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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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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察觉到这个少年很有可能是沈青阳的前世之后, 楚宴的脸色沉了下去。

“杀妻证道, 杀子证道?”

那现在引动劫云的人, 莫非就是沈青阳的父亲?

楚宴朝那边望了过去, 只见劫云将整个屋子覆盖,雷电在黑色的云层之中翻滚, 像是张了血盆大口要吞没一切。

天边的反应越来越强烈,劫云之中的黑气快要朝外翻涌而出。

而在那木屋之中, 竟有笑声传来:“金丹期!我终于能修成金丹期了哈哈哈!”

楚宴和苏墨垣躲在暗处,那边背着青竹剑的少年看不到他们。

可听到里面的声音,楚宴还是忍不住的皱紧了眉头:“杀戮斩心之道真是可怕, 今日死的人可是他的妻子, 里面却传来了笑声。”

“看来他下刀的时候, 倒是一点犹豫也没有。”苏墨垣看向了楚宴, “怎么?对这个很感兴趣?”

楚宴感兴趣的并非杀戮斩心之道,而是那个站在木屋外的少年。

在听到这一切后,少年垂下了头,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站在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少年的名字叫做林奕,其实林奕已经猜到了一切,他的母亲已经被父亲所杀。

巨大的悲伤笼罩在林奕身上,他的眼眶红透,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起来。

大雨磅礴, 很快就将整片树林染上了一层朦胧之雨。

而那些泪水顺着林奕脸颊落下, 只有混杂了雨水, 他才能这样的无声哭泣。

“娘……”

天空乌云压顶,大雨使得周围的光线极暗。而每一颗落下的雨滴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溅起周围的泥泞。

那一句‘娘’,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一样。

饶是楚宴觉得沈青阳可恶,可这一瞬间,他也不得不承认沈青阳前世的确很惨。

楚宴正要走过去,却被苏墨垣给抓住了手腕。

“会干涉过去的。”

楚宴抬眸望向苏墨垣,发现苏墨垣此刻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师尊……?”

苏墨垣并未御灵避雨,而是任由那些雨丝琳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苏墨垣,竟然和那边的林奕有些相似。

“我们不知道被时光镜传送到了哪里,不比之前的齐王宫,这是是修真者的世界。”

楚宴知道苏墨垣想说什么,这里有修真者,就意味着这有可能是他们所处时间的过去,干涉到了会有危险。

“别担心。”

可苏墨垣却仍旧不想让他过去。

“师尊,你还记得我们遇到转换地方的强光吗?我猜测是我们遇到了什么人,或走到了某个地方才会出现那种强光,想必这次也是同理!我想过去,是因为想走出时光镜!”

听到楚宴这么说,苏墨垣垂下了眼眸。

大雨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发丝也全被淋湿。

苏墨垣也想早些出去这里,想了许久还是将自己想到的告诉给了楚宴:“我来这里一共看到了两段时光片段,都是与我相关,一个是我的前世,一个是……”

楚宴睁大了眼,这里可是千年之前,苏墨垣应该没有出生才是,为何他说这里也跟他有关?

然而苏墨垣却留了半句,没有说出口。

“时光镜让我看到的这两个片段,比炼心林时更加可怕。”

“炼心林?”

传说之中的炼心林,能试炼心境,没想到通过炼心林的苏墨垣却说出了这种话。

楚宴察觉到了些什么,脸色苍白的问:“杀戮斩心之道我阅览数万书简也没有看见过,师尊为何知道?难不成又是上代魔尊留下来的记载……?”

苏墨垣沉默了许久,露出一个笑容:“大约是吧。”

这样的苏墨垣,让楚宴觉得心里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师尊,难不成你……经历过?”

苏墨垣的脸色变得难看:“时光镜带我来这里,我都要以为……它是故意给我看,要引发我的心魔。”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宴反手捏住苏墨垣的手。

苏墨垣在他记忆之中,从来都是强大而任性的。

从未有过这样脆弱的时候。

他甚至无法想象,苏墨垣还在幼时的时候,日日活在恐惧痛苦之中。

面对一个要杀自己的父亲,那该有多么可怕?

