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司马昭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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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婉宁眸中划过懊恼。她就知道，她又被殷离这个老狐狸给套进去了。方才那人既然是慎王身边的心腹，能够得到祁景川的倚重，基本的谨慎定是有的。这里是大理寺的底盘，又自己这个外人在侧，无论她是睡着还是醒着，那人都绝不会轻易将自家主子的身份宣之于口。但穆婉宁却被殷离方才的话诱导，下意识地以为在自己没有醒来的时候那人已然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这一句“慎王”，就暴露了她根本就是识得方才那人的。穆婉宁一时间不知是该气殷离老谋深算，还是该气自己太过大意。纵使心中憋闷，穆婉宁面上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抬眸望向面前逆光而立的男子，杏眸微微眨动，透出几分狡黠。“殷兄过奖了，我哪里知道什么慎王不慎王的，不过是随口一猜。倒是殷兄这个反应……怎么，真让我猜着了？”她一派无辜模样，仿佛方才的话当真是随口试探一般，轻描淡写地将问题又抛回给了殷离。却不想，殷离直接点头道：“不错，阿宁果然聪慧。”这就是直接认下方才那人的身份了。穆婉宁一愣，没想到他承认的这般痛快，原本还要挤兑他几句的话都卡在了喉咙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好在，殷离微微停顿，便又道：“那么阿宁，不妨再来猜猜，你我这一趟牢狱之灾，又是哪位的手笔？”“这个嘛，其实我……”穆婉宁目光微动，犹豫着要不要说。“阿宁，”穆婉宁刚开口，便被殷离打断，他勾了勾唇角，道，“既然阿宁如此聪慧，随口便能猜出慎王，这么些日子过去，总不会猜不到这点东西吧？”他这般说，穆婉宁也不能再说不知，只得转了话音，道：“其实我还是有些猜测的。”殷离眸中笑意深了几分，微微抬手，示意穆婉宁继续。穆婉宁被他这幅看戏的模样气得暗自咬牙，话已出口，她也只得继续道：“大理寺司掌刑狱，能够调动得了大理寺的人，又能让慎王府的人亲自出面，也就只有……东宫那位！”最后四个字落下，穆婉宁只觉得胸腔剧烈的鼓噪起来，手心沁出冷汗。方才是假猜测，这次，却是真的是猜的了。能够让祁景川如此重视，甚至连夜派亲信过来的，也就只有太子。但若是她的猜测成真，那么便说明，她还是远远小看了殷离。这人竟能在这么早的时候就惊动天家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两位皇子为他暗中相争，心思之深谋算之远，着实可怕。“不错。”殷离淡淡颔首，眼睑低垂，遮掩住眸中异色，“那么，阿宁以为，这两位哪位才是值得效忠之人？”殷离的唇角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但这笑意却未到眼底，尾音中都透着几分幽冷。穆婉宁被他这一句话问得背后起了一层冷汗，总觉得自己若是一句话说不对，便会性命堪忧。她暗自攥紧袖中
的手指，让掌心轻微的疼痛刺激自己冷静下来。这些日子下来，穆婉宁早就看出来，殷离实则是个很是矜贵的主儿，吃不吃软还不一定，但肯定是不吃硬的，太子想要将人关在牢中比他服软这一招，只怕是非但没起到作用，还将这位给得罪狠了。从前世的经验来看，被殷离记上的人，大多下场都相当惨烈。不能是太子，那便只能是祁景川了。一想到这个名字，穆婉宁心中便涌起一阵厌恶。绝不能让殷离入了祁景川的麾下！“嗯？”殷离尾音上扬，催促之意明显。穆婉宁心思电转间，心中已有盘算，轻声开口道：“太子想要招贤纳士，却用这种逼迫的手段，可见为人心胸狭隘，难成大器。”殷离眸中溢出笑意，道：“你倒是敢说。”敢这般直言当朝储君难成大器，天下间只怕也找不出几人。穆婉宁笑着抬眸望向殷离，挑眉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难道殷兄会告密不成？”殷离淡笑不语，示意穆婉宁继续。“至于慎王……”提起这人，穆婉宁眸中便忍不住浮上几分冷色，她唇边笑意微收，沉声道，“慎王素有贤名，但人言可畏不可信，这个道理，想必殷兄应当明白。”“这个道理，我倒是在某人身上领教了。”殷离戏谑地扫了穆婉宁一眼，这“某人”只得是谁，不言而喻。旋即，他又道，“这么说，在阿宁看来，慎王的贤明是名不副实？”穆婉宁眸中划过一丝厌恶，她自然深知祁景川骨子里是个伪君子，但这话却不能同殷离直言。穆婉宁忍住厌恶，只是说道：“慎王既然能够深夜派人前来，若是当真有心，又怎么会让殷兄受这些日子的牢狱之苦？如今太子的人白日刚刚来过，慎王的人晚上就到，呵，真是司马昭之心。”穆婉宁冷笑一声，语气中讥讽之意明显。她微顿，又抬眸望向殷离，正色道：“我言尽于此，还请殷兄慎重考虑。”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个火花，映入女子翦水双眸中，似是有星火跃然，摄人心魂。殷离的目光微闪，望着跪坐在床榻上的娇小身影，神色晦暗不明。半晌，他才轻轻地应了声好，不等穆婉宁开口，转身行至桌案前，俯身将烛火熄灭。刹那间，牢房陷入一片黑沉，唯有几缕清幽的月色透过玄窗洒入，落了一地清辉。夜色中，男子清润的声音低低响起：“夜深了，睡吧。”翌日，慎王府的一处厢房中，低垂的床幔微微晃动，女子喑哑的嘤咛声从床幔中传出，一双纤细的手从床幔中伸出，缓缓拨开帘幔，露出女子精致秀美的容貌来。穆婉柔一手拂开床幔，一手揉着抽疼的额角，茫然地看着四下陌生的环境，喃喃道：“这是……什么地方？”她明明记得，自己是趁着别院大火跑了出来，之后为了躲避别院的人，一路跌跌撞撞的，也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后来
的事，便记不清了。“穆小姐，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