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枫山寒雪难留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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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识不知所以,慌忙跟进去观看,走进几步,见里面实在黝黑灰灭,难以辨识,便自又退了出来,四下寻顾,觅得一根枯木树枝,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引燃了,便往里去。那火折子已近用尽 ,留下无益,便顺手扔在了地上,旋即拾起,叹道:“此地虽然荒芜,但也是干净土洞,如何能纳下这等污浊垃圾?”依旧在袖中放好,举着火把往里面走去。他听得先前缪婳纵的惨叫,料 想里面绝非什么惬意游玩之所,或是凶险万分,于是步步为营,极其小心谨慎。 走入甬道,隐约听得漱漱之声,难以明白,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又出甬道,火光照耀之下,乍一打量,几乎唬喝得跳将了起来,却见缪婳纵身子软绵绵地垂下地上,双目圆睁,口溢血丝,胸 中堪堪插着一柄匕首,早已气绝身亡。旁边一张石台,台上贴壁坐着一具骷髅,想必年岁久远,一身的皮肉尽皆化去,便是连遮挡身体的布片也没有留下一条。陈天识看着它两个黑森森的眼 洞,脊背寒意顿起,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忖道:“原来此地乃是这位亡人的长眠之地,缪二帮主胡乱闯入,惊扰了它的安宁,于是触犯鬼神,被它用匕首刺死了。”转念一想,又暗暗好 笑:“既然已经死去了,它又岂会起来害人?难不成还是白骨僵尸不成?”饶是如此,心中依旧畏惧,朝着石台躬身一礼,道:“小子无意闯入,绝无冒犯之意,还请您在天之灵,莫要来寻 我的麻烦才是。” 看见白骨之前有一个铁匣,里面跌出一封信札、一捆金绳和一本书册,边缘处粘贴一张黄纸,细细窥看,写道“既得宝剑,又要金绳,贪婪之徒,死无其所,余辜不哀。”陈天识愕然,把眼 细看,果见缪婳纵尸身下面,压着一柄长剑,尚未出鞘,鞘上也有一张黄纸,却是“与君有缘,赠送此剑,剑号‘半笔’,描绘人生,唯求垂悯,掩埋吾骨,铁匣藏宝,随身陪葬”,顿时恍 然大悟,知晓是缪婳纵逃至此地,见得字条,夺了宝剑,犹有不甘,又开匣取宝,结果触动机括,被里面弹射出来的匕首给扎死了。陈天识喟然一叹,道:“他说掩埋‘吾骨’,而不说‘吾 尸’,可见得他也料知此处极其隐秘,多年也未见得能有人进来,待掩埋之时,自己早已化作白骨,空余人间。”心中想起此人的惨然,不禁唏嘘万分。又想:“这‘半笔’青锋,我自携带 ,也免得宝剑落尘,徒然在此生锈蚀断。”从缪婳纵身下抽出此物,拔出观看,果真是寒气逼人,锋锐无比,只是较之寻常宝剑宽厚了许多,倒似有些象粗毫大笔之杆身,心中不觉欢喜,悬 于腰间。他见着墙壁尚有一柄铁锄,虽然锈蚀一些,但依旧坚固,便拿在手上,叹道:“这位前辈思忖,委实精细周密。”看地上皆是石块,唯独一处曝露黄土,便在上面挖掘坟坑,刨土提 尘,不过三尺,听得“铛”的一声,锄头若与硬物相撞。陈天识好奇,轻轻拨弄,翻开上面的一层灰土,取掉遮掩,见里面露出一个盒盖。他咦道:“这儿如何又是一个盒匣,怪哉,怪哉。 ”虽然取出,惟恐与缪婳纵一般下场,不敢打开,见上面镂刻四字:“但开无妨”,忖道:“他叫我开启,并非我妄念横生,自己开启,想来不会有甚埋伏吧?”既然如此,心中依旧忌惮, 便将这第二只盒子放在地上,自己躲避一旁,借助洞壁之上的凸突岩石岩石,用锄头远远拨弄,只听得“啪”的一声,盒盖陡然开启,果然没有飞刀、飞镖、飞箭之类射出。陈天识又等候了 一会儿,见并无什么异状,心中稍安,走近观看,见盒内放着一本书籍,赫然却是《八脉心法诠释录》七个醒目大字,不由啊呀一声,惊道:“这里如何又有一本《八脉心法》?”继而摇头 道:“不对,它是什么《诠释录》,想必是正文注释云云。”再探里面尚有一封信札,书道:“敬请开启。”于是拆开来看,默默念诵。 