“……有人想杀我,我便杀了他,这双眼睛也是因为沾染了他的血,变成了这种……令人厌恶的颜色。”

这双眼睛的颜色,是他杀父的证据。

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的时候,年幼的他手抖的将剑丢掉。

他原是剑修,至此之后却无法再拿起剑,而转修符道,也正是这个原因。

“那你不疼吗?”

“……早就不疼了。”

“可我疼!”

苏墨垣从回忆之中抽了出来,便落入了楚宴那双黑眸之中。那里面倒映着他的样子,狼狈不堪。

他早已经不在乎那些事情,否则也不会安然度过炼心林。

只是当有人说为了他心疼的时候,苏墨垣的心口颤动,竟感受到了温暖。

在这大雨之中,还有谁敢这样抱着他淋雨?

苏墨垣露出了笑容:“现在我也不讨厌这双眼了,因为你不止一次对我说,喜欢这双眼。”

厌恶你之厌恶,喜爱你之喜爱。

他的感情从来纯粹,也表达得淋漓尽致。

楚宴不是没有触动,他的确没心没肺惯了,只是眼前的这个人,跟了他太多个世界,让他产生了一种接下来他也会继续跟下去的错觉。

楚宴朝他伸出了手,正想对他说什么的时候,苏墨垣的额头滴落下豆大的汗水。

“怎么了?”

苏墨垣现在这具身体还算是玄缈的,他只是将自己的神识全都挪了过来。

金丹期修为,如何能抵得上在时光镜之中的撕扯。

苏墨垣活了这么久,头一次在上面翻了跟斗。

“是时光镜送我们过来的,看来它并不欢迎元婴期以下修为的人来。”

楚宴一愣:“可师尊不是化神期吗?”

苏墨垣没有回答,而是问:“徒儿,你身上带了灵兽袋了吗?”

“灵兽袋?”楚宴满头雾水,“带是带了,可怎么了?”

“乖,拿出来。”

楚宴便将东西拿出,摊放在掌心。

苏墨垣凑近楚宴,拉过楚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这件事情等出了时光镜再朝你解释。”

周围的压迫已经让苏墨垣极其难受了,可光是难受也就罢了,他的身体还不能动弹了。

苏墨垣只能轻声在他耳旁说道:“别把我弄丢了。”

说完,他就化作一缕青烟进入了灵兽袋之中。

楚宴刚刚想说的话全都被噎住,到底怎么回事!?

他还以为苏墨垣不过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幻化作玄缈的模样,跟他一起去了迷雾林。现在看来,苏墨垣根本就是用了玄缈的身体吧!

楚宴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一想起苏墨垣那句强势的‘别把我弄丢了’,楚宴手指抚摸过灵兽袋,低声道:“……才刚找到你,怎么可能把你弄丢?”

他连忙将灵兽袋拴于腰间,再穿上了黑色的斗篷。

也许是爱屋及乌,楚宴朝那边望了过去。

林奕已经站在外面一夜,也被大雨给淋了一夜。

他脚下全是泥泞,将衣衫的下摆给全部弄脏。

林奕一见到他,连忙拔出身后的青竹剑:“你是谁?来此地做什么?”

他的脸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是因为淋了整整一夜的雨才会变成这样。

“在下仙门弟子,历练至此,敢问这是什么地方?”

林奕冰冷的抿着唇:“你当我是傻瓜吗?仙门弟子会在这种地方历练?你一身黑衣不敢示人,分明就是个魔修!”

楚宴还真是个魔修,这么说原本只是托词。

他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从时光镜里出去而做的试探罢了。

“我真是只是问路,并无恶意。”

“那你究竟是什么门派的弟子,报上名来!”

楚宴还有几分诧异,初见时觉得他年纪小小,长得一副无害的样子,现在看来戒备心倒是挺高的。

“我来自云仙宗。”楚宴语气一顿,绕过了自己姓名的话题,“我说了自己的来处,你不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林奕迟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林奕。”

楚宴嘴角一弯:“我现在可以问路了吗?”

