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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指掌拳脚皆武功(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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嘡嘡嘡,嘡嘡,嘡嘡嘡,嘡嘡嘡,声音甚是急促匆忙,更有些许张惶之意,划空而出,却将分室沉睡的陈天识与罗琴惊醒,各自穿衣束带,撩帘而出,在月厅相聚,讶然道:“天色方才破晓 ,这晨钟为何敲撞得如此急切?莫不是银月教之人攻上山来了?” 二人正自惊异,听得外面喧嚣咶噪,若有千百人齐声,轰然叫道:“银月东归,迎接圣骨,少林匿尸,天理难容。” 陈天识道:“琴儿,顾不得洗漱了,你我快些出去看看。”言罢,陡觉一阵力道传来,却是罗琴早已扯住了他的臂膀,就往门外奔去。陈天识身不由己,随他迈出门槛,便见少*僧纷纷执棍而 出,彼此造化,相互提点,嚷道:“大敌当前,少林存亡,系此一线,各位尽皆全力抵逆,捍卫我中原佛门圣地,万勿惫懒懈担” 出得大门,俱列阵势,左边十八罗汉阵,为罗汉堂弟子摆布;右边乃青龙、白虎睥睨之势,以朱雀、玄武环布左右,为达摩堂弟子布列成形;当中三位首座昂然而立,后面由学武堂一百零百 八位武僧成大金刚降魔阵法。陈天识两人簇拥其间,长发黑墨,一众剃度光头之间,甚是眩目,竟然有得几分不自在。 慧理过来,拉扯二人衣襟,道:“念叶首座有谕,请两位施主往旁侧观居亭歇息,少林之事,与你们无干,切莫插手多言,惹祸上身,反因此被魔教觊觎怀恨。”陈天识奇道:“什么观居亭 ?”与罗琴往庙旁望去,果然看见岩石青松之旁,有一座简陋茅亭,不觉愕然:“这少林寺好本事,一夜之间,便建起了这麽一座亭子。” 此亭远看不大,但进入其间,方知内力宽敞。除了陈天识与罗琴二人,尚坐有八个老和尚,窥其春秋,若与念叶大师伯仲之间,也是皓眉雪须,面容干瘦,皆是一身灰黄素衣,闭目打坐,喃 喃念经。后面是三罗汉,各自闭口切齿,若恐惊扰了几位老僧功课,有心咶噪,却偏偏极力忍耐。杂役扫除的年少和尚也在其中,神情矛盾,正是三分惊喜好奇,却又有七分畏惧惶骇,手执 扫帚,牢牢不肯放手。他们见得陈天识与罗琴进来,在亭廊坐下,纷纷点头示意,旋即依旧抬头往对面银月教探去。 银月教好生威风,当先有八人,杨林与钱南村皆在其中,他们目力极好,窥见了陈天识与罗琴,俱有惊愕之色,却稍现即逝,依旧与其余六人一般,神情肃穆严正,不露丝毫笑容。 陈天识忖道:“想必这就是八大令主了?” 八人左右,且各布置一名教众,执握黑旗,深黝缎面之上,绣着偌大的一轮月亮,左边为弯钩之月,乃月之常态;右边是润洁满月,暗喻圆满顺利。再往左右觑探,又各有四人。 罗琴咦道:“不识哥哥,你看那口中言笑,暗地里却施放毒针的二胡先生在左,那打击乌鸦之人在右,一定就是八大香主了。唉呀!,银月教骨干悉数出动,莫不是与少林寺有着什么刻骨仇 恨,心中切恨不已,难以调解,于是生出势必要铲出这座闻名宝刹的恶意?” 陈天识往后面再看,见教众之人,密密麻麻,寺前广场容纳不得的,便沿着山路斜坡往下绵延,恐有数千之众,不觉暗暗心惊,忖道:“这等喧嚣势力,若是一拥而上,见和尚就杀,见庙房 就烧,只怕就是高壁深壑,也难以阻遏也。” 杨林八人举步迈出,齐头并进,颇为整齐,却平添几分萧杀森然之意。罗汉堂、达摩堂、心禅堂三大首座亦然同时走前。双方相距五六丈有余,尽皆停歇。 念叶大师合十一礼,道:“银月教远在西域万里之外,为何要不辞辛苦、跋山涉水,引着这许多人物上山,专与我少林寺为难?所谓杀戮一起,生灵涂炭,还望各位垂悯苍生不易,有慈悲怜 爱之德,早早返归才是。” 八人之中,走出一人,黑衣白袖,头戴纶巾,三缕长髯飘飘优雅,笑道:“这位便是少林寺心禅堂长老念叶大师麽?久仰久仰,在下银月圣教东方令令主林月明,这厢见礼了。”拱手一躬, 甚是恭敬。念叶连道不敢。 林月明道:“若论佛理,少林寺乃天竺灵山高僧一手缔造创建,可谓之中原第一佛寺庙;要是说武,皆说道‘天下武功源出少林’,为大江南北、九洲江湖之武林泰斗,其七十二般绝技力压 群雄,罕有匹敌。