比试,香主则与‘空’字辈师父较量,教众代表,自然便与‘慧’字辈切磋。我想少林寺武功虽然厉害,却 未必个个都是绝世的高手,银月教直言菲薄,倒不见得个个都是泛泛。”话音甫落,却听得何消说冷然道:“这话倒也是不错。” 朱寻籁笑道:“何兄此言,便是说香主之中,也有武功高过少林‘念’字辈的。依这位薛老前辈所言,‘念’之辈当与我教令主争锋夺锐,因此看来,也就是说香主之中,也有武功强过令主 的。” 何消说冷冷瞥他一眼,道:“我不过说了七个字,你就听出了这许多的意味,果真是了不得的二胡先生。” 朱寻籁哈哈一笑,也不提弦,只用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拨,弹出当啷之声,道:“听弦识音罢了。” 江嗔鲍颇不耐烦,问道:“我们若是不肯应允,你们又能怎样?不是说有千军万马么?这许多厉害的对手,究竟又在哪里?何不请出来我们观瞻一番?”语带恫吓之意,便是说我们人多势众 ,占尽了上风,你们说是没有对峙之势,就说不得这许多的条件,来与银月教讨价还价。 罗琴眼睛一转,笑道:“不识哥哥,你不是会吟诗么?我想听听。”陈天识初时不解其意,转念一想,二人毕竟是心念相通,顿时领悟,于是笑道:“我那歪诗哪里好的?上不能入殿堂,传 史载册,下不能传巷肆,佩曲欢娱,哪里能够听得?”似乎被罗琴执拗不过,于是摇头晃脑,张口道:“风平浪静独舟钓,绿波粼粼竹橹摇。钩下没水难觑动,哪料群鱼扶泥瞧?” 钱南村哈哈大笑,道:“好诗也,可惜我多木耳才学不广也,听不得其中的奥妙意蕴也。你这红日教的小朋友也,文武全才,实在便宜了这位美貌的小丫头也。” 众人听得后面半句,神情俱是一凛,目光齐刷刷往他看去,疑惑道:“他年纪轻轻,看似仗剑书生,却与红日教有何干系?”穆飞羽也是面色惊愕,继而笑道:“这位小兄弟之言,便是说看 似平静的水面,其实下面群鱼纷扰,皆对钩上的鱼饵虎视眈眈。”杨林笼袖笑道:“道长所言,这山林就是那平静的水面,我们银月教众人,便是钩上的鱼饵了。却不知‘群鱼’又在哪里? ” 穆飞羽往南宫音看待一眼,笑而不答。 南宫音朝念叶大师、念云大师和念风抱拳道:“各位大师,小女子献丑了。”三人不敢怠慢,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一切仰仗南宫施主。” 便看南宫音从袖中取出一根小小的竹哨,放在口中轻轻吹起,倒也飘扬悠然。 不多时,周围林中,尽皆淅淅漱漱的声音,有人惊道:“哎呀,蛇,色,好多的蛇。”莫不惊慌骇然,阵脚大乱。 左侧树林,亭后矮壁,无数青色、白蛇、黑蛇、花蛇涌下,却不乱跑,听得南宫音哨声指挥,径直往场中游来,细细观之,却又几分趣味。白蛇在前,青色居中,黑色押后,那花蛇想必是杂 牌之属,地位或在群蛇之中略有底下,只在蛇阵周围护卫。矮壁所来之蛇,多是毒蛇,咬中一口,不过稍时,便能丧命亡魂,其獠牙森森,更胜毒针暗镖,红信血赤,堪比夺命恶鞭,好不骇 人心魄。三罗汉本在墙角贴壁站着,见此情状,只惊得魂飞魄散,纷纷“哎呀”一声,你推我搡,忙不迭地窜入寺中,竟是再也不敢出来得半步。一帮小沙弥也是心惊肉跳,叫嚣喊嚷不已, 逃得逃,爬的爬,或是若三罗汉一般,也往庙内奔去。那腿脚满一些的,不敢踩踏蛇阵,于是抱着草亭木柱,努力攀跃,尽皆躲避得远远,久久不敢下来。唯独心禅堂几位老僧依旧盘膝跌坐 ,巍然不动,任凭毒蛇从身体肩头、手臂腿膝经过,尚是面色淡然,不见丝毫惊惧惶恐之色。 陈天识看得真切,身上一阵阵鸡皮疙瘩涌起,暗暗佩服,心想:“这几位大师如此精深修为,圆寂之后,那一定是能够成佛的了。”甫觉一手被罗琴紧紧捏住,再看她声色,多少也有些变化 了,不由心想:“是了,女儿家,又有几个是不害怕毒蛇的?” 又听得右边传来偌大的动静,坡缘下有人惊呼哭泣,正是张惶之极也。不多时,数十银月教众喧嚣奔呼,彼此提携,相互招呼,灰头土脸地滚爬跌打,纷纷顺着山坡冲将了出来,个个脸色苍 白,俱为狼狈不堪。有人跑得急的,便连手中的兵刃也丢弃了,双手空空,只是抓耳挠腮。 江嗔鲍暗道:“这成何体统?岂非大损我银月圣教的威严么?” 他才要呵斥,却看得他们背後风卷云涌,腥臊阵阵,竟来得数百条的大蛇,其中尚有几条斑斓巨蟒,身长数丈,颜色古旧,双目若珠,闪闪发亮,好不可怖阴恻,不觉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 话到口中,又咽了下去。 三位首座坚持情形,也是生平闻所未闻,面面相觑,莫不惊异骇然,相顾道:“我少林嵩山,也有得如此大蟒么?为何百十年来,从来不曾听人提及?” 南宫音放下口哨,又周冶平掏出一根号角吹鼓,笑道:“这大蟒性情喜静,最是厌恶人多吵杂之处,是以不得轻见。” 念叶大师称善。便见所有群蛇,大大小小,数目无穷无尽,却聚而不乱,随应号角之音,盘绕着少林寺外。周冶平催动号角,果真若一位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一般,好不威风。 穆飞羽微微一笑,拂尘一掸,架在臂上,朝何消说道:“何香主,你看这般的千万英雄,可还入眼?” 何消说心中暗暗惊慌,面上依旧平然,冷哼一声,道:“果真是杀气腾腾的雄师壮卒,英雄气概十足。” 钱南村叹道:“好也,好也,如此蛇军也,我多木耳实在是生平未见也。这中原种种奇技,当真是教人匪夷所思、想要未想也。”他说道“好也”,本是感慨勃发之词,并无其他意思,只是 此刻在银月教许多人听来,倒似他在幸灾乐祸一般,不禁眉头微蹙,纷纷把眼往他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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