原本想要回答楚宴的问题的,可林奕狠狠的咳嗽起来,身体却有些支撑不住。早在之前他修炼太急就出了岔子,昨天又一晚上站在雨里,现在早已是精疲力尽。

林奕到底只有十四岁,纵然会对外人戒备,可他还不是千年后的沈青阳,并不会算计对方。

他朝楚宴指了路:“从那边走,需要过父亲布下的九个阵法才能出去。”

九个?

可真是麻烦!

不管怎么说,他到底给自己指了路。

“多谢。”

正当楚宴离开了几步之后,林奕的身体摇晃了两下,最终狠狠的跌倒在了地上。

林奕却紧咬着牙,不肯昏睡过去,想要撑到父亲结丹完成,第一时间进去看看母亲。

纵然……那只是一具尸体。

楚宴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缓缓朝他走了过来:“没事吧?”

“你……走开!”

可真是倔强……完全像只刺猬。

楚宴伸出手准备摸一下林奕额头的温度,而林奕却以为楚宴要害自己,拔出匕首刺向了楚宴的手臂。

当楚宴的手落在他的额头的时候,林奕才睁大了眼。

只是他的匕首已经刺入楚宴的手臂之中。

和对方纯粹的善意相比,自己直接刺中了他。

林奕有些慌乱,嘴唇泛白。

“只是摸下你额头的温度罢了,没想到警戒心竟然这么重?”

“对……对不起。”林奕不敢看楚宴的眼睛,只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肮脏不堪。

楚宴不由挑眉,虽然手臂的确很疼,但林奕可比沈青阳软多了。

明着来的攻击,可不比暗处暗害来得好吗?

“没关系,你额头的温度很高,方才探你灵气的时候发现你修炼得不对,导致你现在的丹田犹如漏斗一般,就没人纠正一下你吗?”

刚说完这句话,楚宴就想起他父亲是个杀妻证道的人,估计不会怎么教……

果然,林奕眼底的光暗淡下去:“不会。”

现在仍旧下着大雨,楚宴把匕首拔了出来问:“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等父亲结丹完成……”

“结丹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你就一直等在此处?”楚宴有些吃惊。

林奕眼眶泛红,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父亲走的道情况特殊,结丹只需要三天时间。

但这些林奕都无法告诉给楚宴听。

楚宴强硬的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你还只是炼气期吧?若淋上三天,恐怕没命等你父亲结丹出来了。”

林奕被楚宴拉起来,仍旧使不上力气。

原本他还想反驳,可当他看见楚宴黑袍里的伤口渗出了血,便十分愧疚:“我帮你上药吧,就在前面的木屋。”

这种凡刃造成的伤口很快就会好起来,并不需要多操心。

但楚宴还是将计就计,任由林奕扶着他去了木屋那边。

这个木屋十分狭窄,又在树林深处。当楚宴走进来的时候,才看到里面有多么简陋。除却一张木床以外,就连被子也是没有的。

……沈青阳的前世少年时期究竟过得有多么凄苦?

楚宴一时心里不是滋味,直接席地而坐,朝林奕伸出了手:“上药吧。”

若不这么说的话,他又要去屋外守着了。

林奕撩起了楚宴黑袍的袖子,原本该立马给他上药的。

可看见楚宴手臂上的肤色时,不由的微微愣神。

靡颜腻理,像块玉石一样温润。一个男人竟然有这样吹弹可破的肌肤,林奕忍不住想,这个人一定长得很好看,才把脸给遮起来的吧?

他收回自己的心神,小心给楚宴上了药之后。

就这期间,林奕的脸颊一片不正常的红,像是发烧得狠了。

等上完了药,林奕才站起身想要重新走到那边,却直接倒在地上直接昏迷了过去。

看到林奕沉睡过去的脸,楚宴无奈极了。

他站起身将林奕的身体抱到了床上,才发现林奕到底有多么瘦弱。

分明已经十四岁了,却完全不像是十四岁的少年。

瘦弱成这个样子,就好像是被别人虐待过一样。

楚宴的灵气在他身上游走,顺便烤干了他的衣服,希望用这样的方法让林奕好受一些。

外面还下着磅礴大雨,林奕低声啜泣起来。

“娘……”

父亲杀了自己的娘亲,又要杀了他。

这种感受,恐怕不会好受。

楚宴原本想走了的,可林奕拽住了他的黑袍,脸上满是泪痕。

楚宴盯着林奕,久久之后只好在木屋之内施了个法术,一下子整个屋子都暖了起来。

而睡梦之中的林奕终于安心下来。

好温暖……

是谁?