我们银月圣教为红日佞教所逼迫,天长地久,只在那雪漠荒寒之隅偏居,文不能提笔生花,武不能驱豹赶狼,屑末之技、点微之才,哪里敢东归中土,闯荡嵩山,挑衅少林 ?” 念叶大师颔首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林居士所赞太过,我少林寺万难承受。只是若林居士肯休罢干戈,在敝寺之外、佛意之地,饮上一杯清香淡茶,便是莫大之善也。”他如此说话 ,请到对方喝茶,便有和解之意,又留有几分余地:对方不肯答允便罢,要是答允了,却不敢轻易引入寺中,只在寺外品茗,又说道‘佛意之地’,便是说在这寺外也不算得怠慢无礼,依旧 是少林之属、佛门苑囿。 林月明闻言,哈哈大笑,道:“其实我等壮胆要挼虎须,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大师见怜,能将圣骨归还,瞬间云消雾散,一切还是朗朗乾坤、蓝天白云,自当心胸舒畅,品茗更知其中韵味芳 香。这大动干戈、兵戎相见之事,断然不起。” 陈天识大是好奇,暗道:“什么圣骨,莫非是佛祖留下了的舍粒子麽?那可是佛门至宝,珍贵之极,大凡佛家修行之人,俱是将之看待得比自己性命还要珍重。倘若如此,少林寺只怕宁为玉 碎,不为瓦全,便是寺毁僧亡,也决计不肯双手奉上的。” 他默默揣度,罗琴也是颇为诧异,欲仔细询问,细细一想,不免有些失望:“这老和尚只是念经,不肯闲话。小和尚什么也不懂。那几个屠夫罗汉,才是入门不久的暂寄游僧,定然是一问三 不知,若是逼急了,不过胡言乱语,相信不得的。”二人面面相觑,不觉喟然一叹,神情怅然。 便在此时,看得旁边一位老僧缓缓吐纳,睁开双眼,道:“两位施主心中愁郁,莫非是惦念所谓‘圣骨’一事麽?” 陈天识连连点头,不及说话,却看罗琴问道:“老师父可能赐教?若是因此耽误你念经,那便算了。” 老僧莞尔一笑,道:“功课做完,无甚障碍。那圣骨者,其实就是本寺一个坐化和尚的遗骨,肉身不化,封于缸中。” 陈天识咦道:“大德成佛,不是火化麽?” 老僧笑道:“这位师兄圆寂之时,留言不愿意火化,道:‘吾修炼日久,肉身不坏,可为金身罗汉。’于是方丈然其意,将其封入缸中。数月前开缸观之,果真遗体不腐,栩栩如生,于是遵 其遗嘱,金塑其身,以为金身罗汉,供奉于塔林一隅。”二人闻言,相顾咂舌,暗道世间竟有如此奇事。 念叶大师面有为难之色,思忖良久,往身后念云、念风两位大师望去,见二人皆摇头,遂叹道:“念雨师兄居于俗家之时,虽然是贵教的尊贵长老,但他终究斩断七情六欲,远离江湖是非, 勘破大千红尘,了却游戏凡念,遁入我佛门青灯之地,念经礼佛,勤心练性,终成肉身不坏之金身罗汉,得证佛家大道。诸位该恭喜他才是,又何必非要咄咄逼人,迎他金身回去,岂非是强 人所难麽?” 林月明不慌不忙,道:“大师此言实在差矣,若要论及‘强人所难’四个字,其实少林寺正合其意。” 念叶大师脸色一变,旋即微微摇头,道:“林居士何必擅戴帽冠,如此无端责备少林呢?” 林月明道:“在下虽然久居西域,却也自认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又怎敢在各位大德高僧面前无赖栽赃呢?”遍示众人,大声道:“我若是说出了这念雨长老为何出家的真相,道理自明,却恐 有伤少林寺千百年清誉,即便如此,大师还要我说么?” 远远三罗汉嚷道:“狗屁,狗屁,我少林寺天下第一的和尚寺庙,行事从来光明磊落,难不成骇怕你胡说八道么?” 念叶合十不语,口中念叨阿弥陀佛。 那钱南村按捺不得,遂脱口骂道:“和尚有好的也,也有坏的也,你们几个一看之,便是酒肉和尚也,乃恶僧也。”彼此对骂,又各被喝止。 罗琴向那老僧问去:“老师父,你可知晓念雨大师的来历?”老僧抚须颔首,道:“只是不消我在这里多言了,我观这位林居士,正要将念雨的来历细细叙述,你们安心静神,慢慢听待就是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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