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恩威并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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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殷离已然斟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推到穆婉宁面前：“二小姐言重了，殷某只是想与二小姐交个朋友。”殷离这话，穆婉宁半个字也不信。这人城府极深，生性凉薄，自己与他不过几面之缘，怎么可能被他当作朋友般不计回报的相助？穆婉宁心中明镜似地，面上不动声色，笑道：“承蒙公子抬爱，小女子却之不恭，今日便以茶代酒，谢过公子相助之恩。”言罢，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殷离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凝在穆婉宁身上，见她行止之间落拓大方，全然没有寻常高门贵女的扭捏作态，口中却是顺着自己的话音，寥寥数语就将恩情轻描淡写地带过，半点亏也不肯吃，目光中多了丝玩味。穆婉宁被殷离的目光盯的后背发寒，放下茶盏，便起身告辞。殷离垂眸饮茶，只道了声“请便”。穆婉宁推门而出，侯在门外的巧心早已心急如焚，见人出来急忙迎上去。“公子，这……”见穆婉宁面色难看，她看了眼雅间，欲言又止。思及方才见到的那一幕，穆婉宁无心逗留，抬手止住巧心的话：“回府再说。”回了宁然院，穆婉宁便吩咐巧心巧莹留心纤柔院那边的动静。经过悯安寺一事，巧心巧莹已然早就对大小姐那边的人有了戒心，如今得了自家主子的叮嘱，更是格外用心。不过几日功夫，果真发现了不对。“二小姐，奴婢发现大小姐身边的素眉这几日总是和负责采买的周管事在一处，偷偷摸摸的，一查才发现，她竟然是托了周管事帮她往府外送信。”说着，巧莹取出一张字条，递给穆婉宁。“奴婢买通了采买的小厮，从他手里拿到了这张字条。”穆婉宁接过一瞧，目光中划过冷意。正待开口，守在外间的巧心叩了叩门，禀报道：“二小姐，夫人身边的孙嬷嬷来了。”想到字条上的内容，穆婉宁已然猜到了孙嬷嬷此行所为何事。她将字条收入袖中，招手示意巧莹附耳过来，低声吩咐几句。“听清楚了？”巧莹恭敬垂首：“是，二小姐放心。”“去吧。”穆婉宁摆手，待巧莹退下后，才不紧不慢地起身，理了理袖口，推门而出。院中，孙嬷嬷领着几个侍女恭敬垂首候着，见穆婉宁出来，忙上前行礼。穆婉宁站在阶上，神色淡然地受了这一礼。“嬷嬷过来，可是娘亲有事吩咐？”孙嬷嬷笑着道：“回二小姐话，今日乃是五月初五端阳节，京中每逢此日都会举办灯会，很是热闹，夫人有意携府上女眷游玩一番，特命老奴来问问小姐，可要同去？”穆婉宁露出喜色，应道：“劳娘亲记挂，我自然是要陪着娘亲同去的，劳烦嬷嬷替我转告娘亲。”说着，穆婉宁给巧心使了个眼色。巧心会意，笑着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香囊塞到孙嬷嬷手中。“二小姐，这……”孙嬷嬷面露
迟疑。巧心见状，笑着劝道：“嬷嬷您就收着吧，这是我家小姐特意吩咐的，二小姐早年不能在夫人身前尽孝，每每想起，心中总是过意不去，您是夫人身边的老人，这便算是替小姐尽孝。”孙嬷嬷偷偷抬眼瞧向穆婉宁，见她仪态雍容，通身的气度便是打小金尊玉贵养着的大小姐也不及其万一，心中打了个突，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巧心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没了拒绝的道理，忙不迭谢恩收下。见此，穆婉宁才淡淡开口：“嬷嬷在娘亲身边伺候，若是有那狂悖之徒，胆敢对母亲不敬，你便只管来告诉我，我自不能让人轻慢了母亲。”这话听的孙嬷嬷心中发颤，只觉得袖中的银子着实烫手，却不敢不应，姿态愈发恭谨。穆婉宁将孙嬷嬷的态度看在眼中，心中顿生感慨。前世她初到侯府，听信穆婉柔的话，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连府中的奴仆都只敢小心讨好。却没有想到，她这般作态，落在她人眼中便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如孙嬷嬷这般在豪门望族伺候了一辈子的人精儿，面上不会对她如何，心中却很是不屑，以致她被穆夫人厌弃之时，阖府上下竟无一人肯为她说话。如今她才幡然醒悟，御下之道，恩威并施，方是上策。日落月升之时，穆婉宁带着巧心，上了侯在府外的马车，毫不意外地见到了坐在穆夫人身旁的穆婉柔。穆婉柔今日一改往日的华贵艳丽，打扮的很是素雅，轻施粉黛，神色间有些憔悴。一见穆婉宁上车，她便抬眸望来，目光中满是歉疚，抿着唇，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见她这般装腔作势，穆婉宁只想冷笑。若非早就看清了她的本性，还真要被她这幅可怜模样给骗过去了。既然她要演，穆婉宁也不介意奉陪到底。她微微垂眸，遮住眸底的冷色，关切道：“姐姐，几日不见，你怎么消瘦成这副样子？那日寺中之事，你莫要放在心上，即便你……”穆婉宁顿了顿，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含糊其辞地略过，又笑着道：“姐姐千万要放宽心，无论如何，我和爹娘都不会嫌弃你的。”见穆婉宁还敢提起那事，穆婉柔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恨不能将这张嘴撕烂。可穆夫人就坐在旁边，她心知因着悯安寺一事，穆夫人已然对她很是不满。这会儿就算是再恨，她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将指甲狠狠掐进肉里，穆婉柔才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来：“妹妹有心了，那日是我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才会对你说出那些话来，你可千万不要记恨姐姐。”穆婉宁笑得愈发温婉：“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心疼姐姐都来不及，怎么会记恨姐姐呢？”见姐妹二人和好如初的模样，穆夫人欣慰的点头。“你们两个能这般想，为娘便放心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