[我在想我要不要走了。]

系统:[为什么要走!这可是沈青阳前世啊!]

[他在喊娘诶,我当然得矜持了。要是喊爹……]

[喊爹??]系统怪他说一半留一半。

[喊爹我直接上了!]

系统忍住吐槽,默默的翻开了之前在主神空间下载的《论皮之人格的产生》。

清晨来临,阳光照进了屋内。

林奕不由的眯起眼,忽然发现身边有人。

他才发现身上已经完全好了,就连屋子里也暖洋洋的,一点不见大雨之后的寒冷。

不会是他照顾了自己一整夜吧?

林奕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温暖,他从一出生父亲就对他十分严苛。唯一待他好一些的母亲,却总是疯疯癫癫,时好时坏。

他身上许多伤口,不光是父亲的杰作,也有些是母亲所留下来的。

他眼神微闪,看见楚宴还在沉睡中,便想为他换手臂上的药。

他朝楚宴伸出了手的同时,楚宴就醒了过来:“你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帮你换药。”

林奕看出了楚宴的戒备,心想也难怪如此,他昨天可是把人给刺伤了。

林奕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更是十分难受。

僵硬许久,楚宴竟然朝他伸出了手:“上药吧。”

林奕微愣,看向楚宴的脸,却因为那件黑袍的原因,只能看到他露出来的下巴。

不过纵然是这样,林奕也依旧感受到了温暖,他连忙给楚宴换了药。

外面仍然在下雨,木屋里十分寂静。

楚宴问:“你身上怎么那么多伤痕?”

这件事让林奕自卑:“有些是练功……有些是我爹打的。”

一听此话,楚宴的心底染上些许阴霾。

他一瞬间想到了苏墨垣,是不是拥有同样经历的他,也受到过林奕所受到的那些痛苦?

他不想深想下去,手却不自主的摸了下腰间的灵兽袋。

在那之后,楚宴一连留在这个屋子里两天。

等林奕的身体好些了,他才准备离开了。

楚宴留下了指导林奕修炼的灵简,害怕他因为没人指导迟早修得静脉逆流,又不放心的拿了几瓶炼气期的丹药给他,这才走出了木屋。

可没想到,当楚宴刚走出木屋,又遇到了那束强光。

他总觉得自己要出时光镜,跟这些强光有关系。

否则的话,在这个过去的时光里,该从哪里出去?

楚宴闭上了眼,想着下次要是再遇到强光,就劈开来试试。

当强光再次散去,楚宴原本还以为自己会转换地方,没想到映入眼帘的还是这个地方。

他皱紧了眉头,总觉得很奇怪。

等走了几步路,楚宴才发现之前林奕父亲待着的屋子旁边,出现了一座坟。

观那上面几个字,写着‘林奕之母’。

楚宴才发现,他的确又跨越了时间,只是还是在这个地方罢了。

正当楚宴还在判断这是什么时间的时候,里面的屋子传来了声音:“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就能突破元婴期了!”

“父亲……咳咳!”

此刻的楚宴就在窗外,能清楚的看见里面的情形。

林奕被人掐住了脖子,而身旁的男人青筋凸起,皮肤布满血红之色,明显是入魔太深。

那样的他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个人类,反倒像是个魔物!

“父亲,求你、别杀我。”

“老子养你就是为了突破元婴期!你娘我都杀得!你我同样也杀得!”

这画面简直令人惊心,虎毒尚且不食子,而林奕的爹简直就是个畜生!

林奕眼中的光越来越淡,他满心绝望。

林奕的心中充满了怨怼愤恨,为什么他的人生会是这样?

黑暗逐渐充斥在心头,那些负面的情绪快要将他整个人填满。

当初母亲死的那天,是他亲手埋了她的尸骨。

如今他死了,尸骨又有谁来埋?