信札写道:“余本汉人,先家裘姓,后入辽朝撰修国史,为帝垂幸,亲近皇家,遂御赐复姓耶律,取名青锋。西京一战,为右军督军,势大力壮,本可瞬间摧枯拉朽,教女直灰飞烟灭。惜统 帅不听人言,任由军纪涣散、兵戈腐朽,以为女直寥寥千人,难当大军锋锐,结果大败溃亡。余于乱军之中逃出,颠沛流离,返归朝廷,不意天祚帝兵败被俘,余者西去。沦落昆仑。泱泱二 百年之大国,物丰人旺,竟于瞬间土崩瓦解。惜哉痛哉!几不欲生也。思谋之下,遂潜入上京宫外,左右逡巡,上下打点,买通内患,欲替吾主报仇。然女直贼首阿骨打早死,能行刺之人, 唯有其太宗完颜晟耳。但完颜晟无具乃兄风范,疑心甚重,若出,必有重甲护体,千军护卫,经年筹划,始终不得下手。余心灰意冷,离上京,流浪至大都郊外,看枫叶红艳,遂定居,饥寒 交迫,生计无着。后遇一江湖异人,挟余入得此洞,专替其注释经书,乃华山道祖陈抟之《指玄篇》也。余救国不得,唯好学问,看异人果实供奉,十分殷勤,于是慨然允诺,字字沥血,句 句呕心,十年方才得成此书,得意骄傲,溢于言表。亦多有心得。异人好武,只要其中武功,与余商榷,简化盘剥,另成书一册,取名《八脉心法》,欲传播南北武林,再创武林之盛世。余 忧虑不已,劝言之:另成一书,虽可成大效,铸成高强神功,但颇伤八脉,气血损耗,必有损福禄天年。异人闻之,却不以为然,道:习武之人,岂能怕死?若修为臻于化境,扬名立万,便 是早死,亦死得其所。言罢挟书离去,从此不得返。君若武人,有心有缘修炼此法,莫看江湖传本,自当依照本书细细纠察,可保颐养天年。首匣之中,俱是凶物:信札淬毒、金绳藏针,书 册具载者皆是走火入魔之法,君万万不可触之。今知天命将界,生平有两大遗憾:一者不见大辽光复之日,惶惶叹息萎靡,二者独子疆南未知流落何方,生死未卜。君掘地三尺,诚意足然, 可开南首壁侧之石括,里面有棺椁一具,务必将我移入其间,旁有余妻雕像,一并置入。青锋谢拜。” 陈天识又惊又喜,自语道:“原来这位前辈就是那耶律青锋,我幼读那文章诗词,品鉴欣赏,今日在此相逢,也算是遇上故人熟旧了。”躬身又是一礼,以为敬意,随后按照信札提醒,往南 首石壁探去,好半日,才在无数褶皱纹痕之中,寻得一个小小的石扳,握捏其上,轻轻旋转,不得动。便添上几分气力,左右摇晃,渐渐松懈,只听得轰隆隆几声,旁边石壁竟然开启,露出 一扇小门。陈天识举步迈进,现仔细窥看一番,见里面是一间石室,当中垒有一个宽阔的平台,上面果真有一具空荡荡的棺椁。在往旁边探去,地上立着一尊真人大小的雕像,一瞥之下,便 与家乡那尊美人石像一般无二,不由惭愧:“不想她却是耶律先生的娇妻,唉!往日我对着石像吟诗抒怀,到头来,竟然是朝思夕慕别人的妻子,实在是无礼之极。不知者不怪,还请耶律先 生、耶律夫人的在天之灵,能够多多谅解,宽恕小子无知。”小心翼翼地将耶律青锋遗骨移置其中,又将雕像放在其身旁,磕拜叹息,讣闻祭告一番,恭敬退出,扭动机括,依旧将石门关上 ,不留丝毫痕迹。 他转身看待缪婳纵尸身,叹道:“你虽然为非作歹,但既然死去,多少罪孽也可一笔勾销,终不能曝尸荒洞,还是入土为安的好。”于是将他移入土坑之中。陈天识抡起铁锄,才要掩埋,看 见散迭地上的金绳、信、书等毒物,心念一动,喃喃道:“它们都是害人之物,遗留世上贻害无穷,还是与你这大恶人一并掩埋得好。”不敢用手触碰,依旧用锄头拨弄,把三件东西与珠宝 盒匣一并置入,也作为缪婳纵的陪葬品,黄土掩盖,算是了却了一段恩怨。 陈天识将《八脉心法诠释录》捧起,翻开扉页,见上面写道:“九转幽弯之处,用足践踏。”左右看顾,见得洞内一隅角落,有九道刻痕,不觉哑然失笑,忖道:“想必那就是‘九转幽弯’ 之地了,先生果真是雅人高士。”走上去用力踩踏,甫一落足,地面微微下陷。他猝不及防,几乎摔跌得一跤,便听得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对面再开一扇小门。陈天识笑道:“不想这‘ 九转幽弯’是活动的地板。”快步过去,在第二间石室觑探,见里面挂着一幅字条,写道:“修心养性之所。”心中不觉欢喜,回过头来,对这缪婳纵的黄土坟堆道:“你在此安息长眠,我 不能陪你了。”把书握剑,走进石室。后面石门自行关上,却是再也推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