林奕永远的闭上了眼。

哥哥……

他想起了年少时救过的黑袍男子,他照顾了他两日,也留下了灵简和丹药。

那是在林奕活的几十年里,唯一对他施放出善意的人。

林奕眼底的泪水不断往下落,滴到了林朝的手心。

“我的乖儿子,你娘可比你坚强多了,至少被我杀死的时候没有哭。”

而在外面的楚宴看着这一切,心头闪过一片慌乱。

林奕难道要被他父亲给杀了?他还得遇到前世的江淮呢。

他额头滴下冷汗,企图林奕自救或是谁突然过来救了他。

否则林奕今日死了,就是改变了过去,那出时光镜后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楚宴不敢想象,只求维持现状,按理来说的确会有人来救林奕,可……为什么?

而那边原本该放弃的林奕,却突然睁开了眼,他拼命挣扎起来,甚至无力的掏出了青竹剑刺向林朝:“咳咳咳,我不想死……我还没问出哥哥的名字,还没去云仙宗……”

听完这一切,楚宴不由睁大了眼。

他的心脏狠狠跳动起来,一瞬之间心绪难平。

直到最后,楚宴终于按耐不住冲了进去。

他不敢拿出本命灵剑,怕以后的沈青阳认出他,只敢拿之前苏墨垣给他的符纸:“放开他!”

林朝望向了他:“什么人!”

“不放开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楚宴打了一道符纸过去,林朝还十分不屑,结果当符纸燃起火龙的时候,他瞬间就吓了一跳。

“元婴期?!”

楚宴初初一道符纸只是为了威吓,接下来就不那么简单了。

连续几道打出去,里面的屋子直接被震得粉碎。

苏墨垣的每一道符纸都存着十足的威力,堪比元婴期一击。大火朝上扩散,比周围的古木还要烧得高。

林朝总算不敢再小觑眼前的黑袍人,可刚才大意的松手,就让林奕落入了楚宴的怀抱之中。

火焰燃起,楚宴的身体又浮在半空之中,让下面的林朝看到了楚宴的半张脸。

还没等他来得及惊艳,楚宴眼底就露出狠色:“连你儿子也杀,你不配为人!”

符纸再次丢出数张,这一击直接将林朝围住。

碰的一声,所有的符纸一同爆开。

而他怀里的林奕却一直望着楚宴:“哥哥……”

楚宴还奇怪为何这次见面林奕对他的态度这般亲昵。

可那漫长又黑暗的日子里,自从母亲死后,林奕就活在深深的恐惧当中。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将楚宴看做了唯一的心理支柱。

活在恐惧和黑暗里久了,只是对他好一点点,他就会满心欢喜的靠近过来。

更何况楚宴还留下了丹药和指导他修炼的灵简,那些对林奕来说十分珍贵。

等符火散去,中央已经没有人了。

楚宴脸色阴沉,方才林奕喊他的时候,他略微愣了会儿神,却被林朝给跑了。

“林奕,你父亲跑了,以后为了练杀戮斩心之道兴许还会杀你。”

林奕的脖子上全然是掐痕,他在楚宴怀中狠狠的哭了起来。

母亲被父亲所杀,父亲又要杀了他,常人都无法承担起这种痛苦。

“哥哥今日是因为担心我回来找我的吗?”

楚宴只得‘嗯’了一声。

林奕心里更酸涩:“……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记挂关心。”

他哭的每一声,都让楚宴觉得心酸。

毕竟看到了那样的场面,他已经无法再对林奕存什么芥蒂。

纵然他是沈青阳那个渣渣的前世,楚宴也做不到恨他了。

等林奕总算是平复下来,楚宴才说:“林奕,你听着,我会带着你离开这里。”

林奕并没有拒绝,只是他却始终抓着出演的袖袍不肯松开,仿佛是一个溺水之人,急迫的想抓住一块浮木那般。

他的身体在发着抖,楚宴便只好让他这么抓着自己。

“你愿意跟我离开?”

“我待在这里……也是一个人,还不如跟着哥哥。”

恍惚之间,林奕看见母亲的坟,他终于平静下来,确定楚宴不会像多年前那样突然就离开,才走到了那边去。

他一点点的将泥土挖出,楚宴错愕的问:“你在干什么?这坟里不是埋了你的母亲吗?”

林奕一直在挖,像是疯了似的:“我娘死得很惨,那天我看见她尸体的时候,已经开始腐烂了。只是身上的刺伤仍旧很明显,有好几块肉都被撕扯下来。”

楚宴一阵恶寒:“撕扯下来?”

林奕眼底泛红,“在那之后,就算是我埋了她,我爹也挖了坟将她的尸体拿了出来,他杀了她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喜欢我娘,整日疯疯癫癫。这里面埋的并不是我娘,而是我娘的法器玉佩罢了。”

难怪林奕要挖,这也情有可原。

那毕竟是他母亲唯一留给他的遗物了。

“哥哥,你猜我娘的骨头在哪里?”

“火化了吗?”

林奕嗤笑了一声,眼底满是泪水:“那副灵骨被我爹做成了天玄丹吃了下去,他说要永远和我娘在一起。”

楚宴彻底沉默了下来,对林奕只有深深的心疼。

“我若死了,不是暴尸郊外,就是被我爹做成天玄丹吃下去,所以我不想死!”

等他终于挖了玉佩出来,双手举着递到了楚宴面前。

“这东西是娘的传家之宝,据说是很好的法宝。哥哥,如今我把它给你,这是我的全部,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说这是他的全部,要把这东西拿给他,又满脸希冀的看着自己,仿佛捧着的东西是他仅剩的那点儿心。

楚宴原本想拒绝,可看着他这个样子,忽然就僵在了原地。

楚宴不收,林奕便一直这样捧着。

僵持了许久,林奕都没有拿回去,楚宴没办法只好先收在怀里,心里想的却是哪天还回去。

“我们走吧。”

“嗯!”

看见楚宴收下,林奕笑得很开心。

楚宴收下了那东西,就代表做了承诺,他才能够安心。

楚宴和林奕一路来到了人间,楚宴并没有那么快带他去修真界,而是先来到了这里。

一路上,林奕一直很粘着他。

楚宴对他虽然不再芥蒂,可感情上却谈不上喜欢。

而这还被心思敏感的林奕给看了出来。

他们去到了人间的客栈,楚宴才领着林奕走到房间去。

“我就住在旁边,若有事情尽可叫我。”

“……嗯。”

见他闷闷不乐,楚宴不由问:“怎么了?”

“哥哥好像不喜欢我?”

“……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一个和你长得有些相似的人,对我做了许多难以饶恕的事。”

林奕很委屈:“哥哥能不能不要因为那个人而讨厌我?”

“你是你,他是他,这点我分得清。”

“可是哥哥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林奕突然很害怕就连楚宴也不要他了。

楚宴朝他露出一个浅笑:“只要你不变成他,我就不会讨厌你。”

林奕终于安心,朝楚宴保证:“我不会惹哥哥讨厌的!”

这个约定,他铭记在心里。

母亲已死,父亲发了疯。

而楚宴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类似光和温暖的东西。

“先疗伤吧,宁心静气。”

“嗯!”

林奕闭上了双眼,运转起体内的灵气。

不知过去多久,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林奕发现身边已经没了楚宴的踪迹。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在大街上,来往找了好久都没发现楚宴的影子。

又被抛下了。

林奕眼眶泛起了红,无助的喊:“哥哥……”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身旁来往行人的声音。

他的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日母亲死的时候,他就决定收起自己这颗心,以算计渡过未来的日子。

只因为他想活着,想去看看云仙宗,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林奕心里慌乱,还是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哥哥不是有意丢下他的,兴许是宗门有事。

他一个人在人世,兴许会遇到父亲。

可林奕却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卑躬屈膝,摇尾求怜也要活下去!

唯有如此,才能再次见到那个人。

林奕望向远方,他只记得对方不苟言笑的模样,和黑袍下露出的精致下巴。

哥哥,该到哪里去寻你?

数百年后,林奕已修到了元婴期,于望江湖畔见到一人。

他一袭冰蓝色道袍,竟然同那个人十分相似。

林奕走了过去,得知他是云仙宗弟子,又是现任掌门萧存剑的弟弟萧如。

林奕急急忙忙的问:“我幼时曾得一人相救,他说自己是云仙宗的弟子,我已经寻了他几百年,只求当着他的面说一句谢谢!”

那是他漫长岁月之中,唯一对他施展过善意的人。

世人皆对他喊打喊杀,只因为他是魔修林朝的儿子。

林奕这些年里早已经学会用算计替代一切,可唯有那个人,成了他漫长黑暗之中的一束光。

在他的心脏还没全部染上黑暗之前,是他照彻了他心底小小的一角。

萧如怜他几百年之苦,便真的带着林奕回到了云仙宗。

而林奕却因为魔修的身份,无法进入云仙宗,萧存剑阻止了他。

萧如几次同萧存剑求情,可萧存剑始终不允,甚至开启了护山大阵不让林奕进入。

“现在正是仙魔大战的关键时刻,若云仙宗放进来一个魔修,你让其他仙门如何想云仙宗?”

萧如听了他的话,也只好作罢。

又千年后,昔日的林奕早已死去,作为林奕转世的沈青阳诞生。

他从最开始,只能想起前世几个片段的时候,心头却已然有了执念。

——去云仙宗。

不管其他仙门多么厉害,他只想去那个地方。

今生的他已经不再是魔修,能够进入云仙宗了。

除了活下去以外,这是他唯一执着的东西了。

当楚宴救了林奕之后,便带着他离开了这个地方。

凡尘之中,总比他父亲身边安全。

做完这件事情出了客栈后,强光再次闪起。而这一次楚宴却学聪明了,将本命灵剑唤出,直接用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灵气,一剑劈开了这道强光。

盛满了元婴期灵气的一剑威力十分巨大,直接让这强光龟裂散开。

一时之间,天崩地裂。

等楚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迷雾林之中。

楚宴头痛欲裂:“总算是我猜对了一回。”

这里不宜久留,否则又被吸进去,他就没有灵气再来一次了。

楚宴正好要走,余光看到了躺在万年桃树下的傅云萧。

他此刻陷入了沉睡,身上的衣服也变了,像是在时光镜里待了很长的时间。

“云萧!”

楚宴跨过灵潭朝他走去,将傅云萧带起,御剑离开了这个迷雾林。

他走得很急,害怕再次进去。

等终于出了这个地方,外面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楚宴脸色泛白,最终无法御剑,从半空重重的倒在地上。

而那边傅云萧的身体也直接坠落在地上,脸被地上的尘土染脏。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师、尊?”

楚宴察觉到现在的傅云萧灵气暴涨,早已经不是之前筑基期的那个他了。

“云萧?你身体可有恙?”

“我被拉入那鬼东西里分明已经有百年,为何师尊还像是百年前呢?”傅云萧的精神陷入了混乱,“不对,师尊分明在百年前被沈青阳和江淮带走了……”

楚宴十分震惊,连忙走过去伸出手探他手腕的灵气。

这雄浑如海般的灵气,完全不像是筑基期。

“化神……”楚宴喃喃自语。

傅云萧的眼底闪过痛苦,还没回过神来:“师尊,那日我分明已经接住了你,可沈青阳和江淮简直太可恶!江淮不能相信,他和沈青阳是一伙的……”

这已经成了傅云萧的心结,没能救下楚宴。

楚宴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云萧,你进入了时光镜。不管里面过去了多久,外面的世界才过去几天而已!”

“时、光、镜?”

“没错,是时光镜。”

“我拼命修炼的百年,在外面竟然只过去几日?”

傅云萧又紧张的看向楚宴,“师尊,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楚宴抿着唇:“我没事,只是碧落草被拿走了。”

傅云萧的眼眸被染上了纯粹的冰蓝色,他愤怒的咬牙,蓝莲火就要控制不住涌出来。

“你要去做什么?”

傅云萧胸口起伏,愤愤不平的说:“烧光云仙宗,为师尊报仇!”

楚宴一个尔康手,可傅云萧早已离开老远。

……徒弟你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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